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天顯元年,北落皇喜得一女,視之爲明珠。特賜封號韻遙,大赦天下,舉國同慶。”
天顯六年,天祁與蒼柏結爲同盟,違背盟約,齊攻北落。北落以一敵二,寡不敵衆,大敗。皇,戰死沙場,屍首異處。前朝臣子,叛國投敵;後宮女眷,慘死刀下。前朝後宮,血流成河,屍首遍野,唯留北落韻遙公主落氏一人獨存。北落,亡。” ——《北落帝紀·貳拾卷》
“天祁國主即位。亦是定都於落燕,國號不變,年號平觀,大赦天下。“ ——《天祁帝紀·壹卷》
天祁皇帝早就有意處死前朝公主。登基第一年,國本不穩,百姓人云亦云,不好下詔,留韻遙公主做一枚定海針。天祁二年,百姓豐衣足食,早已忘卻北落。天祁帝親自提筆下詔,賜死韻遙。
次日,刑場。
周圍的道路早就圍了個的水泄不通,就連周圍的茶館也擠滿了人,全是來看廢公主行刑,看這亡國公主如何死於大火之中。
牢中。
“公主殿下,吉時已到。您也該上路了。吾皇仁慈,爲了讓您走的體面,有臉去見閻王爺,怹老人家特地給您備了一套衣服。”一個太監嘴上說得好聽,確是滿面鄙視,在幽暗的地牢中,顯得極其猙獰可怕。
“哼!走的安好?陸公公,你不覺得說得太諷刺了嗎?他鐘無忌敢因一城之主反抗而去屠城,殺我一個毫無價值的亡國奴,動動嘴皮子的事兒,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的圓謊呢?”韻遙一身白衣,坐在窗前,幾束陽光照在她身上,使得她更出塵清麗。
“哈哈,韻遙公主的才智果然擔得起女中諸葛的稱號。既然您已經知道了您大限將至,就請吧。”牢門外又傳來一個人的聲音,竟是大內總管——李成。
“李公公,這賤人不知好歹,竟敢罵陛下,好在陛下聖明,賜死了她,可她還是執迷不悟,當真該死!”那被韻遙稱爲吳公公的太監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一臉諂媚的討好。
“賜死?”某位姓李的公公一挑眉頭,看着吳公公。
“啊不不,是她自找的。”吳某太監一臉心虛,忙把話圓過去,卻換來韻遙的一聲冷笑,“好,非常好。陛下好意,本宮怎能不收?只是時辰快到了,就這身衣裳,你管不着。走吧。”一身白衣的韻遙從窗邊起身,一束柔和的光襯得她那平靜的臉如雪蓮一般出塵,竟讓在場的人都看癡了。而她,卻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彷彿要受刑的不是她,是別人一般,沒有一絲猶豫。
刑場上。
“公主殿下”那吳公公早已收回那驚豔的目光,又是一臉的諷刺嘲笑,看了看韻遙,又看了看刑場,“待會兒到了刑場可別哭了,那樣咱家可不好做人啊。”
“你本來就不是人。”韻遙輕描淡寫的丟下這麼一句話句話,把吳大太監的臉瞬間染上了青色,氣得直跳腳。
而韻遙臉上暈開了一抹笑:父皇母后,皇兒來陪您了。你們可要等皇兒啊。
刑臺上,韻遙一身白衣,不卑不亢的走上了柴堆上,任他們將自己五花大綁。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年蝗災、旱災數不勝數,前朝公主落氏自請,祭祀於天,贖其罪,造福於民。欽此~~~~”
“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姓也是一臉的奉承,跪拜叩首。一年的勤政早已收買了民心,誰能救她?
看着臺下的一干民衆,韻遙鼻子一酸:父皇,這就是您的臣民。國家危難時背叛祖宗,也枉了您一輩子爲他們作出的付出。
“也罷,也罷”韻遙咕噥着,隨後便擡起頭,俯視着臺下的民衆,道:“本宮今日烈火焚身,他日本宮定要親眼看着天祁是如何滅亡。看他鐘家是如何破敗凋零,無後而終!”
“真是不知好歹,人陛下成全她,她還咒我天祁,死了活該”“就是,她人都要死了,還敢放言說要看這我天祁滅亡,不說她就要死了,就是活着,她活得了那麼長的時間嗎?當真晦氣!”臺下黑壓壓的百姓經天祁皇的洗腦後,忘了曾經的北落爲他們做的,忘了天祁曾害死了他們的妻兒,只記得北落公主落氏,乃國家之餘孽,容不得她,放開了嗓子罵她。
“哎呦,公主誒,咱家奉勸您一句,您啊,就別惹麻煩了,免得生前遭人罵,死後也不得安寧!”那吳公公一臉諷刺地“勸”她。
“呵呵,當年我苟存於世,世人皆說我背棄祖宗,不忠不孝。如今我又成了前朝餘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認爲我會在乎嗎?”韻遙浮起一絲嘲諷的笑,說出的話也從之前的平靜變得凌厲起來,把某位大太監堵的從鐵青的臉又成了豬肝色:“你!不知好歹!哼!”
看着某位滿臉通紅的太監甩袖而去,韻遙公主恢復平靜,又是一臉淡然。
“時辰已到,行刑~”
一桶一桶的油無情地被潑在乾柴上,熊熊的烈火點燃乾柴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韻遙站在火堆上,絲毫沒有畏懼,更浮起一絲嘲笑。
烈火一點點侵蝕上去,侵略着她雪白的衣裙,一點一點燒上去,烈火焚身,何等劇痛。可韻遙看着如此一干人,只會阿諛奉承,如牆頭草一般的人,背叛了國家,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她的父皇母后。她身不痛,心痛。心裡如凌遲一般,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心!
痛到極點,她笑了,笑世人,也在笑自己,笑世事無常,笑自己太天真。雪白的衣裙,妖豔的火光,還有一絲詭異的笑。這一刻,她很美,卻又有那麼一絲。可怕,令人生畏。這一刻,定格在每一個人的腦中。韻遙公主沒了,北落王朝徹底沒了,落氏家族無後而終。這時候,本應歡快地舉國歡慶,卻被韻遙生前的詛咒打得灰飛煙散,剩下的,只有恐懼。
陣陣清風,飄來徐徐清香,留在了刑場上,那香氣竟沾了幾分梅花的清冷孤傲沾了幾分秋菊的高傲不屈,更沾了幾分悲傷的味道。這一夜,無一家入眠;這一夜,梔子花亦再無一朵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