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是土匪？
一個隊伍，一個地區被攻佔後崩潰的最直接體現，就是駐田軍們逃亡。
大玄再邊境地區都是採取招募制來招募駐田軍的。
這些駐田軍們日常的主要任務就是種田，和普通的農戶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他們種田是爲了給當地的軍隊提供糧食。
例如青森鎮的這些駐田軍們，他們就是代代生活在邊境種田的。
當然了，既然叫做駐田軍，也不可能真的和普通農民一樣一年四季的種田。
在播種、收成完畢後，他們也需要執行駐邊的各種徭役。
比如修路，爲軍隊運輸糧食、補給，再比如巢州城或者上面的某些大的官員們要出行視察，必須要有人擡轎子，這些都是駐田軍們的義務。
就比如現在和李長安說話的這個小夥子，他就是青森鎮的一名駐田軍，而且很誠實，敢向皇上說明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現在的前線可是在和外敵打仗，他們身爲駐田軍，這種行爲無異於戰場逃兵，雖然他們算不上是正規的大玄軍隊，也沒有任何的戰鬥力，但面對着當今的皇上，敢主動報出身份，到也稱得上是憨厚老實。
此時他們的行爲上升到了萬物的求生欲，在這種時候已經不能再用土匪的身份來定義他們了。
李長安蹲下了身子，溫柔的撫摸了幾下小女孩的腦袋，接着又從懷裡掏出了幾塊用紙包着的蜜餞，柔聲對她說道：“不哭了，現在你們已經安全了，這些甜食都給你吃，不要再哭了，我們就是來打那羣蠻子的，我們會把他們全都趕走，然後把你的家重新再蓋起來。”
現在的情況，已經和他們是不是土匪沒有關係了，他們已經到了任何一個“生物”都難以忍耐的地步。
“無需行禮，你們繼續吃，朕只問幾個問題。”
此時此刻，其他的所有“土匪”也都是跪倒成一片，不斷的朝着李長安磕頭。
被殺死的同夥屍首就在不遠處的荒地上，他們圍縮另一邊，呆呆的蹲在地上，然後同時做着一樣的動作：拔野草！
下一秒，他徹底控制不住情緒了，開始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只見他艱難的爬到了皇上的腳前，接着以頭搶地，磕頭如搗蒜，直到將額頭撞的鮮血淋漓，他也渾然不顧。
地上是厚厚的一層雪，被雪覆蓋着的野草早已經枯黃，但他們依舊在翻雪，尋找着野草，然後將草拔起，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李長安也沒有生氣，畢竟駐田軍和正規士兵的差距還是非常大的，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夠慘的了。
那些人一聽到這兒，連忙又開始磕起了頭。
人一旦飢餓到了極點，那麼就會變得和野獸一樣。
看到了這一幕後，李長安有些摸不清思路了，面露疑惑的對曹柏楊問道：“你確定，他們真的是土匪？”
小女孩眼底的淚花已經沒有消失，扁着嘴巴，不敢伸手去接李長安遞來的蜜餞。
一旁緊緊拉着母親衣袖的小女孩似乎被他的嚎啕聲給嚇到了，也開始張嘴大哭。
是的，他們正在冰天雪地裡尋找野草，然後吃草裹腹！
他們的面色蒼白、已經熬過了蠟黃的階段，而且尋找野草時的動作也是綿軟無力，和想象中兇殘的土匪模樣根本是涇若分庭。
看着眼前這些可憐人，李長安實在是狠不起來，只能沉聲問道：“你們都是什麼人？爲何要在戰時搶劫這些難民？”
又過了好一陣子，這些人的眼睛之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李長安接着追問道：“青森鎮不是加固了防線嗎？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噶爾博給攻破了？”
聽到這裡，一個年近四十歲的男人手腳並用，爬到了李長安的腳前，四周的錦衣衛看到他的異常舉動後拔出了腰間的長刀，時刻防範着異動的發生。
外面還飄着大雪，天寒地凍的氣溫下，他們身上穿着的是秋天的薄衣裳，小孩子的雙手已經被凍成了紫黑色。
他看着那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沉聲問道：“如今前線百姓的情況如何了？”
這時，曹柏楊連忙說道：“如今在你們面前的，乃是當朝聖上！你們最好如實回答，但凡有任何一句被我們發現是假話，那就是欺君之罪，你們都要掉腦袋的！”
看到他們的反應，李長安對着身邊的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去安撫一下這些難民，讓他們先冷靜下來。
難民們此時的眼神皆是驚慌失措，表情麻木異常。
“甜嗎？”
“既然你已經知道他們是飢不擇食，那你還不快點去拿些吃食來給他們！”
“陛下，他們跑的實在是太快了，就在一夜之間，就一個晚上的時間，青森鎮就被他們給攻破了，上萬人都被他們給殺死了！”
被饅頭噎到了，他們也毫不在意，從地上抓起一捧白雪送進嘴裡，然後繼續瘋狂的吞嚥着。
但是下一秒，他的表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接着，他用嘶啞到了極致的嗓子說道：“謝謝大人賞飯吃，在下願爲您當牛做馬，以報救命之恩！”
又過了一會兒，看着小孩子情緒調整過來，再也不哭鬧了後，李長安這才站起了身子，對左右吩咐道：“走，隨朕去那邊看看。”
作爲一個人類來說，此情此景是何等的悽慘、悲哀！
“稟告陛下，卑職在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確實正在追殺着那些難民，而且那些難民也曾說過，這些人確實是土匪！”
曹柏楊立即調轉方向，帶着李長安朝着那羣土匪走去。
看到這一幕，李長安轉身對曹柏楊問道：“他們這是幹什麼？”
“罪臣見過陛下！”
李長安索性直接餵給她吃。
聽到這句話，那小夥子瞬間紅了眼睛，手上不自主的發力，直到手中的筷子被捏碎都沒有察覺。
曹柏楊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立刻被李長安給打斷了。
聽到這裡，李長安變得更加疑惑了，看着那些依舊的磕頭納拜的人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就在這時，剛纔手腳並用爬過來的那個男人，突然放聲哭了起來，情緒徹底失控了。
曹柏楊連忙讓人給他們拿來了食物，那些人見到白花花的大饅頭之後立刻雙眼放光，大口大口的開始撕咬吞嚥着，如同餓的兩眼發光的野狼，甚至已經忘記了咀嚼。
“回稟陛下，他們正在地上尋找野草。”
被錦衣衛殺了兩個不聽話的，剩下的土匪還有二十個人。
小女孩乖巧的點了點頭，在火紅色的夕陽之下，她的小臉蛋上終於重新露出了笑容，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天真無邪。
他們那已經乾枯到極點的嘴脣徹底裂開了，正在不斷的向下滴血，身子被凍的不斷髮抖。
“你告訴我，一個好端端的人爲什麼要吃野草？”
“可能……是他們太餓了。”
發現了這個情況，李長安眉頭微微皺起，對身邊的侍衛吩咐道：“回大營取一些過冬的衣物給他們穿上。”
這羣“土匪”已經淪落到了這個地步，看着他們呆滯的蹲在地上，雙眼迷茫的在雪地上四處尋找野草，即便是李長安也看不下去了。
李長安帶着身邊的錦衣衛走了過去，那些正在狼吞虎嚥着的難民一看到皇上來了，瞬間放下了手中的吃食，連忙要下跪。
說着說着，他的情緒有些失控了，兩隻眼睛瞪的通紅，眼球上佈滿了血絲。
“陛下，青森鎮……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全都死了……那羣蠻子殺進來了，大家都死了……”
“臣，罪該萬死！”
一聽到這裡，李長安瞬間大驚。
“你們……”
“罪臣是青森鎮駐邊軍參將，李大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