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剃光了頭的才子,躺在看守所冰冷的地板上,他瞪着大眼,望着監舍唯一能透氣的那扇鐵門上的小窗。心潮起伏,神情沮喪。
回想,自己那年和老丫發生那件事後,當得知公安要抓自己時,自己心裡那麼的恐懼,害怕公安抓到自己。
自己爲了躲避公安偷偷地躲在舅舅家。後來知道公安根本沒抓自己,自己纔敢於面對公安。
現在自己見了公安沒了膽怯,卻真的被公安抓了起來!
如今因爲買了贓車,自己卻躺在看守所裡。
想到這,嗨……!他不自覺地又嘆口氣。
突兀間,那戴着藍色紗巾大眼朦朧地浮現在眼前。漸漸地,那雙大眼漸漸地清晰起來,她在忿恨地盯着自己。
才子揉揉眼,那雙大眼消失了。
這勾起了他對老丫的思念,勾起那了那段往事。
出事那年春節前,舅舅讓自己回家過年,回來時,自己給老丫買了一條藍色的紗巾,準備給老丫。
可是張明運說,老丫去赤山補習了沒回家。才子離開張明運家到了村外,把那條藍色的紗巾從塑料袋裡拿出看看。之後四四方方地疊好,深情地望了一眼又重新裝在塑料袋裡包好。隨後到村頭找一棵大柳樹,把裝着藍色紗巾的塑料袋子埋在了這一棵大柳樹下,之後取了自行車和舅舅給的豬肉回家。
回到家裡後,才子把在舅舅家的事情和父母講了。特別提到了舅舅家新買的那臺電視機。對於才子的講述,才子爹像沒聽到似的,他對電視機似乎沒什麼興趣。
才子爹突然轉移話題,自言自語:“公安怎麼一次沒來咱家抓人呢?嗨……!奇怪了啊?”
才子媽接過話說:“你還想讓公安來抓你兒子坐牢啊!人不在家公安來幹啥,公安也不是傻子。”
才子爹說:“不行,我明天叫福江找人問問,公安是不是還要抓才子。”
第二天,才子爹果然找到叔叔孫福江,把他的想法說了,叔叔孫福江說:“不用問,張家不報公安,公安上張家幹啥去了?沒事,他們咋不上我家呢?”
說的也是,這小地方,一年也不來一回公安。正好有事了纔來,就那麼巧?
當時的公社就兩名公安,姓陳的和姓欒的。村民們叫他倆陳公安和欒公安。那時公安除了下村處理一些案件外,一般只是到公社工作,到老百姓家的時候不多。況且西窪子又是個隸屬棗莊大隊的一個小自然屯,一個生產小隊而已,公安光顧的時間自然就少了,難怪孫福江這樣說。
上次是陳公安調走,張公安調來。欒公安領着張公安下村熟悉情況,就在張成玉家多嘮了一會。這樣一來就引來了村民們的猜測。因爲這種事又涉及到老丫的名譽,所以村裡人包括老丫家的近親屬,沒人敢願意當面問張成玉公安爲什麼到張家去,對此大家就這樣一直在猜測中。
當然這些事,才子家是不知道的,才子忐忑不安地在家熬到了正月初五。這期間,張明運帶着和才子要好的玩伴等幾個來過他家兩次。
張明運帶來老丫的消息,張明運告訴才子:“老丫春節沒回來,估計是怕路遠吧?”
才子聽後心裡一涼,不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老丫沒回來的消息,身體會發生這樣的反應。
才子不敢出門,他怕自己回來的消息被老丫的家人知道,再報公安。他只好悶在家裡。可是兩個弟弟小,不懂事。
一次二光和三洋無意間和張家的親戚說了才子回家的事。這樣,才子回家的事泄露了出去。叔叔孫福江聽到張家人知道了才子回來的事,他急忙到哥哥家報信。
沒辦法,正月還沒有過完,才子爹打發自己趕緊回舅舅家。
趁着夜色,才子爹送自己出家門。到村頭時,自己停下了自行車,站在路邊,自己回頭看看村子。
又看了一眼村頭埋着藍色紗巾的那棵大柳樹,又望望自己家和老丫家的方向。寒風像針扎一樣刺痛他的臉、他的心。他不願意離開這裡,離開那些熟悉的臉,熟悉的玩伴。
一種莫名的傷感向他襲來,他落了淚。
回舅舅家的路上,他騎的很慢。到了上坡處下自行車,他一邊推着自行車一邊想,我爲什要逃避呢?逃避到什麼時候啊!難道這種逃避會解決問題嗎?老丫她是怎麼想的呢?老丫的家人是怎麼想的呢?
難道我家和老丫家因爲我就這樣僵持下去嗎?公安真的抓到我怎麼辦呢?帶着這些問號,他在那漆黑的夜晚獨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