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車站,人員聚集的地方,才子不敢多留,免得遇見熟人,特別是張家的人不好說話。
兩人在車站一角等着汽車,這車站臨近就是一個小市場,過往的人很多。
才子在車站的一角蹲下,免得遇見熟人。
等了一會,車還沒來,當他猛然間一擡頭,他的腦袋嗡的一下。
人啊!往往不想見着誰偏偏見到誰。
他看見了老丫的父親張成玉,他急忙側身,低頭。
這倒不是張成玉能把他咋地,他看到張成玉時,張成玉根本就沒看見他。
他用眼睛的餘光偷看張成玉,這張成玉眼睛直勾勾的從才子的眼前走過。
他看見張成玉老了,滿頭的銀髮,人瘦了許多,精神狀態已經是一落千丈。才子看到這些,心如刀絞。
張成玉已經不是腦海中的那個精明健碩的老生產隊隊長了,就這短短的十年,張成玉已經成了老頭!
事實上,張成玉比才子的父親只大五六歲,現在不過五十多歲。但看現在他的面相嫣然是一個六十歲多歲的老人了!
才子在看到張成玉的瞬間,纔有那樣的感覺。才子多麼想上前叫一聲張大伯,說聲問候的話!或者說,我對不起你等等。或者,跪在地上磕幾個響頭以示道歉,或者……。
才子自己知道,十年來,他對老丫和老丫的家人的歉疚感越來越強烈了。
雖然自己採取了自我解壓法,在老丫失蹤的沙溝子立了一塊石碑,事實上是起到了一定得減壓作用,。
但是,在見到張成玉的這一瞬間,那種減壓的作用力,在張成玉身上已經不靈了,見到張成玉那個減壓閥即可被擊潰。他那種歉疚感就像火山爆發,從他的心裡噴涌而出,沒任何力量能阻擋得了。
才子望着漸漸遠去的張成玉的背影,他的心裡在哭!他的心在流淚!他的心在顫抖!
如果這不是車站,如果沒有哈順格日麗在身邊,如果不是來結婚登記的第一天。他會大哭一場,把十年來壓在心上的這塊巨石震碎。
此時,他照例蹲在地上,低着頭,他抑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本不想讓哈順格日麗看到自己這瞬間的變化,他不想讓這個美麗的姑娘跟着自己傷心。本來這是兩人結婚登記的大喜日子,他不想讓她不高興,免得在日後的生活中出現陰霾。
可是眼淚早已止不住,他默默地把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在了這家鄉的土地上。
哈順格日麗在站才子的旁邊,她看的很清楚。她不知道?此時,才子因爲什麼會這樣。她也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才子,才子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了哈順格日麗在看自己。
他擠了擠眼淚,眨眨眼睛儘量把眼淚擠幹靜。之後站起身來,問哈順格日麗:“車還沒來嗎?”
哈順格日麗說:“還沒有。”
才子假裝說:“我有點肚子痛呢?”
哈順格日麗自然不會知道這是才子的假話,哈順格日麗說:“怎麼了?是不是鬧肚子,中午的包子沒吃對勁?”
才子說:“可能吧。”
又過了一會,才子說:“我渴了,你給我買瓶水去吧。”
哈順格日麗說:“汽水可都是涼水啊?鬧肚子還喝汽水行嗎?要不到醫院看看?”
才子說:“沒事了,現在好多了。”
哈順格日麗看看才子的臉,順從的到傍邊的賣點去買水。
藉着這個機會,才子用手背擦擦眼睛,擦下留在眼邊的淚水。
哈順格日麗很快就回來了,她拿着一瓶啓開的汽水,才子大口的喝着。喝淨了汽水,他把瓶子撇在一旁。
這時,汽車來了,兩人急忙上車。才子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哈順格日麗坐在才子一旁一聲沒吱。
一直到下車,哈順格日麗才子捅醒他,他睜開了眼睛。
才子當然是沒有睡覺,此時,他怎麼能睡着覺啊!
他睜開眼睛看看,客車已經到了鐵嶺火車站。兩人下車,到購票大廳買了瀋陽的火車票。
回到瀋陽,才子的情緒很不好,他一直不能忘記看到張成玉的那一幕。那個滿頭銀髮的老頭,竟然是張成玉,他老了那麼多。
哈順格日麗看在眼裡卻一直沒有問才子是因爲什麼?她知道當時才子再說謊話,從堯南鎮裡出來時還是滿臉的喜悅,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惆悵了?
哈順格日麗也是個有心計的姑娘,她不問這個問題,但也猜測出才子的大概心情。雖然她猜測不出是張成玉讓才子的心情出現變化,但是她知道才子的急劇變化一定和老丫有關。她不想多問,他怕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裡,才子的思想會出現什麼變故。
過了幾天,才子的心情有所緩解。哈順格日麗的心裡的問號卻在逐漸加墨,此時,她覺得現在問問是時候了。
哈順格日麗和顏悅語問:“對了,才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唄?”
才子看看哈順格日麗很認真的樣回答:“什麼事啊?”
哈順格日麗笑了一下,微微地第一下頭,好像是她自己做錯了啥事是的,說:“前幾天我倆去結婚登記,在堯南鎮的汽車站,你是怎麼了?”
才子又看看哈順格日麗,覺得她對那件事很認真。
他想一下,他知道自己說肚子痛的謊話被哈順格日麗看穿了,他覺得還是告訴他實話的好一些。
“嗨……!”才子輕嘆口氣,目光移開哈順格日麗的臉,看着地面說:“哈順格日麗啊?在堯南鎮汽車站等車那天,你還記得不?一個滿頭白髮的瘦老頭在我們面前走過?”
哈順格日麗想想說:“對啊,確實有一個白頭髮瘦老頭從我們面前走過去。”
才子這時,看着哈順格日麗說:“你猜猜,那個人是誰?”
哈順格日麗想了一下說:“那個人讓你的表情產生如此的變化,他一定和你有某種特殊的關係?你爹和你叔叔我都見過,他應該是……?”
此時,哈順格日麗已經猜到了,她心裡想,那個老頭一定是老丫的父親。
但是她沒說出口來,目的是讓才子自己說。
才子見哈順格日麗的表情急於等待着答案,他說:“估計你已經猜到了,他就是老丫他爹。在我的記憶中,他是個精明幹練,滿頭黑髮,身體健碩的中年人。沒成想,就這短短的十年!他老的成了一個老頭了!”
才子說完“嗨……!”又一聲嘆氣,哈順格日麗用手指摸摸才子的臉說:“才子,我明白了。你傷心是對的,說明你是一個有良知的人!說明你是個好人!以後我們有條件了,一定要想辦法補償人家!”
才子聽後搖搖頭說:“也許,這個東西用物質是補償不了的。”
哈順格日麗依偎在才子的懷裡,她也留下了眼淚。
哈順格日麗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卻也被才子的心情所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