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實力較弱的弟子,幾乎就要歡呼出聲,此前王重陽的虛影和峨眉派的天兵雖然讓張楚陽見了血,可顯然並沒有對其形成真正的傷害,夏妙然只不過一招而已,就砍斷了張楚陽的一條胳膊,這豈非說明張楚陽就要敗了?
夏妙然自己也感到奇怪,她已經見識了張楚陽身體之蠻橫,而且那還是人形的時候。現在的張楚陽已經生就魔軀,其結實程度必然超過剛纔甚多,光是體表那層黑光油亮的鱗片,就絕非凡兵俗鐵可以破開的。
手中的這把大刀雖然也是神兵利器,可也絕沒有如此強大。
這時候,夏妙然的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小姑娘,不要驚訝,某乃赤蛟,如今已是這把刀的刀靈。這把刀原本就是某家的兵器,與某心意相通,由某做這刀靈,此刀上斬碧落下劈黃泉,開山都能做到,何況這一個小小的魔軀。”
聽到這話,夏妙然才知道此刀爲何如此鋒利,不禁信心大增。當然,夏妙然對赤蛟的話並不完全相信,這明顯是赤蛟誇張的說法,什麼上斬碧落下劈黃泉,要是這把刀有這種力量,早就在一刀之下就將張楚陽砍死了,豈會只是砍掉他一條手臂而已。
張楚陽也是一愣,他萬萬沒想到凡間還有兵器能夠傷的了他,不由得凝神望向夏妙然,口中連吼,夏妙然這下子把崑崙的仇恨值全都吸引了過來。
可是奇怪的景象出現了,張楚陽連吼幾聲之後,聲音竟然低了下去,慢慢的變成了嗚咽,那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幾分意外的神情。眼神也不再像從前那麼充滿了仇恨,那兩彎小小的月輪之中,竟然透出幾分欣然之情。
夏妙然卻不會去管這些,而是握緊了手中的九環大刀,兜頭照着張楚陽又是一刀砍去。
這一次,張楚陽向旁邊閃避了一下,吃了一次苦頭,他也知道這把刀其中蘊含着神秘的力量,並非自己的魔軀可以抗衡。
換做其他人,張楚陽必然早已衝上前去恨不能將對方撕成碎片了,可是面對夏妙然,張楚陽卻是猶豫了一下,明顯有個停頓,並沒有向夏妙然出手。
龍潛坤見狀,心說機不可失,急忙給秦開元使了個眼色,秦開元立刻配合着夏妙然的第三刀,手中鴻鈞劍抖出無數劍花,每一朵劍花之中,都有一點寒芒朝着張楚陽激射了過去。
張楚陽躲過了夏妙然的九環大刀,卻被秦開元射出的劍光打在身上,雖然並未造成太大的傷害,可是他卻猛然回過頭來,雙眼之中再沒有半點欣然之情,而是滿滿的戾氣,只剩下了一條手臂,卻依舊不管不顧的朝着秦開元抓了過來。
秦開元急忙刺去數劍,卻都被張楚陽輕易的抵擋下來,一掌推在秦開元的胸口,秦開元頓時像被重錘擊中,身體向後倒去。幸而身後全是崑崙弟子,龍潛坤帶頭,連消帶打,將秦開元的身體穩了下來。
但是秦開元已經口吐鮮血,面如金紙,顯然再也無力戰之。
夏妙然砍了一刀又一刀,張楚陽只是盡力的躲避着,卻並未有任何還擊之舉。看的衆人盡皆納悶不已,這張楚陽怎麼了?難道看上夏妙然長得漂亮所以捨不得下手了?其他人也有趁空想要偷襲張楚陽的,卻都被其無情的拍打回來。
夏妙然出刀出的多了,張楚陽也露出一絲不耐之色,但卻依舊無法下定決心攻擊夏妙然,一時間道門諸人的劣勢竟然得以扭轉。
朱弦和許兔兔也衝了上來,各自施展自身的絕技,配合着夏妙然的九環大刀,朝着張楚陽攻去。許兔兔倚仗自己極快的速度,張楚陽雖然強橫,卻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蹤跡,而朱弦則是依舊躲在蔣怡的身後,依靠十三宮盤的天然防禦能力,不斷的施以偷襲。
一開始,張楚陽暴怒,可是當他探爪攻向朱弦的時候,卻又半途猶豫起來,那伸到一般的利爪竟然停頓下來,伸不出去。
猶豫了一下,又縮了回來,對於朱弦的攻擊,他也只是單純的躲避,並不還擊。
許兔兔似乎也看出張楚陽的異象,便減慢了速度,卻是全神戒備着,在張楚陽的身上狠狠的揪下了一塊鱗片。說來也怪,張楚陽也是挾怒出手,爪子到了許兔兔的面前,不等許兔兔閃身逃走,他也竟然縮回了手臂。
而許兔兔也是全然忘記了躲避這一抓,若不是張楚陽收手及時,她就要被張楚陽這一爪擊中。死或許不會,可至少也是重傷的下場。
手中的鱗片,劃破了許兔兔的掌心,一絲鮮血流到了那片鱗片之上,許兔兔突然覺得,眼前的張楚陽不再面目可憎,相反,倒是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涌上心頭,面對張楚陽,許兔兔感覺就好像是見到了曾經的熟人一般。
可是許兔兔又會有什麼熟人?除非是林淺,除了林淺對她還算是沒有害她之意,其餘去霧島山找她的人,無一不是爲了抓住她甚至殺死她。張楚陽給許兔兔造成的這種熟悉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呢?
李小語飛身上前,一把將呆住的許兔兔拉了回來,張楚陽看到她,猛然向前一衝,竟然又在半路上停頓了下來,眼神也開始變得有些迷茫。
在這幾個女人身上,張楚陽都感覺到了一種極其熟悉的氣息,這種氣息,就像是他們昨天還在一起並肩作戰,笑而殺敵,渴飲敵血,又有一起放聲大笑喝酒慶祝的時刻。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張楚陽再也無法對這幾個女人下手,這才導致了現在這種古怪的局面。
李小語將許兔兔推到朱弦身邊,自己則是反手一劍,寒鐵軟劍也算是神兵利器了,可卻也只是從張楚陽的身上削落了幾片鱗片而已。
“兔兔,你怎麼了?”朱弦使勁兒推了推仍在發呆的許兔兔。
許兔兔茫然的看着她,說:“我怎麼覺得他是我們的親人?朱弦姐姐,你也是我的親人。”
朱弦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抽在許兔兔的臉上,罵道:“廢話,老孃當然是你的親人,可是那個是張楚陽,是已經入魔的張楚陽,怎麼可能是你的親人。”
許兔兔捱了一耳光,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只是怔怔的看着朱弦,又看了看蔣怡說道:“蔣怡姐姐也是親人,小語姐姐也是,妙然姐姐……你們都是我的親人。”
朱弦完全不知道許兔兔爲何會是這樣的狀態,她只能一把抓住許兔兔,喝道:“你先恢復獸形。”
許兔兔這次倒是很聽話,立刻變回成一隻小兔子的模樣,躲進了朱弦的胸口。
張楚陽顯得進退維谷,想衝向前方跟那些道門中的修行者戰鬥,可卻被這幾名女子死死攔住。有心將她們拍死,可心頭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告訴他,不要傷害這幾個女人,這讓張楚陽完全出不了手,只能被動的閃躲着幾個女人的進攻。
腳尖碰到了自己剛纔被砍斷的那截手臂,張楚陽猛然低下身軀,這讓李小語的一劍直接刺在了他的背上。
劇烈的疼痛讓張楚陽嗷的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揮起地上那條斷掉的手臂,就打在了李小語的身上,竟然將李小語拍的橫飛了出去。
看到李小語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張楚陽也愣住了,他口中像是說話一樣,發出了幾個古怪的音節。
沒樣人能聽懂張楚陽說的是什麼,他說的,像是一種遠古的,佶屈聱牙晦澀難懂的語言。
原本極爲陌生的語言,聽在衆女耳中,卻竟然讓她們產生了一種略有熟悉的感覺。
尤其是藏在朱弦胸口處的許兔兔,更是覺得這種語言親切無比,她似乎能夠聽出張楚陽說的是什麼意思。
張楚陽好像是在說:“武曲,我不想打傷你的,可是你爲什麼變得這麼弱了?”話語之中,竟然還帶着幾分委屈的成分。
李小語重重的摔落在地上,體內氣血翻滾,她知道自己已經被震傷了內腑,剛想爬起來,耳中也聽到了張楚陽的這句話。
她和許兔兔一樣,竟然都有一種似乎聽懂了的感覺,只是,她怎麼也無法理解張楚陽這句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武曲是什麼?是個人麼?他這話好像是在對我說,可他爲什麼稱呼我爲武曲?
夏妙然和朱弦的攻勢更緊,其他門派的修行者,已經沒有人再敢嘗試偷襲了,因爲偷襲張楚陽的人,無一例外的都受了傷,沒有一個人能夠獲得夏妙然和朱弦的待遇。
張楚陽變得無比的煩躁起來,口中不斷髮出各種古怪的聲調,這些聲調,絕對是一種語言,但是現場,除了許兔兔和李小語莫名其妙的彷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其他人根本就一點兒都聽不懂。
“你們爲什麼要打我,爲什麼要殺我?你們又爲何都變得這麼弱小了,我們的主人在哪裡?”
李小語內腑受傷,坐在地上運氣,而許兔兔卻一直縮在朱弦的胸前不敢出現,張楚陽的雙眼之中,此前的欣然之情,漸漸的變得充滿了仇恨。
“你們不要再打我了,就算我是最小的一個,你們也不能這樣欺負我。你們再打我,我就要還手了!可是,爲什麼只有你們幾個,還有其他人呢?其他的人都去了哪裡?”
張楚陽陷入癲狂,夏妙然趁機又是一刀劈下,正中他另一條手臂。
這一次,又是乾淨利索的將其手臂砍斷,只是,在手臂被砍斷之前,張楚陽竟然將之前那條手臂塞進了嘴裡,三嚼兩咽就吞了下去。
嚼的滿嘴是骨頭渣子,看的衆人心膽俱喪,但是張楚陽卻是毫不在意一般,而在他之前被砍斷的肩膀之處,竟然又緩緩生長出一隻手臂來。
這一次,張楚陽再不遲疑,直接用新生的手臂撈起了被砍斷的另一隻手,依舊塞進嘴裡,三嚼兩咽吞了下去,剛被砍斷的手臂,也再一次的生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