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不速之客的出現,萬嘉樹顯然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一時間竟是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把身子護住父親。萬同的神色也一變,駢指道:“楊承祖,你到這裡來要做什麼?”
楊承祖表情平靜,彷彿真的是過來串個門“沒什麼,只是剛纔到儀賓烏景和那裡坐了坐,然後聽說了一些事,就過來看看萬州牧。怎麼樣,您的傷不要緊吧?萬公子,你這是要去哪,剛見面就急着走,不好吧?”
萬嘉樹趁着楊承祖說話,抓起桌上的一方硯臺向他丟去,接着也不看是否丟中,而是快步衝向窗邊。他當然知道,這人是不懷好意的,不過自己一個文人,不可能在搏鬥中佔上風,惟一的希望就是逃出去。
不管喊來王府的儀兵,還是巡更的更夫,都能阻止對方行兇。只要他不想造反,就不敢在人前殺死朝廷命官。
他的行動很快,丟硯狂奔,幾乎是一氣呵成,門是出不去了,不過從窗戶走也可以。作爲有着數次歷險經驗的人,他對於走窗戶並不怎麼陌生,可就在他的手,剛剛摸到窗戶的一瞬間,背後就是一涼,接着是胸前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低下頭去,半截刀尖已經出現在了胸前,萬嘉樹彷彿不相信這一切真的會發生,張開嘴想要喊些什麼,但是什麼也喊不出來。隨着刀被抽回去,一股血箭噴出,萬嘉樹人向前倒去,猛的趴在了窗戶上。
雙手彷彿溺水者自救一般的拼命抓弄,將無數木屑都摳了下來,但終究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無力的向下滑去。楊承祖寶刀再揮,這次是直接將萬嘉樹的頭砍了下來,用手提着髮髻,將人頭熟練的塞向腰間的皮囊。
這些日子殺人殺的多,這種動作已經算駕輕就熟,一邊放着人頭一邊道:“烏景和、萬嘉樹,你們兩個既然交情那麼好,離的近點沒什麼的。萬州牧,到你了。”
萬同似乎想從牀上掙扎起來,可是傷勢牽動下,他終究只是勉強站起,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不過他的語氣並沒有多少恐懼,只是多了一份威嚴與憤怒“這是世子指使你做的?殺害儀賓、殺害朝廷舉人,你難道不怕抄家滅門?”
“怕啊,誰不怕抄家滅門呢,不過你是做親民官的,應該比我清楚。沒被抓住的罪犯就不是罪犯,事實上,就算抓住的,也未必一定是罪犯。這種事衙門裡見的多了,不用我多說吧。”
他一邊所一邊朝萬同走過去,寶刀輕輕的在桌面上敲擊着“你不用想着救兵什麼的,你在這間院子裡的僕人,都已經被解決了。而且這院子爲了清淨,地處偏僻,是不會有人過來的,所以別想那麼多,乖乖等死就好。”
“你敢殺害朝廷命官?”
“你連藩王都敢對付,我殺你個命官,有什麼大不了的?順帶提醒你一下,我現在是重傷員,躺在牀上養傷呢,你家的事,我表示十分悲痛。但是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你是……故意的?”
“猜對了,這個詞叫……苦肉計!與你所使的計策,其實相差不多,不過你是用來謀取同情,我是用來作爲不在場證明的。”楊承祖一邊說,猛的一拳擊出,正中萬同的腹部,將他人打的再次躺倒在牀上,整個人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很疼吧?不過你連刀都捱了,拳頭也算不了什麼,左右都是要上路的人了,還在乎多兩拳少兩拳麼?發生這種事,真的不是我想的結果,其實你要是肯跟我合作有多好?你好好當你的地方官,王府這邊,好好的做王爺。等這事結束以後,大家商量着寫奏摺,把該分的東西分一分,有人吃肉有人喝湯,皆大歡喜,你好我好大家好,這多開心?你非要把一件好事辦砸,非要把喜劇弄成悲劇,這有圖的是什麼?”
“王府……王府陰謀叛亂。”那一拳的力量很重,萬同終究是個傷員,在這一拳之下,就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但仍然拼盡全力道:“本官沒……沒做錯什麼。藩王就像蛀蟲,一日不除,安陸一日不得安寧,安陸百姓就要受苦。本官讀孔孟之書,明聖人之義,俯仰無愧於天地,爲萬民除害,雖死何悔?有朝一日,此案必破,我看你到時候又該有何下場?”
“說的不錯啊,不愧是能做地方官的,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嘴硬。”楊承祖冷笑道:“王府無非是跟寧藩做點交易,這就成了陰謀叛亂了?你如果到過邊關,還不得把那些私下和蒙古人貿易,把火器軍械賣給蒙古人換馬的邊軍都殺了?連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都不明白,也難怪只能做個知州,若是做到巡撫去,這一省人還活不活?直接說你看王府不順眼就好了,何必給自己找那麼多借口,你看像我多直接,我就是爲郡主出氣,爲王府除害來殺人的,你們就因爲這個原因,就要死。”
“這事不會那麼算了。”萬同情知無幸,只能閉目待死,只是口內依舊說着。“本官等着你被萬剮凌遲,明正典刑。”
“你等不到那一天了,別再用你那手寫什麼了,沒用。這種留下罪證的手段比較低級,我早就會做了。明天負責勘驗現場的,是我儀衛司的人,順帶說一句,陸炳帶隊。你留下的一切,都會消失的一乾二淨,所以省點力氣,到那邊腿腳快點,也許能追上你兒子。”
寶刀落下,血光紛飛。
等到殺完了人,楊承祖又在房間內翻找了一通,將一疊東西塞入懷中,回手將燈油朝萬同的死屍上潑去,又把那幾根照明的蠟燭朝屍體上用力一丟。
不多時,王府內傳來陣陣鑼聲,以及高喊走水的叫聲。風雨交加的天氣中,這樣的火註定是燒不起來的,不過看着這火光和煙霧,不少人都能預感到:剛剛平靜的安陸,註定又要一輪新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