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於夙沙無垢來說,在這國都城皇宮之內,這一道禮數,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蕭妃直截了當,“公主有話直說:不必假惺惺的客氣。”
夙沙無垢下眼簾,再擡起時換了張微笑的臉,“蕭妃娘娘想必也猜到了,本公主今日來是有事相求,娘娘也知道,前些日子承宣使曹安邦曹大人因爲瀘州水災一事,徹查貪污受賄的案子,揪出幾隻發國難財的猛虎,如今鬧得是沸沸揚揚,衆人皆知,待到證據確鑿之時,這幾人必定是斬首示衆,甚至株連九族的大罪。這其一人叫潘福陽,是本公主的舊識,經本公主查證,他其實也沒什麼重大惡性,不過是被另外兩人連累了,父皇卻聽信讒言,要將他重辦,如今誰說情都沒有用。”
蕭妃心暗笑,南楚國誰不知道那潘福陽是夙沙無垢的第一個男人,怕夙沙無垢不是念在舊情,是念在潘福陽送的金銀,纔想幫一把。
她故作不明,“公主乃長公主,將來還要掌握半個朝堂,干預政權是早晚的事,本宮不過是後宮之妃,又能做些什麼?”
夙沙無垢意味深長的笑了,“娘娘您是父皇的心頭肉,尤其是您再度回宮後,父皇對您失而復得,恨不得摘下天的星星來給您做晚膳,若是娘娘說一句公道話,不可以挽救一條生命了?”
蕭妃心明白潘福陽是個罪惡多端***擄掠的小人,放潘福陽等同於放虎歸山,還會丟掉多少人的命。
她捋了捋從耳背後掉落的一縷青絲,道:“好吧,本宮試一試。”
夙沙無垢似不滿意蕭妃這模棱兩可的語氣,輕哼,“聽說:你女兒最近已經到了屏樓城,也不知她是最近,過得可好,那裡處於邊關要塞,猛獸經常出沒,你說,她會不會遇到意外呢?”
“你……”蕭妃氣的說不出話來。
隨即苦笑一聲,罷了罷了,爲了女兒能平安,這罪孽,她擔下了,“長公主等好消息即可!”
夙沙無垢開心極了,“好,說蕭妃娘娘是深明大義之人,彎月,走,咱們回去等蕭妃娘娘的好消息。”
出了檀幽殿,夙沙無垢心情不錯,現在看來,當初放了林醜妹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次潘福陽的事情,不僅保住了舊愛,還能借機賺到一大筆金銀,真是一舉兩得。
但,蕭妃卻不能長留。
她給身後一招手,小聲吩咐,“彎月,那藥,一日一次,改爲一日兩次吧!另外,‘慢斷腸’,也多加一些。”
“那藥”,是可以讓女人失去***的陰沉之藥,男女之間沒了房事,父皇又怎會守着一個只能看不能用的壁畫般的女人?
而“慢斷腸”是當初蕭妃爲換取林醜妹自由而服下的那一顆黑色藥丸,發作的極慢,並診斷不出。
服用過的人體骨會一天天身形消瘦,食不下睡不着,待到腸穿肚爛的那一日,腹部會痛不欲生,並七孔流血而亡。
彎月領命,“公主,奴婢這去。”
夙沙無垢眯眼,林醜妹,你還想找外援救你母妃,怕是來不及了,呵呵呵呵……
月亮緩緩的爬了樹梢,幾顆不亮的小星星在天邊眨着眼睛,似在對還未睡的人慢慢的催眠。
日落西山,紅霞被夜幕取代,一切看似安逸,微涼的輕風卻讓人不敢懈怠。
主帥帳被重新搭建,守衛點燃燈火,軍營有條不紊,莊重嚴謹。
帳內,小几擺放着四碟精緻美味的小菜,一罈老酒邊擺放着兩個狼口青銅酒杯,些許的酒漬沾染在杯沿。
杯之微微倒映出男子的英眉,以及淡淡的思緒飄忽,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竊喜,似在想着什麼費神的事。
“在想什麼?”南榮千君問道。
向來嚴於律己的赫連少華今日怎有些不專心。
赫連少華回了神,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交談思想拋錨了,“哦,沒什麼,來,喝吧!”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南榮千君斟滿兩杯,零星酒滴澎濺在他纖塵不染的淡藍色長袖,顯出一丟丟的深痕,他眉頭一皺,“滴墨浸水,不喜。”
“你當時知道那小子是夙沙無垢的人,卻想繼續觀察而沒有殺掉,不然怕也早已因背的污漬,而用‘翻天痕’將其除之了吧!”
赫連少華調笑南榮千君的背沾了尿的事情。
這威名遠揚的南榮王脾性雖隨欲隨心,卻是眼睛裡容不得一星半點兒的沙子,只可惜那救妹妹的一幕,也是胖小子演給他赫連少華看的,心裡那股失望勁兒怎麼也揮之不去。
南榮千君放下酒杯,“是啊,我也覺得這次例外了。”
他也可以不阻止赫連少華殺掉林大滿,可總有種感覺林大滿不該死,尤其看向林大滿那雙靈動的眼睛時,好像有種什麼呼之欲出的東西在流動,讓他心裡會變得軟軟的,怎麼也下不了殺心。
至於林大滿的性別,說不說出來,也無所謂了。
一小兵進帳,“稟將軍,南榮王,林大滿說有事想問,讓看守呈來一張紙條。”
赫連少華和南榮千君互看一眼,不知所謂何意。
“給本將軍呈來!”赫連少華道。
小兵似有爲難,“可是將軍,林大滿說這紙條是給南榮王的。”
“哦?”赫連少華詫異。
莫非那小子嫉恨南榮千君揭穿了他而給紙條裡抹了毒?
“那更要給本將軍看!”赫連少華走過去,一把拿走小兵手的紙條。
小心翼翼的打開,生怕面有劇毒,哪知卻是一張很乾淨的紙。
寫了兩句話,“請問南榮王可是僅有一兒子,再無其他子嗣?”
南榮千君站起身,也看到這幾個字,疑問的看向赫連少華,胖小子什麼意思?
“那小子莫不是想咒你斷子絕孫?這真是不知好歹,現在讓人將他吊起來抽三百鞭。”赫連少華說着要下令。
南榮千君擋住,“不,他應該是另有它意。”
帳簾撩起,一張含蓄乖巧的小臉淺笑粉瑩,聲如黃鶯,“哥哥,南榮哥哥,倩兒知道你們二位小飲,特意親自下廚,做了兩個小菜,賞臉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