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段過來的,其實也是閒人,真正有身份有正事做的人,還在上朝辦公,就算是想來釋放善意,也不會有這個時間。來的人大多是勳貴子弟,京師紈絝,還有一些是跟楊承祖一起查抄過京營的。
並不是有了那段並肩作戰的經歷,就會如何親厚,只是經過那事以後,這些原本不拿權的二世祖們,有的也被家族重視起來,從原來的單純吃閒飯,變的可以做點正事。家族裡會拿出一些不怎麼重要的事交給他們去做,家裡家外,也有更多的重視。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種變化還是符合他們利益的,所以對於楊承祖,也頗爲感激。
這幹人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最多就是罵一些髒話,或是商量着什麼時候再走一趟,把那些彈劾楊承祖的人堵在衚衕裡爆打一頓再說。還有的想着是不是要去僱一些御史,也去彈劾那些人最後把水攪混。
這些人中,有才幹的人也有幾個,不過真說處理這種事,都超出他們能力的上限,是指望不上的。楊承祖與他們胡亂應承着,接着就談起了楊記的生意,未來的發展。
這其實也是他們背後的人家,前來探一探口風,如果楊承祖真的一蹶不振,那麼曾經的合作可能就要終止,說不定那些勳貴中人,也要想着退股之類的事。≯,..如仙讓楊承祖保持精神,也是爲了安撫這些人的心,不讓他們覺得楊承祖真被這種變化擊倒,而喪失信心。
他笑着與衆人談着發展的規劃,接下來業務的領域,以及擴張的意圖,這個計劃還不算很完善。楊記現在的體量已經很龐大,楊承祖的能力還駕馭不了這麼大的商鋪,也是該放緩步子,消化現有成果的時候。
他的計劃不需要有多靠譜,只要表示出自己有足夠的信心,以及楊記未來的前景夠大,自己的士氣還足,這些紈絝子弟也就知道,楊承祖沒事,這個楊記還會繼續經營下去,家裡也就不必要撤股。又聯想到昨天他去慈慶宮見過太后,想來這事說不定已經和聖母通過消息,肯定是得了什麼保障,就更沒問題了。
大家說了一陣子話,那些紈絝們就開始嚷嚷着賭錢,如果不是怕郭九姐出來罵人,說不定有人就要提議去叫姑娘來了。不過他們的賭局持續時間不長,就被人攪了,衆人差不多是抱着腦袋狼狽滾出了楊府。
能夠驅逐這幫人的,自然也是勳貴中的老資格人物。定國公徐光祚提前從朝裡回來,他位分高,輩分大,只需要瞪瞪眼睛,就能嚇走那幫小字輩。他過來,半是慰問,半是站臺,郭勳人在山西,他就差不多是楊承祖的長輩。
當初楊承在祖替老婆頂下殺人的罪過,徐光祚對這種行爲很是欣賞,拍着他的肩頭,滿不在意的安慰“承祖,不要害怕,不過是拿了幾文錢而已,不算什麼大事。就算真的查證屬實,也不過是革職,永不敘用。將來隨便找個人丟個摺子上去,馬上就能起復。你岳父在山西練新軍,只要練出點成績,保你個前途,還費力麼?我聽說昨天有人過來找麻煩,還有人鬧着要跟楊記終止合作?沒關係,有老夫在這,我看誰敢來捉人,還反了他們了。誰不跟楊記合作的,你把名字告訴我,老夫雖然在朝裡不拿權,收拾一幫這樣的小人,還是綽綽有餘。”
不管徐光祚是否真的會充當擋風牆,當楊廷和的大勢壓下來時,這老人是否可靠也大爲可疑,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份人情,楊承祖還是認的。他連連道着謝,又笑道:“小侄昨天去拜見過聖母了,還招待了我一頓御宴,聖母人在京師,心裡想人,還要我多去那邊坐坐呢。”
話不用說的太明,有這個態度在,基本就可以確定沒事,徐光祚過來,既是看楊承祖順眼,也是考慮着郭勳的面子。讓他對上楊廷和,自然是萬萬不能,可聽這話以後,就徹底放了心,哈哈一笑
“我就說麼,就憑你和天子的關係,區區小事,怎麼就能真的妨害到你?兩天之後不是要在城外校場看會操麼,你把新軍給我操演起來,讓他們表現的好一點。說到底,最後還是要看本領說話。你在東南殺多少倭寇,又或者消滅多少佛郎機人,都沒什麼用處,離的太遠,看不見。只有在萬歲面前,把新軍的解數都拿出來,萬歲才能相信你是真有本事的,那些人,才放不倒你。”
陸續着,又有一些錦衣官過來拜見,還有人帶了手下來,幾百條大漢,在楊家方圓四周各尋地方站了,手裡拿了棍棒或是鐵鏈,如果還有人像昨天那樣過來找事,不用崑崙奴出現,他們就會動手把人打發了。
來的錦衣官,沒有地位太高的,不管怎麼說,能夠在內閣的壓力面前,敢來拜一拜碼頭,帶了手下過來站場子,這份人心總是要記下的。幾位拜見的堂官名字已經留下,連外面那些放哨值守的,楊承祖也爲他們備了酒菜,保證吃喝不愁。
等到晚間時分,來的人就夠了分量,嚴嵩、顧鼎臣,這兩人居然再次聯袂而來。嚴嵩本來就與楊廷和不大對,加上他發跡有很大原因是楊承祖關照,過來一趟,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顧鼎臣與楊廷和同殿爲臣,在內閣裡,位置又在楊廷和之下。上次來,算是奉令行事充當信使,這次還來,未免就有點目無上官,一不留神,就要多上一雙小鞋穿。
顧鼎臣對此自然也有覺悟,坐下之後,開門見山道:“老朽這次來,就是過來討茶水的,叨擾叨擾。我這個閣老,純粹是湊數的,萬歲想要在六閣臣治政,用意我是明白的,不過……難啊。楊廷和乾綱獨斷,升庵相公在東南立了殺倭大功,聲望更重,朝野上下,很多人稱讚這位賢相的功德。即便是起復的費健齋,在內閣裡一樣被他壓得死死的。我這種小字輩,就連說話的地方都沒有,每天上朝一言不發,到了內閣裡,也只需要按着楊閣的意思擬票就好。我這種伴食閣老過來,想來楊閣是不會在意的,在他老眼裡,我連個敵人的資格都沒有。所以,我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今天過來,一是喝茶,第二是談生意的。老朽家裡出身商賈,小門小戶,沒什麼積蓄。這些年爲官,積攢下一點傢俬,聽說楊記生意興隆,不知道老朽是否有資格入上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