這房間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如豆的燈光。在這昏暗燈光晃動下,老婦人那慈祥的五官也顯的有些猙獰,讓孫小姐覺得周身發冷。房間裡,有一股不明來源的臭味,或許這房間的主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並不怎麼在意。
可是孫小姐在安陸的閨房,都是用上好的香料薰了又薰的,人一進去,就有似蘭似麝的味道撲鼻,讓人心曠神怡。這種臭味薰的她頭昏腦脹,幾欲做嘔,忍不住哀求道:
“老媽媽,求求您放了我吧。我是安陸孫氏之女,我爹是戶部尚書,您只要放了我,我家會拿出一大筆銀子來酬謝你們的。您的兒子如果想要討老婆,我家裡有很多丫鬟婢女,都可以的……”
那老婦人卻依舊緊抓着她的手道:“傻姑娘,別想那些了。你家裡不管是這麼人家,都已經是過去的事。進了惡虎莊,就是惡虎莊的女人,這是規矩,從來沒變過。我們莊裡也有過城裡的女人,結果不還是一樣?女人啊,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其實嫁誰不是嫁呢?我家的兒子心好,人實在,嫁了他是你的福氣。你放心,我是個信佛的人,心善。只要你安心過日子,家裡的活不用你幹,有什麼好吃好穿,也會都給你的。雖然比不了尚書家的日子,但是比起一般的女人,那就是到了天上。”
她一想到自己那癡傻的兒子,能娶到這麼個好老婆,心裡也格外舒坦。生怕這女人尋了短,想着待會圓了房之後,還是得拿鐵鏈子鎖起來,等到她生了孩子再把鏈子解開。不過嘴裡依舊說着好話
“相信我,我是爲了你好,你是大家閨秀,一定懂得三從四德的。女人麼,就該是嫁了人,安心過日子纔是正道,不管丈夫什麼樣,都該從一而終,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等你生了孩子,我會讓柱子送你回家的,還得帶着孩子拜外公呢。其實柱子人很好,若是做個官啊,比那些貪官污吏強多了……”
孫小姐的心已經漸漸涼了下去,她畢竟是出來爲家裡收過租子,放過印子,也擠兌過不少人家典兒賣妻,賣房賣地的當家小姐。腦子並不糊塗,這老婦人的態度很明確,是不大可能放過自己的。她已經放棄了哀求,既然哀求沒用,那何必再丟掉自己孫家的臉?
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一些黑暗,她四下看着,想找到一條逃生的路。可是這老婦人卻在此時拉着她一路走出這件草房,而來到另一間草房門前,朝裡面喊道:“柱子,開門,娘把媳婦給你送來了。”
破舊的木門打開,從裡面鑽出一個赤着上身,下面只穿一條犢鼻褲的漢子。饒是孫小姐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等藉着星月之光看到這人時,依舊驚的“啊”了一聲。
這是怎樣一張面孔啊。這漢子年紀大約在三十上下,面如黑炭,五官醜怪,鼻涕一直流到了口邊,卻也不懂得去擦。在口邊還淌着口水,張着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
身形倒是頗爲高大,兩條光腿上生着濃密的黑毛,一身肌肉突起。見了孫小姐,那漢子嘿嘿笑着,嘴裡發出戇戇的聲音“媳婦兒……娶媳婦兒。”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
那老婦人氣的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急什麼,既然是你的媳婦兒,人就飛不了。娘不是告訴你,進了房再脫麼,怎麼現在就脫了,也不嫌棄丟人。給你的那個娃娃,你看明白了吧,今晚上,爭取就給她種上。人交給你了,可別讓她跑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一推,孫小姐腳步踉蹌的向力跌去,結果馬上就被兩條生滿體毛的臂膀接住,緊緊摟在懷裡。一股刺鼻的汗臭味,讓她差點吐出來。而那生滿繭子的手在她臉上撫摸着,彷彿是有幾萬條毛毛蟲在她身上爬,讓她感到噁心。
這樣的呆傻粗蠢漢子,就算是當孫家的下人也未必夠資格,難道自己就要被他……。
那大漢這時已經抱起孫小姐走入房中,用力將人朝牀上一丟。硬牀板咯在孫小姐的腰上,讓她覺得腰彷彿都要斷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那漢子已經如同惡虎一般猛撲過來。
不管再如何見過世面,她也無法在這種情形下大而化之,雙手拼命的推搡着,口內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尖叫。
“走開……救命……來人啊……別碰我”
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裂帛之聲,她那身衣衫和微弱的氣力,根本無法抵擋這大漢的狂暴。衣服化做片片碎布,被胡亂扔在地上。
“這孩子,那衣服也是錢啊,怎麼說撕就撕了。做這事,連門都不關,作孽啊。”老婦人罵着從外面帶上了門,見孫小姐的反抗根本全無作用,也就放下了心。看着桌子上那對龍鳳蠟燭,有心進去吹滅了。但又怕耽誤了兒子的好事,只好搖搖頭,隨它去吧。
那漢子在這事上確實有天賦,不用人教,就知道該如何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孫小姐的反抗擊打,對他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臭烘烘的嘴在她身上亂親,鼻涕口水蹭的到處都是。眼看就連小衣也要被他撕去,孫小姐似乎任命似的放棄了反抗,雙目微合,兩行珠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她的手在那大漢身上臉上撓出了不知多少血痕,可是根本阻止不了對方的行動,她也放棄了這種抗爭,而是悄悄將手伸到頭上,拔下了那根髮簪。
這簪子樣式小巧,是藏在髮髻裡面的。白明光這些土賊,根本就沒見過這種精巧的首飾,也就沒想起收繳。它雖然體積不大,但是銀製的,頂端打磨的鋒利異常,她緊緊抓住這根簪子,將它對準了那大漢。
眼睛……太陽穴還是不管是哪胡亂刺下去,不管怎麼樣,最後一下,一定是要留給自己的。一聲輕響,小衣已經被撕碎,緊閉的雙腿大力分開。
要來了麼?孫小姐咬着牙,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手上,可就在這時,那大漢的手已經移到她的手臂上,緊緊按住了她的手。
怎麼會這樣……。她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生變化,被這巨力一握,她這簪子怎麼可能刺的出?難道連最後的機會也不給自己?她心內又一絲絕望?只能等到這蠢物毀了自己的清白之後,再行刺了?可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孫家的顏面何存?
就在這緊關結要的當口,房門猛的被人撞開,涼風順着門吹進來。大漢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卻見自己的母親,那位佝僂的老婦人,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走進屋裡,胸前似乎還多了一塊污漬。再仔細看去,在老婦人的身後,還多了個陌生的男人,這男人自己沒見過,不是村裡人。
而他和自己目前之間的姿勢非常奇怪,似乎是他在扶着母親,又或是架?他雖然腦子不靈,但也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母親面前,把這一切繼續下去,就那麼赤着身子起來,回身似乎想問些什麼。可不等他張口,那白髮婦人的身子,就那麼直挺挺的朝着漢子撲過來,漢子方伸手一接,就只覺胸前一疼。兩隻環眼怒張,嘴張的大大的,想喊些什麼,卻什麼也喊不出來。
老婦人身後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抽了刀出來,長刀前刺,先是刺過了老婦人單薄的身子,接着刀鋒就刺入這大漢的小腹。那大漢由於雙手扶住母親,不讓母親倒地,所以根本騰不出手來招架或閃避,就那麼生生的被單刀捅入。
來人步下極快,一刀得手,手下不停,單刀在大漢的肚子裡一攪,趁對方巨痛的當口,另一隻揮出,一柄匕首帶着勁風,直貫入這大漢的太陽穴內。
惡虎莊內的第一滴血,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