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唐栩栩在離開白晏禮之後,在徹底銷聲匿跡之後……能夠重新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能夠遇上一個不知道也不在意她的過去,對她奉若珍寶愛護有加的男人。
那麼,他就會當做沒有這回事,當做從來沒有看見過唐栩栩。
讓她的離開成爲一個永遠的謎。
再不會讓任何人去打擾她的生活,破壞她得來不易的幸福。
可事實上,她並沒有找到、亦或是接納一個可以照顧她疼愛她的男人……這兩年多的時間以來,她始終是孑然一身,孤身一人。
甚至獨自把孩子生了下來,一個人撫養照料着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單親媽媽一樣,辛苦撫育之外,還要飽受旁人異樣的目光,乃至不乏惡意的流言蜚語。
白牧野無法評判,這樣的生活對於唐栩栩而言,算不算得上是幸福?
他只知道,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去到她的身邊,陪伴他,呵護她,竭盡所能地寵愛她一輩子……讓她像以前那樣,當一個無憂無慮、明媚嬌豔的公主。
他會照顧好她和她的孩子,把那個孩子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肉一樣疼愛。
可惜……
白牧野很清楚,唐栩栩是不會答應的。
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一聲不吭、連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不僅騙過了所有人,就連他都瞞得死死的,自始至終連一絲音訊都沒有捎給他。
他知道,唐栩栩是不想拖累他。
她明白他的心思,也明白——他想要的,她給不了。
但無論如何,他也無法眼睜睜地看着唐栩栩獨自一人撫養孩子長大,尤其……那個孩子身上,永遠都流着白家的血,留着白晏禮的印記!
哪怕他現在還很小,什麼都看不出來,可只要他長大一些,身上就會逐漸顯露出從白晏禮那兒遺傳來的特徵,不論是外貌還是性格,多多少少都會繼承一些。
唐栩栩每天看着他長大,長得越來越像他的父親。
又怎麼就此忘掉過去的一切,忘掉她曾經深愛到骨子裡的男人?
白牧野甚至可以想象出,每當唐栩栩對着孩子的模樣,不由自主勾起往日的回憶,曾經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那樣的滋味兒,顯然不好受,帶着一種不自知的自虐,反反覆覆煎熬着。
更何況,就算是爲了孩子考慮,他也不能在成長的過程中缺失父親這個角色。
所以,思慮再三,白牧野還是決定自私一回。
即使這樣做違背了唐栩栩的意願,他也不願看到她一個人帶着孩子,無依無靠地流落在外,孤苦伶仃。
從白牧野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晏禮卻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露出狂喜的表情。
相反,他的嗓音愈漸沙啞了三分,眸色晦暗如海。
好似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繼續追問了一句。
“……誰的?”
白牧野聞言微滯,一下子沒明白他的意思。
“什麼?”
白晏禮垂着眼瞼,目光定定地看着指尖的那張照片,晦澀地重複了一遍。
“孩子……是誰的?”
聽他這樣問,白牧野才驀地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
一時間,看着男人俊臉上沉鬱鈍痛的神情,白牧野不由愣了一下,繼而扯了扯嘴角,有些失笑。
看樣子,白晏禮還沒明白他專程帶着唐栩栩的照片過來找他的目的,所以誤會了什麼,甚至還腦補出了一些類似唐栩栩已經另結新歡、改嫁他人,重新組建了一個三口之家的狗血情節。
所以纔會露出那麼一副黯然神傷的神態。
令人啼笑皆非。
搖了搖頭,白牧野像是有些受不了他這個樣子……以前那麼通透的一個人,想什麼都比別人快,根本用不着旁人點撥,眼下在最關鍵的節骨眼上,卻偏偏掉了鏈子。
“我找人調查過了,栩栩現在還是單身,一個人帶着孩子,身邊沒有其他人……在她失蹤的這兩年裡,也沒有跟任何男人有過來往……”
微擡眉梢,白牧野目光灼灼地看着男人清俊的面容。
別有深意地反問道。
“所以,你覺得……她懷裡抱着的這個孩子,會是誰的?”
聞言,白晏禮的瞳眸明顯震了一下。
但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彷彿唐栩栩會懷上身孕、乃至獨自生下他的孩子,於他而言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
畢竟,當初唐栩栩曾在他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說過絕對不會給他生孩子。
哪怕不小心懷上了,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孩子打掉!
因爲在她眼裡,他根本不配她爲他生孩子。
再加上之前莫微羽被綁架的時候,唐栩栩在海上中了兩槍,其中一槍打在了小腹的位置……她的主治醫生親口告訴過他,這輩子她懷上身孕的概率微乎其微,幾乎已經喪失了生育功能。
所以,唐栩栩懷孕生子,就已經是一個極大的意外。
他根本不敢奢望——
那個孩子……會是他的。
想起唐栩栩同他冷戰時說過的話,白晏禮薄脣緊抿,沉默了良久,才啞啞地從嗓子裡回了一句話。
“栩栩在失蹤之前,私底下……是不是一直跟你有來往?”
聽到這話,白牧野心頭一動。
還以爲白晏禮看穿了先前自己幫着唐栩栩墜江‘死遁’的事兒。
但一震之下,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白晏禮指的並不是這個。
驀地,一個念頭浮上腦海。
白牧野忍不住脫口而出,反問了一句。
“等等!你該不會以爲……那是我的孩子吧?!”
這話說出口,不等白晏禮有所迴應,白牧野自己就先笑了起來,接着又追加了兩句。
“我倒是希望,栩栩懷裡抱着的那是我兒子,只可惜……從頭到尾,我連栩栩的手指頭都沒碰過,就算我想認她的孩子,只怕她也不願意。”
話音落下,白晏禮倏然擡頭,不自覺拔高了聲調。
“你從來沒有……碰過她?”
“沒有。”
“一次也沒有?”
“是,一次都沒有。”
白牧野淡淡一哂,似是有些自嘲。
“包括在歐家的海島別墅裡,所有人以爲我跟她發生了關係的那一次……也不過是她爲了報復你,讓我配合着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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