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齊天四十多歲正值壯年,英姿颯颯,一臉正氣逼人。雖是如此,今兒個是自家女兒比武招親的日子,也是滿臉堆笑,僅僅展現了慈父的一面。
“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今日是小女比武招親最後一天,多謝大家的關心捧場,才把這一點家裡的私事舉辦得如此隆重。我洪齊天,今天謝過大家。”說完,洪齊天向大家拱了拱手,待得掌聲下,才繼續,“比武招親是件喜事,希望各位壯士點到爲止,不要太執着於勝負。若是掛了彩,洪某心裡也過意不去。若是打鬥中拳腳無眼傷了,我洪某自然會負起責任,一定醫治好各位的傷。”
幾番客套話說罷,那擂臺邊多了一張桌椅,便是那洪齊天的專座。想這打鬥若是打得急了眼,這洪鏢頭也一定會上前阻止,倒是讓大家心裡都落了石,也就更加的期待今天的比賽。
此刻擂臺上只剩下潘儒一人,自那獵戶下去之後,也無人上來迎戰,大家都猜測這潘儒必定身懷絕技不好對付,都不想太早上去當探路的,活活給後來的當墊腳石。
那潘儒等了半天甚是無趣,左看看右瞧瞧便盯上了臺下站得最前面的彧文和玉瑩二人。他幾步走了過來,笑着說道:“這位兄臺,剛纔在餛飩攤也算是有緣,不如上來比劃比劃?”
“不必了。”彧文擺擺手微笑着說。
玉瑩想着也奇怪,彧文從頭到腳哪個地方讓這個潘儒看出來是會武功的?倘若是常人來看,彧文除了身高還算不錯之外,他這煞白的臉,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藥罐子,哪裡還會什麼武功。這潘儒,該不會覺得跟自己長得差不多的,都應該會武功吧?
“兄臺客氣了,咱們比擂臺,點到即止,切磋一下不礙事。況且,依我看,兄臺與我切磋,那是綽綽有餘,兄臺又何須推搪?”那潘儒還不依不饒,執意要與彧文比劃,玉瑩看了看樓上,連那洪家小姐,此刻也關心起場下的他們來。
她着實有些害怕,一來彧文的手臂還未全好,二來,要是真的贏了潘儒,莫非還真要娶那小姐不成?
她拉了拉彧文的袖子,與那潘儒道:“我家少爺前些日子不慎摔傷了手臂,還未全好,多謝潘公子有心相邀,但,我家少爺可能不能接受了。”
“啊,原來如此,那真是太可惜了。”潘儒聽了這話也只好作罷,身後一羣看客此時也頓時泄了氣,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此後,偶爾有一兩個剛來的不知道情況想上去佔便宜,卻反被打得五體投地哭爹喊娘。玉瑩在臺下看的甚是無趣,想走,卻也擠不出人羣。
莞爾,她趁人們的注意都在擂臺上的時候,偷偷在彧文耳邊問道:“剛纔若我不攔你,你去麼?”
“不去。”他想都不想便這樣回答。
“我不信。”玉瑩看了看樓上快要打哈欠的洪家小姐,又看了看彧文,“
那小姐,是真的好看。”
“你吃醋了?”他笑着看着玉瑩。
“我沒有。”玉瑩歪着頭,死不承認。
“我不信。”他學着玉瑩的語氣,讓她覺得挺好笑。他總是這樣,不直接反駁她的話,卻總是能給她落個套,反問得她啞口無言。現在同樣的話回覆了過來,她才知道,自己確實有些無理取鬧了。又或者,她是真的有些吃醋。儘管那小姐,與彧文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的。
太陽很快升到正中,人羣漸漸散去了不少,各自吃飯去了。玉瑩這才找到了空隙,正想拉着彧文找個館子去祭祭五臟廟,誰知那潘儒一下子跳下擂臺,將二人擋個正着。衆人看那擂臺主都下臺休息了,便迅速各回各家,這鏢局門口也瞬間空曠了許多。
最後,連那看臺上的小姐和坐在一邊的洪鏢頭都回了府,只剩下彧文、玉瑩以及那不知道藥作甚的潘儒留了下來。
“這位兄臺,咱們這也算是緣分,不知可否賞臉到隔壁六合居用個飯?”那潘儒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頓餛飩的緣分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來說。
可玉瑩這會兒也不知上哪兒去果腹,潘儒雖然神神秘秘的,卻也不像是什麼壞人,二人不多久便點頭同意,在那洪家小姐剛纔的看臺上,那六合居的包間裡用餐。
潘儒點菜十分客氣,不停問着彧文的喜好,彧文只道平日裡喜與童子共食,也喜歡讓童子點菜。玉瑩聽了這話,拿起菜譜雞鴨魚肉輪番齊上,毫不客氣,定要讓那潘儒後悔打擾了她二人的共同時間。
那潘儒倒也還算大方,只略微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麼。待得菜都上齊了,玉瑩便開始埋頭猛吃,也不管那潘儒到底安的什麼心,現在她漂泊在外,只覺得吃飽了纔是硬道理。
彧文坐在玉瑩的身邊,觀察着她那狼吞虎嚥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莫不是,故意做給那潘儒看的?他明知道潘儒並不是爲了請他們吃飯而請,肯定有事相求,可他懶得自找上門,他不說,他就當不知道,一面看着那潘儒有些按耐不住的樣子,一面又氣定神閒地給玉瑩夾菜,樂哉,樂哉。
直到那一碗雞湯都快見底了,對面的兩人竟還在埋頭苦吃,絲毫不理會苦惱的潘儒,這讓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咳咳……嗯……”他假裝咳嗽了兩聲,引起了對面兩人的注意。
這話原應對面兩人先問起,無奈不知兩人是真無意還是假高深,始終沒有問潘儒的來意,他只有尷尬地打斷兩人,不好意思地開口:“其實,今日請兄臺用飯,是有事相求。”
玉瑩吃完飯抹了抹嘴,彷彿穿着這童子的衣裳,連行爲也無需那麼多規矩和拘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此刻,她擡起頭看了那潘儒一眼,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若是潘兄還是有意讓在下上擂臺的話,我看此事也
不用再提了。”說完,彧文便要起身拉着玉瑩就走,卻被潘儒快一步,一伸手,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我師妹雖然從小在鏢局長大,卻是大家閨秀,家教嚴謹。論長相有長相,論身家有身家。”潘儒從頭到腳打量了穿着樸素的彧文,“我想,配兄臺是足夠的。”
“既然如此,潘兄爲何不與洪教頭相求?在下眼拙,沒看出當場還有誰的身手能勝過潘兄,更何況,潘兄身爲平安鏢局的鏢師,自然是於情於理,都適合娶洪小姐爲妻的。”彧文也十分不解,難不成還是這洪小姐今日一眼看上他了不成?他既不與那洪小姐相識,今日更是沒有露臉,怎麼說都是不可能的。
“哎!兄臺有所不知啊。”那潘儒搖搖頭,一臉的苦惱。
玉瑩想起在餛飩攤時,潘儒曾經說,那大小姐無意於二人,莫非,他是其中的一個?可即便如此,他也無需這樣執着,一定要讓彧文去娶呀。且不說彧文能不能娶這個洪小姐,潘儒與彧文今日是第一次見,怎麼能這樣信任一個根本不相識的人呢?何況,他口口聲聲,喊那個洪小姐爲師妹,應該是很親的,若是如此,更不該把自己那麼親的師妹託付給一個剛剛認識的人啊!
只聽那潘儒一聲嘆息,緩緩坐下,徐徐道來:“我的師傅,也就是你們今日見到的洪鏢頭,在鏢局裡,最賞識的就是我與師兄二人。我倆平日切磋,都是點到爲止,總是不分勝負。這次師傅希望我們能拋卻勝負的念頭,同時也想再我倆之間選一個做女婿。”
“可是,平日裡在鏢局,兄弟們就會猜測我倆身手到底是誰更高一籌,若此次有個勝負,誰贏了,娶了師妹,恐怕另一個都難以繼續在鏢局裡做下去。”潘儒一臉愁容,倒不像是杜撰,彧文和玉瑩見他實在苦惱,也只好回了坐。
“潘兄,你可知一山難容二虎的道理?”彧文無奈地說。
“我……我也知道。”潘儒搖了搖頭,“想是師兄也不想與我爭鬥,索性罷賽不來了。我等到今日,也未等到他。所以,潘某纔有這個不情之請……”
“我想,兄臺只有另請高明瞭。在下已有妻室,幫不了兄臺這個忙。”彧文恭恭敬敬地說完,拉起玉瑩的手就走。
潘儒此刻纔好像瞭解到了什麼,他看了眼彧文與玉瑩牽着的手,恍然大悟:“莫非,這位便是……”
“既然兄臺已經發現了,在下也不便相瞞,這位便是內子春花。”彧文只能回頭牽着玉瑩說。
玉瑩從未被人稱作內子,心下一暖,只覺得自己是有家了,一時忍不住紅了臉,可又突然想起春花這個名字,忍不住瞪了彧文一眼。
“剛纔失禮了。”玉瑩身着童子的裝束,不好意思地屈了屈膝。
“無妨。”想起剛纔那不顧形象的吃相,潘儒不禁笑了起來,“是潘某在夫人面前失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