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是他們惹不起的
楊紫玲盯着葉歡的臉,發現他說這句話時,既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聲嘶力竭,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平靜得像道出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
楊紫玲怔了怔,此刻像是才明白葉歡的意思,他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說,老虎和老九他們惹不起你?
葉歡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沒有這麼說,但我也不會否認,因爲你說的畢竟是事實。
楊紫玲錯愕的盯着葉歡,此時此刻,葉歡竟還是一句口風不露。然後她瞬間又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想要笑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話!老虎和老九在香江混了多少年,他們的勢力無孔不入,堪稱手眼通天。在o記的調查名單上,他們常年居在前列,可即便如此,也沒人動得了他們。就憑你
楊紫玲失聲笑了:你不瞭解他們,更加不瞭解自己。你不過是一個從國內來的遊客而已,強龍難壓地頭蛇,況且,你也未必稱得上強龍。而你現在,竟然要對付他們!
我從未這麼說過。葉歡平靜道:只不過,有一句話你說錯了。
那句話?
我可能真的不瞭解他們,但是,我很瞭解自己。
審訊室外,一羣警員望着這一幕,皺起眉頭。
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人,說話這麼狂!
只知道他是從國內來的,名字叫葉歡,今年22歲,其他什麼都沒有查到。
老九橫在香江這麼多年,手下數百馬仔,多少人靠着他吃飯!他竟然想要對付老九。
還有老虎呢?
他如果動的了老九,就自然能動老虎,可是他動的了老九嘛?
這樣一個人有人驚愕的睜大眼睛:究竟是什麼人吶!
審訊室內,楊紫玲盯着葉歡,葉歡表情平靜,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心裡再想什麼。
無奈,楊紫玲嘆了口氣,道:葉先生,我知道你對我有很深的警惕。我也明白,你能在長街上和上百人械鬥而毫髮無損,這證明你不是普通人。但是,老虎和老九並不是你所想象的那麼簡單。現在能保護你的,只有我們。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
葉歡笑笑,閉上了眼睛。
看他的表情,楊紫玲已經知道葉歡不打算再說什麼。
她冷哼一聲,道:葉歡,請你明白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o記的調查對象。我讓你和我們合作,不是在問你答不答應,而是你必須和我們合作。否則,你走不出這裡。
o記,三合會及特別組織調查科,外界常稱爲反黑組。他們想要對付的人,將會出現在o記的調查名單上。名單上的每個人,都將享受全天二十四小時的監控服務,堪稱無孔不入。
很榮幸,葉歡來到香江的第三天,登上了這份名單。
審訊室內,瀰漫着一股僵硬的沉默,即便楊紫玲,在葉歡面前,也是無功而返。直到現在,她還是沒能突破葉歡的心理防線。
忽然,門開了。一名警員出現在門口,道:楊sir,有人來保他出去。
誰?楊紫玲和葉歡同時擡起頭。
周氏集團的董事長,周向東。
周向東出現在葉歡面前,年紀四十餘歲的他,臉上戴着一副眼鏡,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金錢帝國的掌舵者,更類似大學內的一個學者教授。
走吧。周向東衝葉歡道了一聲,帶着葉歡,秦念卿,周興離開警署。
黑色的加長林肯,行駛在凌晨的公路上,窗外是白茫茫一片。整座城市在凌晨的白霧中,開始甦醒。
林肯車停在一座位於山上的別墅。香江這種地方,寸土寸金,當人們在地面上無法獲得太多空間時,便瘋狂的向天空攥取更多空間。一座座高樓蓋得,恨不能夠着天上的星星。
而眼前這棟別墅,足有上千平米,由此,也可見周向東在香江的富貴。
周向東帶着葉歡進了別墅,他看了看渾身鮮血的葉歡,道:葉先生大概有話對我說,我也恰好有話對葉先生說。葉先生先洗澡換一下衣服,乾淨衣服我已經讓僕人準備好,待會我們再談。
有僕人帶着葉歡向浴室走去,空蕩蕩的別墅,若是沒人領路,竟也有迷路的危險。
等葉歡洗過澡,換了乾淨的衣服出來,看到秦念卿坐在客廳,周向東孤獨坐在沙發上,一張臉面無表情,整個人頭頂,似乎覆蓋着烏雲。
葉歡走過去,坐在秦念卿身邊,拉過了秦念卿的手,此刻發覺,秦念卿的手還在不停顫抖,掌心冰冷無比。
你是什麼人?怎麼和我兒子認識的?周向東的目光緊緊盯着葉歡。
葉歡擡起頭,與其目光對視,雙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誰也沒有避讓。
如何,周先生是在審犯人嘛?難道說,警署沒有完成的事情,周先生要繼續完成?
周向東必須重新審視葉歡,在心中給葉歡一個新的定位。自己的兒子半夜離家,再見到他時,是在警署的審訊室內。並且知道,自己兒子差點有了生命危險。
所以,周向東對葉歡的敵意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很自然得,將葉歡理解成周興的狐朋狗友,是他害的周興落入危險境地。
但是,在葉歡與自己目光對視的一剎那,周向東不僅開始懷疑這一點。葉歡身上展現的氣場,絲毫不輸自己。他也並沒有擺出小輩的姿態,那種氣勢是平起平坐的。
周向東微微皺眉,葉歡在他心中成了一團迷霧,他看不穿葉歡的身份,所以,也不知道該用那種態度來對待葉歡。
半晌,周向東嘆口氣,道:你們陪我去看看我兒子吧。
三人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周興的臥室門口,悄悄推開一條門縫。
葉歡隔着門縫看到,周興癱坐在牀上,手中拿着一張鍾凌雪的照片,眼神空洞無比,沒有半點神采。葉歡無法確認,他是否還在呼吸。此刻的周興說是一個活人,倒不如說是一個死人來的更準確。
哀莫大於心死,在鍾凌雪死後,周興半死不活。
周向東嘆了口氣,輕輕將門拉上,衝葉歡道:走吧。
三人再次返回客廳,周向東從僕人手中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揮手讓僕人離開。
他一直這樣?葉歡問。
周向東點點頭:從回來後,便一直是這樣。不吃東西,不說話,不哭。我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度過這一關。
說起這裡,周向東揉了揉眼前,不爲人知的,將眼角抿去。
終於,他的臉上出現一抹悲傷,像是神殿中的冰冷佛像,跌落人間,成了凡人。
周先生,還是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葉歡開口道,周向東是一個金錢帝國的掌舵者,手中過着上百億的財富。但同時,他也是一名父親。在這種事上,天下父親,大多都是相同的。
他和鍾凌雪的事情,我早早便知道。但是,我怎麼能讓我兒子取一個藝人。唉周向東長長嘆了口氣,道:如果知道是今天這個樣子,又何必當初呢
葉歡一直望着他,半晌,周向東長出一口氣,擡起頭開着葉歡道:我雖然不知道葉先生的來歷,但也明白,葉先生不是一般人。葉先生不願說,那就罷了。我想辦法,送葉先生離開,在香江這幾天,請葉先生放心,我會保你們安全。
離開?葉歡搖搖頭:我沒打算離開吶。
周向東怔了怔,詫異的盯着葉歡。在他心中想來,同時得罪了老虎和老九,葉歡此刻的第一個念頭,應該是逃出香江纔對。不管葉歡是什麼身份,也不管心中對葉歡的敵意,周向東覺得自己有理由施以援手,幫助葉歡離開香江。
可是聽葉歡的話,似乎自己領悟錯了某一天,他皺眉盯着葉歡,道:葉先生打算做什麼?
葉歡仰起頭,望着周向東的眼睛,輕輕開口: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秦念卿一怔,感覺身邊的葉歡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她雖然緊緊挨着葉歡,但是從他身上感覺不到半點溫暖,只有瘮人的寒冷。
一句話落地,周向東耳邊如同悶雷作響。他錯愕的盯着葉歡,葉歡一雙眯起的丹鳳眼一點一點睜開,眼神中射出兩道寒光。
在與他目光碰撞的瞬間,便是城府深若海的周向東也感覺心驚膽戰,他詫異道:葉先生沒有開玩笑吧,這話當真?
當真。葉歡輕輕點頭。
一瞬間,周向東和秦念卿恍然發覺,二人似乎都搞錯了一件事。
所謂葉歡,並不是旁人誤以爲,脣紅齒白,眉清目秀,吃女人軟飯的小白臉。更不是周向東所理解,陪在自己兒子身邊聲馬犬色的狐朋狗友。
他是龍城的淨街閻羅,江湖上人人膽寒的隱龍寺下山弟子,手下上百殺人魔頭的魔教教主。
他叫葉歡,在很多人心中,這是一個魔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