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潔這麼一說,周少華不由精神一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這種局勢對國際集團的項目有什麼影響。
“快跟我說說,你在工作組那裡都聽到什麼消息了?”
“是不是前段時間北方市的領導去你們集團了?”李潔反問道。
“是呀,這你都知道?”
“當然知道了,就這麼大個地方,放個屁全城人都會聽到。本來上一次省裡的主要領導就北方紙業的事,已經妥協,否則,市的工作組不會進廠的。只是與你們商談的時候,可能北方市讓步太大了,讓人給直接彙報到省裡主要領導那裡去了。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省裡的那家評估公司嗎?對,就是有背景的那家,當時我只是聽說,但並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背景。它們對北方紙業評估時,十幾億的淨資產最後給評出四個億,這就給人留下了把柄,可能這也是讓步的一個主要原因吧。
與你們商談時,北方市一讓步,省裡主要領導認爲,這也是一種變相的出賣國有資產,與評估公司所做的評估性子是一樣的。既然評估讓你們否定了,可你們最後還這麼做,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嗎?你想想,正省級領導,又是數一數二的,怎麼能忍下這樣的氣?所以,當場就給龍副市長打了電話。
畢竟是一省之長,就算龍副市長在心裡十分的不情願,可他又能怎麼樣,只好把情況彙報給他的主管了。
當官最忌諱的就是官場上的這種出爾反爾。嘿嘿,過去看電視的時候,不是時常聽到斬草除根這句話吧,雖然它是形容反動派的,但反動派也是人呀,其實當官的心裡也有這種想法。而出爾反爾,就是一濟後悔藥,讓當勢的一方後悔沒能斬草除根。”李潔說到這裡,有意的停頓了一下。
“你的意思,現在後悔的一方要斬草除根了?”周少華十分精明的接了一句。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笨的嗎。一接到龍副市長的彙報,市委書記二話沒說,馬上回到省城,直接向省委主要領導彙報了這個情況,同時,把與你們商談的方案全盤推出。領導當然不是傻子了,當然知道讓步與直接侵吞的本質區別。”
“那你說兩者有什麼本質區別?”少華一聽她這麼說,跟着問了一句。
“本質的區別在於,讓步是爲了今後取得更大的利益,是一種大智慧,大心胸,說得俗點,是放長線釣大魚。私下裡,工作組的這些人說,就算把北方紙業白給國際集團,只要你們能承擔現在廠裡的員工,給廠裡投資轉型,那也合算。因爲現在大家心裡都明白,北方廠如果再這樣端着架子裝老大,不進行技術改造,不對產品升級換代,用不上幾年,別說老大了,就是工資都會開不出來的。可技術改造和產品升級換代,那是要錢的,以現在北方廠的實際實情,根本無法承擔這筆費用。以其幾年後死去,還不如現在就行動起來,靠上國際集團這條大船。
而閆旺搞的那個評估,等於殺雞取卵,一刀把北方廠殺了,而他個人卻揣走了八個億,扔下這一大攤子不管了。”
“哈哈,你是越來越了不得了,分析得比我都透徹。”周少華由衷的說道。
“那還不都是你的功勞嗎?又是身體力行又是躬行實踐,那麼下力氣的事必躬親的調教人家,想不進步都不行呀,我說的對嗎?”李潔口氣一轉輕佻的說道。
“你呀,剛表揚完,又沒樣了。”
“人家過過嘴癮還不行吧?你是不是想把我渴死呀?如果不是爲了你,我我能這麼死死的守着?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說兩句好聽的。”李潔抱怨着說道,雖然是抱怨,但聽起來,卻明明像討嬌一般,讓周少華不由得心裡一熱。
“只要你好好表現,我不會虧待你的。對了,你剛纔讓我抓緊時間準備一下,是什麼意思?”周少華不敢跟她糾纏下去,只能馬上轉移話題。
“那還不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省裡對你們這個商談方案不會再管了,這一次雖然沒有斬草除根,但跟斬草除根也差不太多了,評估公司的事一抖摟出來,我相信省裡的大領導不會那麼傻的再叫勁下去的,丟卒保車是最好的辦法了。”
“雖然評估公司的事讓人抖摟出來了,但並不意味着對方束手就擒吧,他們不會反擊嗎?現在當官的誰沒有幾件見不得人的事呀。”
“你說的這到有可能,但不要忘了,省政府的這位大領導是從基礎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所以,有些事想瞞都瞞不住的,但對方就不同了,是從外省調來的,是上屆改選前空降過來的,到省裡的時間並不太長,最爲關鍵的是,他們還有下一步,比如市委書記吧,誰都知道是下一屆的省委書記的人選,不可能不顧自己的政治仕途而膽大妄爲。所以,要想在這裡抓住他們的把柄,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按你的分析,就算想反擊,也沒有足以打敗對方的武器,到不如徹底認輸,這樣還能保全自己。”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提醒你早點準備呢。”
“嗯,你說得還真有點道理。那你幫我再分析一下,如果在我們商談的基礎上,我要是再討價還價,還會不會有空間?”周少華說道。
“你呀,真的越來越像個奸商了。給你那麼多的讓步了,還不滿足?得隴望蜀。”李潔戲弄着說道。
“呵呵,什麼叫那麼多讓步呀,我們所提出的要求,那都是有據可依的,並不是無理取鬧。再說了,就算我們給再多的錢,你也知道,這些錢一旦到了官老爺的手裡,能用到老百姓身上的能有多少?還不是讓他們給揮霍了?與其讓他們揮霍,還不如留在北方廠,將來我們接手後,給員工多謀點福利呢。”周少華感慨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