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林心裡一驚,緩緩轉過了頭來。在他面前的,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再轉過身看周圍,他所有的手下都已經被人抵着脖子,縛住了雙手,動彈不得分毫。這場賭局,看來,他還是輸了啊,他心中默默地感嘆着。
“粥裡沒有毒?”他猜測,那兩個手下,可能早就去見了閻王。
“你那兩個手下,早就被我們掉了包。”潘儒皺着眉頭道,“師弟,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以爲計劃很周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徐風林冷笑着說,“依你的性格,是不會懷疑我的。”
潘儒有些心寒,是,他是那麼相信他的師弟,可如今,這種信任竟成了他的軟肋,成了徐風林今日的可趁之機,這可真是可悲可嘆。若今日只有他一人,或許,他會中了他的毒計,就這樣葬身於此也說不定,他是不是該感謝別人,讓他看清了自己親如手足的同胞如此的狼子野心?
“你的計劃確實還算周密。可你漏算了一個人。”潘儒的話剛落下,人羣中就走出一個穿着夥計衣服的彪形大漢,滿臉粘着鬍子,頭上纏了兩圈頭巾,看不清容貌。
他一步一步走近,直到站在徐風林的面前,也不見他有任何反應。他有些生氣,便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鬍子和頭巾,露出了真實的面孔。
徐風林沒有想到,這個大漢竟然是洪勝丹假扮的,原以爲此時洪勝丹應該被洪鏢頭管束在家纔是,誰知她偷偷摸摸假扮鏢師混進了護送的隊伍,還一直不露聲色,連他也沒有察覺。在他不在鏢局的這段日子裡,她確實精進了許多。
可現在並不是敘舊感嘆的時候,他明白,自己與他們早已經分道揚鑣。他只嘆命運弄人,原是小小鎮上的一個比武招親,又怎會遇上三殿下這樣的人物,繼而讓鏢局扯上皇家的事情,護送三殿下一行人上路。若不是如此,他也無需敗露身份,更不必與他們刀劍相向。
“師妹……”他有些不捨,如果可以,他並不想讓他的小師妹知道這件事。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下,徐風林的臉上頓時紅了一大片。他有些驚訝地回頭,眼睛睜圓,無法接受這事實。
洪勝丹的手顫抖着,咬着嘴脣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混賬!爹爹是怎麼教導你,拉扯你長大的!難道你不知道,在平安鏢局,你纔是爹爹最信賴,最依靠的徒弟!如若不然,爹爹爲何要收你當義子,爲何要含辛茹苦把你培養,爲了讓你成爲獨當一面的當家,把你送到京城去!而你,如今從京城回來,卻要殺你的師兄,你還是不是人!”
徐風林低着頭,說不出的感傷,如今,他的心已經跟刀割一樣。是,正是因爲師父這樣器重他,仰仗他,送他去京城,才落得如今爲東宮效命而不爲人知的下場。誰知,他還竟然有一天,要與自家兄妹爲敵。若不是這個殺千刀的三殿下!他狠狠瞪了瞪站在遠處一手護着身邊女子的男人,氣得殺紅了眼,若不是這個不相干的人,他如何會落到今日的境地!
京城城外一役,他並未親自出手,本來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竟然讓他兩人逃脫,令他在右大臣面前顏面盡失。不僅如此,他還失去了手下最得力的十幾個弟兄,連幾個生還的兄弟,也都沒沉得住氣死在了花田村的山洞中。這口氣,若是他不能出,他還如何在東宮做事,如何鎮得住手下的一幫人?
可是,待他再一次得知這個三殿下的行蹤,卻是他的親人,他的師父、師兄要與他作對,護送這個不相干的三殿下回沙陵!他好不容易與右大臣談妥了條件,若是能處理好這件事,便放平安鏢局大大小小一條生路!可是,爲何天意如此,要他小師妹來淌這一趟渾水,破壞他的計劃!
“師兄,師妹,你們醒醒吧!與東宮作對,與皇后作對,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徐風林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潘儒和洪勝丹,並指着遠處的藺彧文道,“他不過與你們萍水相逢,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聽我的話,把他交給我,我保你們今後吃香的,喝辣的,嗯?”
洪勝丹皺了
皺眉頭,眼中盡是對徐風林的失望:“我還以爲我們平安鏢局都是有氣節的熱血漢子,沒想到,竟出了你這般的狗腿子!”
“我都是爲了我們平安鏢局!”徐風林扯着嗓子喊着,“他一個來路不明的皇子,沒有靠山,更沒有未來,你們幫他,等於找死!”
玉瑩遠遠看着徐風林睜着渾圓的眼珠子,在篝火的光下閃爍着血紅的光,看起來猙獰可怖。她緊緊地抓着身邊彧文的袖子,身體有些微的顫抖。那就是殺氣,殺紅了眼的怒氣。也許那一天,當她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殺害的時候,眼中也是像他那般發着可怕的戾氣,這才震懾住幾個黑衣人,讓他們一時不敢行動,才讓自己有了可趁之機殺了他們。那麼,現在的徐風林,和當時的她一樣麼?也是這樣憤怒得無法思考,一心只想要殺她和彧文?他又是爲了什麼?
她忍不住抱住了彧文,嚇得不敢再看,平安鏢局,確實沒有幫他們的理由。一定要說一個的話,恐怕也是洪鏢頭想順水推舟便賭一把在彧文身上。可現在按這個徐鏢師的話來說,彧文這個賭注顯然沒有他所說的東宮來得靠得住。若是此刻潘儒與洪勝丹回心轉意,那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一個是他們的師兄弟,一個,只不過是個萍水相逢見面不到數日的陌生人。
她緊緊抓住彧文的手,萬不得已的時刻,他們只有互相保命了。
彧文知道她在慌什麼,他安慰地撫摸了玉瑩的頭,讓她些許鎮定下來。此刻,他並沒有說什麼話來反駁徐風林,他只是鎮定地看着這一切,彷彿即便那兩人倒戈相向,他也不會有任何的驚慌與失措。
葉雄豪聽了徐風林三人的談話,抽出了身邊的佩劍往彧文和玉瑩的身邊靠攏。他嚴嚴實實地把彧文兩人擋在自己的身後,高大的身軀此時顯得如此的可靠。鄭雲和向手下們使了眼色,每一個跟從的侍衛都已經做好了隨時護主的準備。
玉瑩見了這情形,終於明白爲什麼彧文總是能夠如此從容。因爲,他不再是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