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凌南天心頭一陣難過,語氣落寞,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來,也不向林興華道別,便走出內堂。
他走向外廳,走出中醫診所。
陽光懶散,若有若無。
寒風淒厲,殘花稀碎。
光禿禿的樹木,纖骨畢露。
“大哥,你終於出來了?哎呀,小弟焦急死了,剛纔迎接新市長,一隊隊軍警戒嚴,小弟又怕官方亂抓人了。”小虎子見凌南天出來,一陣狂喜,也顫聲相告自己在中醫診所外頭的見聞。
“新市長是哪裡來的?你知道嗎?”凌南天一怔,拉着小虎子來到黃包車旁,低聲問。
“聽行人說,是東北軍的一個將領,叫張守信。還帶來了新的稅局局長、警察局長,現在市政中心宣誓就職呢。大哥,你要去哪裡?要不要現在就去找武館的場館?”小虎子還真有小道消息,馬上向凌南天彙報。
“虎子,你這段時間就不要去賣報了,因爲你得罪了白虎幫的人。你就專職幫大哥找場館吧。不過,大哥現在要出城一趟。還有,你幫大哥打聽一下城中的態勢,過幾天,大哥再回來。大哥會領一幫功夫高手回來教你們練習各種拳術。我剛纔給你的十塊大洋,夠不夠你和你娘十天的生活費?”凌南天點了點頭,囑咐小虎子不要再去賣報,又關問起自己給小虎子的錢夠不夠用?
“夠了,大哥!足夠我和我娘半年的生活費了。”小虎子很是感動,緊緊地拉着凌南天的手,甚是依依不捨。
“好了。易堅,我給你十塊大洋。你呢,每天拉小虎子轉轉,幫我找家場館,拉車的活,你就不要再幹了。以後的生活,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負責。現在,你拉小虎子回家吧,他得罪了白虎幫的匪徒。我自己另找一輛黃包車就行。”凌南天點了點頭,又掏出十塊大洋,塞進易堅的手裡,吩咐他一聲,轉身而去。
“師父……嗚嗚嗚……”易堅手捧着十塊銀元,泣聲呼喊,心頭感動之極,驀然朝凌南天的背影下跪,熱淚如雨。
“大哥,走吧!人生有這樣的師父,我們心足了。就讓咱們一起爲師父出點力,爲他找一處場館。”小虎子也是熱淚盈眶,扶起易堅,顫聲相勸。
小虎子因爲出身貧苦,有着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嗯!”易堅含淚地點了點頭,拉起小虎子就跑。
“臭小子,挺會拉攏人心的嘛!唉,組織上的決定肯定有錯。凌南天組建的隊伍,領導班子竟然沒有凌南天的份,這支游擊隊,肯定要出問題。唉!”林興華悄然走出中醫診所門口,目送凌南天的離去,唉聲嘆氣,心頭一陣沉重。
“師父,那你幹嘛剛纔嚴厲批評他呢?”冬瓜聽着師父沉重的語氣,又不解地問。
“唉,我也是爲他好啊!他一個年輕人,剛剛參加革命,很多事情都不懂,如若不嚴厲地批評,他往後會犯錯的。師父希望革命的後生,不要出事啊!唉,現在白色恐怖這麼厲害,人活着都不容易,更何況還要幹革命工作呢!”林興華拉着愛徒的手,回到中醫診所大廳,坐了下來,語氣還是很沉重。
冬瓜若有所思,但沒再吭聲,也不知說什麼好。
嶗山。
南九水。
山舒水緩,林幽壑美,山路蜿蜒。
樹林茂密,大樹連着荊棘,漫天蓋地。
“同志們,快,敵軍很快就要追上來了。”韓丹正指揮她與凌南天新組建的游擊隊,端槍扛着彈藥撤退。
他們由北九水撤至南九水,卻依然沒有擺脫賴深源部的搜索與追擊。
薛大妹、常明在前領路。
路洋、陳道護着林依依緊跟。
凌霸天、盧強、宋志光率本部人馬三十多人殿後。
賴深源這次圍山兵力達到五個團,分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山,他自己親率一個團,押着徐世祖開路,由嶗山西面上山。
而賴深源也與之前埋伏在三清宮的挾持鄧益夫婦的三十多人,通過電臺聯繫,由這三十多人從山中潛伏而行,搜索韓丹等人行蹤。
凌向天聞報何來水、甘如龍被凌南天打得不成人形,憤怒交集,馬上調來兩架飛機,在嶗山上空,進行空中偵察。
賴深源5000多人沿山搜索着韓丹300多人,由山腳慢慢上山,漸漸向山中壓縮、包抄而來。
首次從軍的林依依,行走異常艱苦,渾身是汗,一雙腳板底都磨出血泡來。
“嗡嗡嗡嗡嗡………”
兩架飛機低空飛掠而過,發現了韓丹等人在行軍,馬上就扔下十幾顆炸彈。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啊呀啊呀啊呀啊呀啊呀啊啊……”
剎那間,爆炸聲響,有的炸彈落入瀑布之中,炸得溪水濺起丈餘高。有的炸彈炸得樹折草飛。
也有的炸彈炸得隊伍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
“同志們,臥倒!”韓丹驚呼一聲,回身揮手,不顧安危。
“同志們,快跑啊,跑上山頂,就有大樹林了…………”吳志剛焦急萬分,也不顧安危,回身大聲呼喝。
“妹子,姐姐揹你,快!”薛大妹回身過來,發現路洋攙扶着林依依行走緩慢,幾乎落在最後面,急又往回跑,不顧安危,越過人羣,跑到林依依跟前,便背轉身子,蹲在林依依的跟前。
“夫人,上!”路洋此時爲了林依依的安危,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一把抱起林依依,放在薛大妹的背部上。
薛大妹背起林依依就跑,竟然仍是奇快無比。
“弟兄們,護在四夫人周圍!”路洋端着一挺機槍,回身大喝一聲,便緊緊地護着林依依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