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一門不拘男女,生的賣相倒都還不錯。男子固然是威風凜凜,女子也是姿色出衆,身段婀娜。尤其二女正在二八妙齡,又都會武,身上充滿了青春活力。那兩個女子偷眼觀看鄭國寶,見這國舅也是年少英俊,心裡既感覺欣慰,又有些悵然。
等到進了府內,林震南夫妻二次上前謝過救命之恩。他們已經從兒子的書信處得知,能想下這一條計策,逼迫青城放人,全是國舅的運籌。林震南當初在福建,也與官府中人打老了交道,禮數上倒是不缺。“這一遭,林某自度無幸。多虧國舅爺爺出手,指點迷津,不僅我夫妻二人得活,連犬子也有了大好出身,這份恩德,林某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王夫人也道:“是啊。我那之兒得蒙雲窩公收錄門牆,日後考取功名,還望國舅提攜。若是林家有幸,之兒能夠金榜題名,他日定爲國舅效力,不敢有絲毫違拗。”
鄭國寶先請二人起來“這也算不了什麼,左右不過是萍水相逢,舉手之勞而已,兩位不必往心裡去。科舉一道,其中艱難程度,遠比習武大的多,林公子若能下的了辛苦,金榜日後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本官在此,還要先給二位道喜了。只是不知,青城派血洗福威鏢局,這事二位又想如何了結此事?”
林震南嘆了口氣,“青城賊子毀我基業,殺我鏢師,這仇不能不報。不過說來。折的倒也沒有林、王兩家宗族,都是外面聘請的鏢頭。青城派也願意拿出撫卹燒埋。作爲賠償。再加上,元兇首惡餘滄海已經畏罪潛逃。再與他那些弟子理論也無用處,林某隻好來此求岳父老人家出面,訪查餘滄海下落,再與他見個高下。”
王元霸道:“賢婿放心,只要那餘滄海敢進入中州地界,我定要叫他有來無回。老夫在中州還有幾個好朋友,再說,還有少林的高僧,看那餘滄海能不能敵的過這許多正道中人。”
鄭國寶聽了。暗中冷笑,那些鏢師平日裡與你林震南都呼朋喚友,稱兄道弟,林震南也一向以講義氣夠朋友爲標榜。不想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青城派這筆金銀看來給的不少,居然買的林震南心甘情願的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幾百條人命的事,看來也就是這麼不了了之。
他心中對這夫妻的厭惡情緒一起。自然也就沒什麼心思與他們搭話,氣氛有些冷淡。王元霸道:“國舅,今日我府中,來了一位好朋友。正好爲您引見。這人輕易可是請不到,國舅一定要見上一見。”
鄭國寶心知,這王元霸如今是河南的大土豪。能被他看的上眼的朋友,也不是很多。尤其他不算官場中人。引見的必然是江湖上的朋友,這樣的人。又有誰值得自己去見?難道是少林寺十八門的院主,還是嵩山派的太保?
過不多時,一人被家人引着進了客廳,見了鄭國寶,納頭便拜,“草民平一指,見過欽差大老爺。望國舅爺長命百歲,多福多壽。”
鄭國寶仔細看去,見跪下之人是矮胖子,生的腦袋極大,脖子卻細,一撇鼠須,形相十分滑稽。不過平一指這個名字,他倒是不陌生。此時李時珍雖然健在,但年事已高,輕易已不診病。而他的兒子李建方,又去做了太醫,弟子龐憲也是於朝廷任職務,在江湖上提起神醫二字,如今便多要公推平一指爲首。
想當初知己小報連續幾個月,連篇累牘爲他樹碑立傳,更有人寫了本《華佗重生在國朝》的傳記體小說,來歌頌破一指的醫道。說他能生死人,肉白骨,醫道通神,經他的手,死人能救活,癱子能走路。至於爲什麼不進太醫院,那是因爲他淡泊名利,只想懸壺濟世,不想爲朝廷服務。
據說平一指醫道高明,醫人全憑一指診脈,殺人也全憑一指點穴。是個醫武雙修的人物,文才又好,著作等身。在江湖知己小報上,也沒少發表文章。比如藥食同源,藥膳養生,這個專欄基本都是平一指承包,每期都能寫出內容填充版面,引得無數老翁老婦競相觀看。
此人性格古怪,江湖上又有殺人名醫之說。據說是他每救一命,受惠方的親屬,就必須爲他殺一個人。所謂殺一人,醫一人,殺人醫人一樣多,賠本生意決不做。他行事亦正亦邪,慢說官場上的人,便是普通白道中人,也少與他來往,不想此人居然會到王元霸的府中,看來兩人還是朋友。
等到把平一指讓起來,平一指見國舅不曾親自來攙扶,有心賣弄,笑道:“草民看國舅的氣色,分明是腎水不足,腰膝痠軟,四肢無力,夜尿頻多,怕是窗第之間,佳人也多嗔怪吧?是不是還要服用些少林的羅漢送子丸,丈夫再造散;要不就是嶺南出的金槍無敵丹?我告訴您國舅,那些都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要想治這個病,得用好藥,沒有長白野山人蔘,可是不成。再者,這還得藥食同源,連治再補,否則也是難以奏效。我手上有個祖宗傳下來的方子,最是靈驗不過……”
他往日裡這話一出,病人當時就要跪倒口稱神醫救命,無往不利。可是今天這屋裡還有王元霸的一大家子人家,尤其那兩個姑娘聽了這話,都秀眉暗皺,心情似是十分複雜。
鄭國寶大怒道:“平一指,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滿口胡柴,污衊本國舅,藐視王法。真當本國舅,辦不了你個赤腳郎中?”
王元霸也吃了一驚,心說:平一指,你不是說好的要給國舅獻寶麼?怎麼忽然就開始作死了?你說他不行,他不跟你急,跟誰急啊?當真是不堪大用,難有作爲。要像你這麼搞法,咱的事可就徹底泡湯了。
他急忙接過話來,“國舅息怒。平先生乃是個一心鑽研醫道的醫癡,於人情事故一無所知,說話做事,也沒什麼規矩。國舅不要與這種人一般見識。再說,他最近研究醫案,眼睛花了,看人都看不準,所做判斷實在是做不得準的。國舅龍精虎猛,一夜可御十女,平郎中所能做的,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主要還是國舅自己本錢足。”
平一指也明白過來,自己方纔的策略有誤,這與平日推銷藥品有區別。急忙從席裡取出一個小盒,“這乃是小人最近,採用關東正宗百年野山人蔘,又配合鹿茸、虎鞭等名貴藥材,特意配製的玉女搖頭。吃一丸,功可固本培元,增強記憶,使人耳聰目明,健步如飛,返老還童。保證讓那些女子,見了國舅是又愛又怕。單這一丸,價值便足值得百金啊。”
鄭國寶命人把錦匣收了,卻不打開,而是冷聲道:“朝廷三令五申,對女直一定要限制貿易,限制進口。前幾年,那個百姓鬧市殺女直馬,打傷女直馬主的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像這關外野山人蔘,那是限制進口的物資,便是三十年的,如今都不好找,這百年人蔘,是怎麼來的?難道是偷漏榷稅的水貨?”
王元霸心知這是國舅找茬,連忙說道:“國舅誤會了。我等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哪敢做那走私勾當?這人蔘,是平郎中前些時,冒着天大的風險,前往塞外採來的。今日獻給國舅,也是他的一番好意。國舅現在自然用不着,等到六十歲的時候,吃上一丸,再納個十六歲的小妾,那便是神仙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