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本忙道:“千歲息怒。非是小老兒不拿,只是我那侄女不在家中,加上性情頑劣,這契約籤不籤也沒什麼用啊。”
鄭國寶聽到張芙蓉三字,卻似被電到一般,驚叫道:“什麼?你那侄女叫張芙蓉?可是那個江湖上有名的冷麪觀音,千手羅剎張芙蓉?”
張守本苦着臉道:“國舅說的這些,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學過武功,如今在江湖上行走,至於什麼冷麪觀音,千手羅剎什麼的,小的真不清楚啊。”
話音未落,卻見鄭國寶已經跳到張守本面前,拳腳齊施打的張守本鬼哭狼嚎,鄭國寶邊打邊道:“好啊!鬧了半天你是張芙蓉那賤人的叔伯,早知如此,我就吊你三天再說,也好出一出胸中惡氣!賣身契呢?快拿出來!我下次再見到張芙蓉,就拿這賣身契出來,看她服不服。”
原本朱蘊鍾也知道,張守本有個侄女張芙蓉,據說頗有幾分姿色,還在他那側室之上,他也曾生過得隴望蜀之心。可是後來聽說,那張芙蓉是個走江湖的,常年在外奔波,幾年未曾回家,只是託人往家送錢,便斷了這念頭。
這年頭外出做女俠,往家大筆寄銀子,實在是難免讓人起疑。誰知道這女俠是不是做到翠紅樓、四季春之類的地方去了。本地百花閣的頭牌,還告訴家裡去當女記室呢。反正女俠麼,跟那些地方的女子本就差別不大。
只是既然張守本得罪了國舅,光讓自己出血也不是辦法,他便逼着張守本出血,把自己的侄女以賣爲名,送給國舅。可萬沒想到,他侄女居然好死不死,得罪過國舅。雖然不知道得罪的原因是什麼,但是朱蘊鍾知道,這事弄不好,便是弄巧成拙了。
他也顧不得得寵的側室,起身對着張守本也是一通老拳,邊打邊道:“老殺才!你不是告訴我你那侄女花容月貌,賢良淑德麼?怎麼卻是個江湖匪徒,還冒犯過鄭國舅?這一回,便再也容不得你了。國舅息怒,小藩這就把他領回去,一通家法斷送了他!”
鄭國寶打了一通,氣也消了些,歇手道:“不必了。留他的命,告訴他,若是見了張芙蓉,就把人給我捆上,押到我這,讓本國舅處置。如此便可抵消他以往之罪,只是那張彪,可萬萬饒不得。”
朱蘊鍾連道應該,又對張守本道:“老狗!還不快謝過國舅的大恩大德?若不是國舅大人大量,這一遭你這條命便斷送定了。回去後趕緊寫信,讓你侄女回家。只要那賤人到家,就趕緊把她上了綁繩,明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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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守本心說:芙蓉在哪,我都不知道,我寫信給誰送啊?可是眼下說這個不是找死?只得道:“小老兒回去一定寫信,定將那該死的賤丫頭捉拿起來,送給國舅發落。”
鄭國寶接了身契,雙方按了手印,從這一刻起,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冷麪觀音,千手羅剎張芙蓉,從法理意義便得算國舅的人了。朱蘊鍾又道:“小藩平日裡有個吃阿芙蓉的嗜好,前者運來一批,結果不想船隻傾覆,阿芙蓉都倒在了水裡。這幾日剛剛打撈上來,將來若是有人藉此造謠,構陷小藩,還望國舅爲我做主說話啊。”
鄭國寶明白,這是朱蘊鍾變相示好,替自己把阿芙蓉的事擔下。其實他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區區一點阿芙蓉,算的了什麼?但是終歸這是好意,自己不能不懂好歹,急忙謝過。二人寒暄了幾句,朱蘊鍾道:“小藩府中還有些俗務,不敢多留。若是國舅有暇,還請過府一敘。”
鄭國寶婉言謝絕,送朱蘊鍾一行出館驛,等回了房中,鄭國寶腦海裡便浮現出張芙蓉那豔若桃李,冷如冰霜的容顏,和她那兩條滾圓結實的長腿。
“小秀才,在這條路上販私鹽,可得上供啊。你的常例錢,交了沒有啊?”
“錦衣衛?那是什麼東西?姑奶奶我那一份,誰敢不交?”
“憑什麼?就憑我這一手三暗器的絕活,就值你這半船私鹽。若是敢說個不字,這暗器可就不是打在艙壁上,而是打在你身上了。”
本來鄭國寶當初對這位美豔過人的俠女,還有些念頭,盼着與以往遇到的那幾個女俠一樣,來上一段豔遇。沒想到,遇到的是粉紅羅剎,絕色女賊。若不是劉正風劉三爺一家子路過,自己差點就被做了板刀面。
想着那女人的身契如今在自己手上,下回再遇到她,把這個拿出來,就說她是自己的侍妾。那賤人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好看!曲非煙此時蹦跳着進來,見了鄭國寶面上表情,掩口道:“姐夫,你在想什麼?爲什麼你現在的模樣好嚇人?非煙有點害怕。”
本來藍鳳凰讓鄭國寶歇馬三天,可是爲了等朱蘊鍾往來耽擱,足過了七天,船才起航直奔河南。至於張彪張巡檢,在大刑之下,只得招認了一通亂七八糟的東西,落個人頭落地。而他的腦袋,就成了國舅爺的戰功,解送京師錦衣衙門,證明國舅又爲朝廷立新功,格殺魔教長老一名。
鄭國寶看出本地知縣的二虎競食之計,便來了個驅虎吞狼,自己不趟這混水。只是他沒想到,朱蘊鍾本人雖然是個沒什麼根腳的奉國中尉,但是如今楚王王位不穩,下面的宗室們串聯起來,要尋他晦氣。朱蘊鍾腦子活,見識多,在這支小集團裡,卻是個重要角色。
他見了那些狀子之後,只覺得如茫在背,才知過去小看了高知縣,如今必須要把他當成一等大敵了。可是自己只是個奉國中尉,硬拼一個七品正堂,未免不智,便邀集小集團中的黨羽,只說是高知縣串通楚王,要對付自己這些人。在原本的時空裡,這些宗室勾結東林黨徒郭正域,先後製造了“僞楚王案”“劫槓案”兩起大案。但是在本時空,由於國舅爺的無意之舉,陰差陽錯之下,這兩件案子變成了“楚宗毆殺七品正堂案”,在湖廣引發軒然大波。
不提這湖廣本地的風波,再說黃河之上。自古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黃河自然就要吃河。這黃河雖然年年氾濫,死人無數,但同樣,也養活了大批水上的好漢,吃漕運的,吃販私的,各行各業,五花八門。而當下若說黃河上,最爲龐大的勢力,非黃河幫莫屬。幫主銀髯蛟黃伯流,麾有幾千門生子弟,本人還任着龍門巡檢司的巡檢之職。
黃伯流年紀大,輩分高,便是許多江湖名宿,見了他也要給幾分面子。更何況他靠着黃河,年年過手金銀無數,財大氣粗,也是一方有力豪強。今日在龍門巡檢司衙門內,黃伯流居中而坐,但兩側坐着的,卻無一個黃河幫的人物。這些人胖瘦高矮老少醜俊不一,個個身帶兵器,看的出都是江湖上的人物。
黃伯流看着衆人,嘆氣道:“列位好朋友,黃某平素與大家也算是有些交情,今日裡這樁爲難的事,也是大家人人有份,誰也跑不了的,你們可要幫我參詳一二,拿個主意才行。計無施,你是咱這的諸葛亮,可得拿個主意出來。”
那位計無施抽着菸袋,不住的用手叩着腦袋,“我說黃老,你這也是難爲死我了。如今黑木崖的命令,是讓咱們無論如何,把這個國舅連同華山派廢在黃河。可是聖姑下來的命令,卻是讓咱們施以保護,不可讓國舅出了絲毫閃失。這兩道彼此矛盾的命令下來,咱們這些做下屬的,可真是不好做啊。我老計慢說不是諸葛亮,便是諸葛亮怕也難有主張,沒聽說過,兩姑之間難爲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