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牧野這樣說，不知道是因爲太過震驚還是意外，白晏禮怔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
靜默片刻。
見白晏禮沒有回話，白牧野不由微凜神色，凝眸對上白晏禮的視線，一字一頓道。
“白晏禮……你還不明白嗎？！你以爲我爲什麼要專程跑來找你，告訴你栩栩的下落？因爲栩栩十月懷胎生下的……是你的孩子！”
話音落地的瞬間。
白牧野明顯看到白晏禮的瞳眸驀然緊縮了一下，目光隨之逐漸散開，又緩緩攏起。
動了動薄脣，白晏禮喃喃開口，重複了一遍他剛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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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孩子？”
“怎麼？你不相信？！”
看到他這樣的反應，白牧野忍不住有種找根木棍一棒敲醒他的衝動。
當初唐栩栩故意騙他，三言兩語他就信了……眼下他跟他解釋了這麼多，澄清了這麼多，他反而遲疑猶豫，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我都查清楚了，那個孩子現在一歲多點，還不到一歲半……應該就是在栩栩失蹤之前那兩個月懷上的，那個時候栩栩身邊除了你，難道還有別人嗎？你有沒有碰過她，你自己不知道？！”
終於，在白牧野的連聲質問下，白晏禮幡然清醒了過來！
霎時站起身，一瞬間彷彿連眼睛都亮了幾分。
“她現在……在哪裡？”
…
坐上白牧野的車，白晏禮一路上幾乎沒有怎麼說話。
手裡緊緊攥着白牧野之前遞給他的那張照片，用力得把照片揉出了一道道細微的褶皺，卻始終不肯鬆開一絲半毫。
彷彿那張照片是一把鑰匙，是他得以打開大門、見到唐栩栩的關鍵所在，一旦把照片弄丟了，就會連着唐栩栩的下落一起弄丟，他會再次失去她，再一次陷入那種沒有她在身邊的、深深的冰冷和絕望之中。
哪怕他知道，其實這張照片代表不了什麼。
但他實在是太害怕了。
害怕同她擦肩而過，害怕她又會再一次逃開，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
他承認，他對她的執着已然病入膏肓，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徹底淪陷在了那張明媚張揚的笑靨裡。
永世沉淪，無可自拔。
…
唐栩栩雖然離開了榮川市，但爲了隱藏行跡，所以沒有乘坐任何一種能夠查到身份和線索的交通工具，再加上當時懷着身孕的緣故，實際上並沒有走太遠。
甚至，連省都沒有出。
然而她隱姓埋名，又選了個偏僻的縣城呆着，旁人想要找到她，也不會比大海撈針容易。
這一次，如果不是醫院的醫生參加上山下鄉的扶貧交流活動，無意間在醫院見到了她，只怕沒有人能想得到，她會住在這樣一個地方。
白牧野開着車，從江鼎閣離開之後，就帶着白晏禮直接去了唐栩栩所在的縣城。
一路上幾乎沒有停頓，連着開了幾個小時，才終於抵達了唐栩栩居住的小區。
爲了防止打草驚蛇，白牧野並沒有派任何接觸唐栩栩。
只讓他們在周圍暗自盯着她，免得她一不小心又跑沒了人影……畢竟當初她用金蟬脫殼的法子，把所有人都騙了過去，連警方都沒有搜查到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
而她所擅長的反追蹤術，是唐斯桀手把手教她的，就算在軍隊裡恐怕也沒人能夠找到。
緩緩停下車，白牧野拿出手機，給線人打了個電話。
很快，就有一個人影從巷子裡匆匆走了出來。
白牧野打開車窗，問了一句。
“怎麼樣？人還在嗎？”
對方點了點頭。
“還在。”
“她有沒有發現……你們在監視她？”
“暫時看不出什麼異樣。”
聽到這樣的回答，白牧野方纔稍稍放了心，繼而隨手打開車門，下了車。
回過頭，卻見白晏禮還在副駕上坐着，並沒有急着下車去見唐栩栩，反而像是近鄉情怯一樣……越是接近她，就越是不敢見她。
明明在百里之外朝思暮想，思念成疾。
如今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卻反而讓人不敢再靠近。
生怕那是一個夢幻泡影，輕輕一碰就會破掉……
看到白晏禮這副樣子，白牧野不由微斂神色，大概也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因爲他也是一樣的感受，在這之前……他並沒有提前見過唐栩栩。
只不過，他比白晏禮更加拿得起放得下一些。
又或者……是因爲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唐栩栩，既沒有得到過她的人，也沒有得到過她的心，所以纔不會像白晏禮那樣，彌足深陷，畫地爲牢。
走到副駕的車門外，白牧野輕輕叩了兩下車窗，開口道。
“我問過了……栩栩現在待在家裡，就在這個小區裡面，你不下來，進去看看她嗎？”
聽到白牧野這樣問，白晏禮纔像是有所反應，微微動了一下眼瞼，繼而緩緩擡頭，朝前面的小區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比較老舊的住宅小區，每棟樓只有六層高，捱得很密，沒有電梯。
白晏禮無法想象，唐栩栩那樣嬌生慣養的一個大小姐，就連在牀上都會時常被他欺負哭，平時偶爾磕碰一下都嬌氣得不行……是怎麼一個人懷着身孕、帶着孩子，在這樣狹窄逼仄的環境下住了整整兩年？
胸口處，白晏禮只覺得一顆心疼得厲害。
是他不對。
都是他的錯。
都是因爲他，她才被迫離開榮川市，纔會跑來這種地方……受這樣的苦。
他承諾過唐兆森，也在婚禮上向神父許下過誓言……說他會好好照顧她，讓她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可實際上，她所遭受的所有苦難，都是他帶給她的。
可笑他還敢自詡愛她。
這樣的他，又哪有什麼資格……再愛她？
跟在線人的後面，一行人並沒有直接去敲唐栩栩的門，只是爬上了鄰近的一棟樓，從窗簾後遠遠看着在陽臺上給孩子喂粥的那道熟悉而又清秀的身影。
白晏禮微微繃起下頜線，凝眸遠眺，目光深深落在對面的那個身影上，像是要把眼前見到的場景，一筆一劃烙刻在自己的腦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