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杆子倒在地上,頂端的燈泡被砸的粉碎,玻璃渣子四濺,好幾片都擦到了夏妙然的小腿,霎時間,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她的雙腿席捲至全身。
夏妙然悚然一驚,頓時間面無血色,她知道,自己若是站在原地不動,那根路燈杆子必然會壓在她的頭頂,後果毫無疑問,她會因此死在這裡。
低頭看去,小腿上已經破了幾處,殷紅的鮮血緩緩順着光潔的小腿流淌下來,心裡的驚懼遠比小腿的刺痛感讓夏妙然爲之悚然。
木木呆呆的轉過頭去,夏妙然看見身旁將自己拉開的人赫然正是許半生,他此刻還抓着自己的雙臂,自己就以半倚靠的姿勢貼在他的懷中。這個少年,那瘦弱的胸膛,此刻卻顯得無比的寬廣,並且溫暖。
而夏妙然的全身,卻已經冰涼徹骨。
無論是誰,在幾乎經歷生死之後,都會有這種劫後餘生的冰冷感覺。
夏妙然恍惚之間想到,若不是許半生,今天自己怕是就要死在這裡了。好好的一根路燈杆子,爲什麼會突然倒下來?而許半生不是已經走到很遠的地方了麼?他又是怎麼發現這裡的異常,並且來得及跑回來將自己從路燈杆子之下拉開的?
無數的疑問句式在夏妙然的腦中迴盪,她感受着許半生那瘦弱胸膛的溫暖,胸口終於開始劇烈的起伏。幾口粗氣喘過之後,夏妙然纔算是徹徹底底的回到了現實的世界之中。頭頂的太陽依舊散發着它熾烈的威力,張揚並且霸道,剛剛還徹骨冰涼的夏妙然,陡然間又感覺到了無比的炎熱。
稍稍掙扎,夏妙然擺脫了許半生的雙手,看到許半生原本就顯得有些蒼白的面容此刻更加的蒼白,夏妙然心裡極其複雜。
若是剛纔站在路燈杆子下方的人是許半生,夏妙然恐怕在那千鈞一髮之間,是無論如何都來不及將其救下的。而即便是來得及,夏妙然也並不肯定自己是否有那樣的膽量上前將許半生拉開。不止許半生,即便是站在路燈杆子下方的人是自己的父母,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絕大多數人恐怕只能得到大腦的一片空白,根本就無法用肢體做出任何的行動。並不是沒有危險,夏妙然可以清楚的看到路燈杆子幾乎是擦着許半生的後背落在地上的,也就是說,假設許半生當時的速度慢了哪怕一瞬間,也有可能被那根路燈杆子帶中,即便不死,也絕對是身受重傷。
無論從哪方面講,許半生都算是救了夏妙然一命。並且,他是將自己置身險境。
來之前打算好對許半生說的話,夏妙然怕是再也說不出口了,至少在這件事造成的心理影響去除之前,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而眼前這個本就長相清秀很好看的小男生,此刻也讓夏妙然感覺到一絲意外的熟悉。
“謝謝你。”躊躇半晌,夏妙然也只吐出了這三個字,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面對這千鈞一髮的救命之恩,夏妙然知道自己再說些什麼也都是枉然,在這樣的時刻,也唯有這三個字是最爲情真意切的。
許半生擺了擺手,長出了一口氣,剛纔因爲過於劇烈的行動而愈加蒼白的面龐,此刻總算稍稍回了些血色。
“也是合該你有此一劫,我原以爲站在這麼空曠的地方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誰知道人算果然是不如天算。”
聽着許半生的話,夏妙然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許半生預料到自己會出事?所以他才故意把自己帶到這裡來?
夏妙然看看四周,她身體周圍五米範圍內,寸草不生,數十米方圓之內,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若不是那根路燈杆子有七八米長,也絕對不可能對她形成任何的威脅。
難道不是因爲許半生剛好把自己帶到這跟路燈杆子附近纔會出現這樣的意外麼?
其實真要細究起來,若是兩人剛纔就開車離開,或者按照夏妙然的提議在機場裡找個地方坐會兒,這場意外根本就不會發生吧?當然,這並不能責怪許半生,他也不可能知道這根路燈杆子會出問題,走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誰知道一根路燈說倒就突然倒了下來呢?
但是許半生的話卻似乎是在表達讓夏妙然站在這裡,是他有意爲之的。他爲什麼要把夏妙然帶到這裡來?他難道早就知道這根路燈杆子會倒下來?他根本就是知道了夏妙然來接機的企圖所以想表現一下自己的英雄救美好改變夏妙然的想法?且不談這個險冒得太大了,他現在把自己的謀劃說出來這是幾個意思?
夏妙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而時間也由不得她多想,機場的工作人員也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立刻組織了人手趕到了這裡,看到許半生和夏妙然幾無大礙,機場的工作人員才鬆了口氣。
“你們倆沒事吧?非常抱歉,我們也不知道這根路燈……”說話者顯然是個經理級別的人,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着實惶恐,雖然真的只是一個意外,而且並沒有造成太過於惡劣的結果,但是,一根路燈杆子好端端的就倒下來,差點兒就傷了人,這總歸是機場方面的責任。尤其是他在過來之前就已經注意到許半生和夏妙然兩人,知道夏妙然是那輛蘭博基尼的主人,能夠開的起蘭博基尼的年輕女子,毫無疑問是出自大富之家。雖然沒傷人,但若是夏妙然的家人不依不饒,機場方面恐怕是要承擔很大的責任的。這件事即便是被媒體曝光,也必然會導致機場方面很大的麻煩。
夏妙然此刻的腦子裡是一團漿糊,她還在琢磨許半生剛纔的那句話呢,根本就沒注意到這名經理在說些什麼。
許半生看了看夏妙然,又看看那名經理,輕聲說道:“現在不是討論原因的時候,幸好沒有大礙,你也不必過於緊張。我想,你現在最好先安排我們找個地方坐下,然後讓醫務人員處理一下她小腿上的傷口。這麼熱的天氣,傷口很容易感染髮炎。”
那個經理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走上前去,卻又不敢伸手攙扶夏妙然,表情惶恐的看着夏妙然。
夏妙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纔的驚魂還讓她有些餘驚,而她也知道,這件事無論許半生是否真的知情,也不管許半生是出自什麼樣子的目的,機場方面其實並沒有直接的責任。機場已經建成十餘年了,誰也預料不到路燈會突然倒下來。這件事從始至終都透着詭異,夏妙然覺得,暫且還是先按照許半生的話去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再找許半生詢問答案比較合適。
“按照他說的辦吧。”夏妙然開了口,聲音還略微因爲後怕而有些顫抖,可是聽在那名經理耳中,卻不啻於天籟之音,這幾乎說明夏妙然並不打算對機場窮追猛打。
帶着夏妙然和許半生進了機場,機場的總經理也早已聞訊趕了過來,自然是一番噓寒問暖,也立即找來了醫護人員幫着處理傷口。
一切安定之後,夏妙然也表示這是一場意外,並不想追究機場的責任,可是機場的總經理還是從那輛蘭博基尼和夏妙然的姓氏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身份,於是百般致以歉意之下,還承諾讓夏妙然和許半生在今後經由東山機場起飛的所有航班都可以免費升艙作爲補償。夏妙然知道這是機場方面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必要姿態,也就點頭應允下來。
夏妙然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許半生的父親打來的電話。
她當然知道許如軒爲何會給自己打這個電話。
之前夏妙然將許如軒的助理打發走了,表示自己會接許半生回許家,可是許如軒的飛機一個小時之後抵達,現在肯定是已經回到了家中,卻並未見到許半生,自然要打個電話來詢問一下。
夏妙然接聽了電話,果然,許如軒第一句話就是問她:“妙然,你接到半生沒有?”
“許叔叔,您放心吧,半生和我在一起。我一會兒就把他送回去了。”
許如軒雖然十八年來從未見過自己的兒子,但是夏妙然是他的準兒媳,現在自己的兒子和準兒媳在一起,他倒是也不着急讓許半生立刻趕回去。算起來許半生的飛機落地已經一個半小時了,而夏妙然現在都還沒有把許半生送回家,看起來,這兩個年輕人應該是相處的不錯。縱然是指腹爲婚,若是兩小可以無猜,自然是更好。
是以許如軒立刻笑着說道:“知道半生和你在一起我們就放心了,不着急,你們年輕人多聊聊,晚一點回來也沒事。”許如軒就差說不回來也沒事了。
夏妙然聽出許如軒的意思,俏臉不由微微一紅,卻也無從解釋,只得說道:“回去再讓半生和您解釋吧,並不是您想象的那樣。許叔叔,沒事我就掛電話了。”
許如軒納悶的收了線,聽夏妙然的意思,似乎是發生了點兒什麼意外?難道是自己的兒子太不爭氣,一見夏妙然這個大美女,就有些不規矩?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兒子現在是個什麼扮相,恐怕他就絕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