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一聽陳部長這麼一說，郭天明和朱傑兩個人驚呆在了那裡，那是因爲消減百分之五十的指標，對北方紙業來說，那就是減少全年銷售量的百分之十五。
對於一個亞洲乃至世界最大的紙業公司之一的北方廠來說，百分之十五的銷量絕對不是一個小數。
北方廠每年平均銷量不少於六十萬噸，六十萬噸的百分之十五，差不多是十萬噸。一下子消減十萬噸，就會減少銷售收入近五個億。
這個打擊不是郭天明能承擔得了的，朱傑就更不用說了。
足足有十來分鐘，兩個人才從驚慌中沉靜下來。
“陳部長，這事可有點太大了，雖然我是銷售總公司的總經理，可這種打擊，我還是無法承受的。一下子消減我們百分之五十的指標是不是有點太…..太過分了？”郭天明此時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了，他看着陳晨部長說道。
“郭總，這是我們總公司的決定，別說是您了，就是我也無能爲力，誰讓您出了這麼大的錯呢？這樣的處理，我覺得還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看在周助理的面子上，可能您們的全部合同都會被取消的。至於您有沒有能力承受，我還真沒法表態。不瞞您說，受貴部的影響，我們河南分公司的具體經辦人員從經理到下面的業務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牽連。所以，貴廠最好能派出一下能承擔得起這次責任的人來處理這件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陳部長雖然是微笑着說道，可這話聽在郭天明的耳朵裡，猶如一把利箭穿心一般，臉上一吃一紅的。
“是這麼回事，陳部長，我我們沒有想到，河南辦的這次事故影響會這麼大。郭總，您看這樣好不好，既然國際集團已經把決定下發了下來，我們是不是趕緊向總廠彙報，這事耽誤不得的。”朱傑一聽這個陳部長說話絲毫不給郭天明的面子，在呆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於是忙從一旁說道。
“好，這是您內部的事，您們看着辦吧，我還有事，就不陪二位了。”陳部長依然是一臉的微笑說道。
從陳部長的辦公室出來，一坐到車子裡面，郭天明終於爆發了：
“這是tmd什麼國際集團，我看就是狗屁集團，就芝麻大點事，竟然還要給老子消減百分之五十的指標，這tmd不是欺負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沒有你這個臭雞蛋，我還不打槽子糕？想用大屁股壓老子，沒門！”
“郭總，您先小點聲成嗎？這不是咱辦事處，這裡可是國際集團，您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讓國際集團的人看到了，不但對您的形象沒什麼好處，可能對這件事，還會起到相反的作用。我覺得應該先回去，跟總廠彙報一下，在.......”
“你給我閉嘴，我還用你來教訓我嗎？不要以爲它是國際集團，離了它，我們北方廠照樣能活下去，嚇唬誰呀？不就是晚送了幾車紙嗎？至於這樣嗎？”郭天明是真的生氣了，所以朱傑沒等把話說完，就讓他喝斷。
“郭總，您有火也不應該跟我發呀，國際集團的事，您怎麼處理那是您們當領導的事，跟我一毛錢的關係也沒有，我這樣說，那是我還當你是我的大哥。您還是好好想想您的這個位置吧。”讓郭天明這麼一嗆，朱傑臉色一沉的說道，然後把車打着了火，一踩油門，從國際集團的大院衝了出去。
“你你怎麼跟我說話？我的位置怎麼了？難道廠裡還能把我的總經理位置拿下來不成？哼，我還真不信了。”郭天明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到後來語氣明顯的有點底氣不足。
此時朱傑什麼也不說了，只是悶頭開着自己的車。
別看郭天明嘴上挺硬氣的，可朱傑的話，還真讓他往心裡去了。
國際集團的消減計劃會不會影響自己的位置？就事還真不好說。一次人爲的銷售事故，減少五個億的銷售收入，這個責任不是劉鐵軍一個區域總經理就能承擔得了的，自己做爲銷售總公司的總經理，是不是也應該承擔一些責任？更何況要是仔細追究起來，是自己同意劉鐵軍這麼做的，其實，劉提前提取那五十萬的提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沒有自己的默許，他劉鐵軍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那麼做的，廠級領導真要是被這件事給惹翻了，來一個秋後算賬，那自己還真逃不了干係。
還有一點，也是讓自己非常難心的，那就是如何對李君交待。
現在看了，想保住劉鐵軍不被開除是不可能了。原來自己的打算是等這次來國際集團把關係理順後，回廠跟許總多說說好話，雖然給劉停職，但最好還是留在銷售系統內。
只要在自己的手下，用不上一年兩年的，在總公司內部給他安排個角色，還是很有可能的。總公司內部有五個處，包括一個調度中心，一個運輸中心，這五個處級單位，安排一個劉鐵軍還是很有希望的。這樣的話，就算李君不滿意，她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現在看了，別說把劉鐵軍留下銷售總公司了，就算留在廠內都不可能了，最好的結果就是開除廠籍，如果事態嚴重，可能還會有牢獄之災。
要是真這樣的話，李君這個女人會不會跟自己翻臉？她要真的跟自己翻臉，那後果可真的無法預測。別說總經理的位置呀，整不好會跟劉鐵軍一樣，在北方廠呆不下去了。
“tmd，劉鐵軍這個王八蛋，老子真是瞎了眼了，用你這個混犢子，搞得老子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郭天明長嘆了一聲後自語道。
回到辦事處，郭天明從車裡下來，也不跟朱傑打個招呼，就直接回到了劉鐵軍的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前，郭天明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這麼大的事，不跟家裡彙報，那是不可能的。可向家裡怎麼彙報？
說自己到了國際集團，只是見到了出版部的部長，什麼問題沒解決，反而還拿回一個對方總公司的決議，要消減自己百分之五十的指標，用小品的話說，“一個也沒點，還搭一個。”那自己的臉可真的沒處放了。
其實，臉沒處放還是次要的，關鍵的問題是，這件事處理不好，反而搞得越來越大，領導會不會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如果領導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那情況可真的大大的不妙了。
“不行，不能就這樣跟領導彙報，還是要爭取一下。”郭天明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在室內來來回回的走動，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
可怎麼爭取呢？現在這個局面，就算再去一趟國際集團，也見不到更高的領導，顯然，那個陳部長並不是一個能做得了主的人。看來還得給周少華打電話，畢竟人家是國際集團總經理的特別助理，並且這個時候他正陪着集團的副總在河南呢。
“哎，想不到我郭天明跑了一輩子的銷售，什麼市面沒見過，到後來，竟然要向一個初出茅如的毛孩子求救，真的是讓人難以忍受呀。”郭天明長嘆了口氣說道。
雖然嘴裡說不能忍受，可他還是拿起了電話，十分不情願的把電話撥打了出去。
電話一接通，郭天明強迫自己擠出一付笑臉來：“是少華嗎，我是你郭大哥，還在河南吧？”
“您好，郭總，我還在河南，正陪着集團的老總在印刷呢，您有事嗎？”電話裡，周少華低着聲問道。
“噢，是這樣的，我剛從國際集團回來，有一件事，我想讓你跟他們的老總溝通一下........”郭天明一聽周少華的聲音，就知道他身邊一定有別人，於是也放低了聲音說道。
“不好意思，郭總，我現在跟集團老總還有印廠的領導開會，有什麼事，等開完會後，咱再聯繫。”不等郭天明說完，那邊的周少華竟然把電話給掛了。
“喂，少華，你你先別掛，就兩句話，你問一下......”有了昨天的教訓，這一次他本想把自己的話說完，只是他緊趕慢趕，還是沒能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tmd，這叫什麼事呀，一個小小的處長，竟然敢掛斷我的電話，真是無法無天了。”郭天明氣得把自己的電話猛的一摔，扣在辦公桌上，然後大聲叫罵道。
可不管他怎麼叫罵，對方是聽不到的，他只好繼續在劉鐵軍的這間辦公室裡來回的走動。
等待是最難熬的，可對郭天明來說，就算難熬，他也不想錯過唯一的機會。從十一點，郭天明中午飯也沒下去，只是喝了兩杯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等着周少華的電話。
十二點，一點，差不多兩點的時候，自己的電話終於想了起來。
“喂，少華嗎，你那邊......什麼，你不是周少華，噢，是趙明理趙總啊，你有什麼事嗎？”郭天明一着急，也不顧得看一下來電顯示，就直接把電話接了起來，只是自己說了沒兩句就讓對方給打斷了，原來來電話的是江南區域的總經理趙明理。
對趙明理，雖然兩個人同事的時間最長，原來的關係也一直不錯，可自從出了劉鐵軍這件事，他把河南辦餘下的那三千噸訂單接到手後，郭對趙的態度明顯的不好起來。
“郭總，我給您發過去的文件您看到了嗎？”對方並沒有理會他態度上的變化，而在是電話裡直接說道。
“什麼文件？”
“就是國際集團的，從下個月開始，除了京城辦外，將全面停用我們北方紙業的產品。”
“什麼？你......你說什麼？下個月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