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子彈飛出槍膛的脆響,在最關鍵的時刻,佐佐木打響了至關重要的一槍。()
說巧不巧,子彈擦過衆人,穩穩的擊一人的肩膀。
砰!
這人一條膀子聳拉下來,整個人踉蹌往後退了一步,胡天齊瞅的機會,身子近前,手破軍刀飛速劃過。
白色刀刃劃過脖子,紅色的血便流了出來,這人手摁住脖子,想要說什麼,最後卻噗通一聲倒地,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殺人者,人橫殺之。今日,他沒有殺了別人,反而被別人取走了性命。
形勢出現了稍稍的逆轉,在斬殺一人後,某種心裡面的力量開始在此刻覺醒,然後慢慢匯聚起來。
胡天齊往口捂了一顆破軍丸,任憑藥力在身體內化開,一股熱力從肺腑間衝到腳底涌泉穴,再反過來,撞到天靈蓋。
所謂破軍一門,是從殺場得來的招數,要的是有死無生,要的是同歸於盡,擅亂戰,擅以在絕對的劣勢下,反敗爲勝!
即便一條胳膊有傷,發揮不出全部本事,胡天齊此刻的功夫,也淋漓盡致施展出來,令人人膽寒。
某種默契,不自覺而走,牛青青,喬翎等人開始以胡天齊爲心,從旁協助,幾個人報成一團,同舟共濟,站穩了陣腳。
但真正起到決定性因素的,還不是胡天齊,而是佐佐木。
她站在岸邊,任憑身後海浪拍打過來,溼透了膝蓋。
整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雙手平舉着手槍,瞄準一個個敵人。
砰!
子彈出膛,擊向一人,此人一直提防着胡天齊,冷不防子彈射來,下意識一個踉蹌。
高手過招,失了下盤也是失了性命,胡天齊身子近前,朝他心臟補了一刀。另有一人打算攻擊胡天齊,被牛青青攔住,喬翎飛快擊出一柄飛刀,將對方逼退。
砰!
子彈時不時的響起,每一顆子彈都是如此要命。衆人誰都沒有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刻,弱不禁風的佐佐木,竟然憑一柄手槍,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畢竟,在現代科技製成的殺人武器下,所謂武者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擊。
陳家這幫手下已經看了出來,若是佐佐木不死,今日不僅留不住胡天齊等人,怕是大夥的一條命也要丟在此處。
立刻有人飛身過來,以極快的速度靠近佐佐木,佐佐木手的槍根本無法瞄準他的身子。再回過神來,此人已經在佐佐木一旁,揚起刀,向佐佐木脖子扎去。
咻!
空氣一道歷響,喬翎的飛刀恰到好處的趕到,進入了這人脖子。
此人高高揚起的手臂,無聲無息的垂下,手的刀劍幾乎是擦着佐佐木的鼻尖落下。
好一個佐佐木,真也是好膽量,生死一線,她竟一滴汗都沒有多流,雙手仍舊託着槍,再尋找下一個目標。
砰!
一聲槍響,便代表着一個人的性命被剝奪,死亡來得如此迅速,也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砰!
最後一顆子彈飛出槍膛,佐佐木的手臂無聲無息脆響,身子也一下委頓在沙灘,一任海水將她的身體淹沒。
她太累了。
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沒有片刻鬆弛,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刻鐘,但這種神經的緊張,給身體造成的疲憊,卻要遠勝於肉體的疲勞。
一分鐘後,喬翎將渾身溼透的佐佐木從水撈了來。這一刻的佐佐木才恍然回過神來,目光盯着四周。
陳家的人已經死光了,他們歪三扭四的倒在地,空氣一股嗆人的血腥味。
而己方的結果也並沒有好多少,兩個人死了,剩下的人也人人身都有傷。胡天齊體力過支,此刻倒在地,呼吸極其微弱。牛青青傷了大腿,倒在地站不起來。喬翎還算好些,只是臉被刀刃磨過,有一道血痕。
佐佐木捂住嘴巴,淚在這一刻奪目而出,這個混世魔王一般的小姑娘,此刻終於哭了出來。
“我不是累贅。”她吶吶道着這句話。
雖然敵人已經死了,但危險還沒有解除。大家此刻置身在汪洋大海,又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離開。況且大家身的傷若不進行及時的醫治,怕都會有性命之憂。
在這裡,手機自然沒有信號,也虧得喬翎來之前身帶着一個衛星電話。她忙拿出來,檢查衛星電話是否在剛纔打鬥過程損壞。發現電話還能用的時候,喬翎立刻想要聯繫胡小蝶,讓對方派人派船過來。
佐佐木攔住了她。
無論胡小蝶有沒有背叛,現在的她,都不值得信任了。衆人現在這種情況,真的已經容不下半點閃失。
所以,佐佐木將電話奪了過來,聯繫的是位於香江的金家。
金家距離此地的距離也不遠,而且佐佐木相信,只要金嬌嬌得到消息,絕不會袖手旁觀,她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趕過來。
而打完電話後,佐佐木也無力癱倒在地。她的確太累了,有時候精神的疲憊要體力的透支來得更加嚴重。
夕陽西下,衆人無聲坐在地,落日的餘暉在衆人身灑下一片金黃。
但是大家懸着的心,卻都沒有落下去,擡起頭,望着依舊在頭頂盤旋的飛機。
千米的高空之,哪裡正在發生着什麼?衆人沒有翅膀,所以不會飛,所以不能給葉歡提供任何幫助。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而葉歡現在的情況,很糟糕。
‘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陳世禮緩緩唱着,喝着機艙內的十面埋伏曲,手敲機艙的金屬壁,發出錚錚之音。
而他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葉歡,觀察着葉歡的一舉一動,正在用目光爲自己這位敵人,或者說唯一的朋友,做最後的告別。
只見葉歡手持老狗牙,身材佝僂下來,宛若一頭困獸一般,抵抗着周圍的進攻。
鏘,鏘,鏘!
兵器相撞之音,不絕於耳,沒有人料到,在身迷離散的情況下,葉歡竟然還能如此強悍。
可此刻的葉歡明白,現在的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少時間了。體內的真氣時斷時續,原先銳不可當的一招,如今,也只能是勉強禦敵。
難道,今日真的會死在這裡!
當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葉歡心裡咯噔一下,如墜萬丈冰窟。從前的自己,並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這更危險百倍的事情,確實也遇到過。
但是,那個時候的自己,從未動過這個念頭,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不管敵人有多麼強大,無非便是迎頭撞便是。
假如自己撞不死對方,被對方撞死,生死坦蕩蕩,無非便是如此而已。
怎麼,今日的自己,會如此瞻前顧後?
究竟是爲什麼呢,自己落到了這步田地?
葉歡想啊想,渾渾噩噩,卻是想不明白。他雙手握劍,不停的防禦着周圍的進攻,而至於說讓他主動進攻……此刻的他,已經沒有這個力量。
現在的葉歡,實在是在透支自己的境界。他明白,迷離散的確可以破人真氣,但也只不過暫時性的,一日兩日,必然可以恢復過來。
但如自己此刻這般,拼命壓榨自己體內的真氣,可能會對身體造成致命性打擊,很有可能,即便是活下來,自己也會成爲一個廢人。
可是不如此,自己又能怎樣呢!不如此,便是死吶。
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鐺!
鏘!
鐺!
一聲接着一聲,一刀連着一刀,葉歡身在千米高空,在做這最後的困獸之鬥。
陳世禮也難免驚愕,這個時候的葉歡,竟然還能如此戰鬥,似乎迷離散的毒性根本無法對他起到作用一般。
果不愧是天下無雙的佛道雙子星吶!
陳世禮暗暗讚了一聲,但所有人其實心裡都明白,此刻的葉歡,出劍越來越慢,動作越來越緩。
一開始,他身週三步之內的劍圍還無人可以靠近,但此刻大家一起進攻,已經可以傷到葉歡。
刺啦!
有人步入了葉歡的劍圍,在其胸前割了一刀,斬破了他的衣服。然後立刻的,葉歡反擊,將老狗牙插入對方的心臟。
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當第一滴洪水穿過大壩後,意味着後面的可能是千軍萬馬。
而當葉歡了第一刀後,意味着後面可能有第二刀,第三刀……直到最後千軍萬馬。
刀,果然來得很快!
短暫瞬間,葉歡已經身數刀。血淋漓流出,浸溼了他身衣服,空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但葉歡,仍在戰鬥……
揮劍,揮劍,揮劍……
一劍一劍緩,一劍一劍力不從心。
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葉歡內心深處不斷問着,但是沒有人能給出答案,他只是一遍遍的重複,叩問內心。
而陳世禮此刻已經將目光移向別處,嘴裡輕輕哼着,正在爲自己這位敵人,奏響最後的喪歌。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繞樹三匝,無枝可依,但爲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