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早已碎裂的牀鋪之上,許半生仔細回憶着記憶中留存的一切。
他看到了剛纔房間內的景象,在這個房間裡,他的身體彷彿變成了一個強大的漩渦,周圍的靈氣瘋狂的從房屋的門窗縫隙之間涌入,被他的身體吸收,再由他的身體將靈氣轉化爲真氣,留存在他的體內。
如此瘋狂涌入的靈氣,最終造成了房內的一切,可是很奇怪,在這間房之外,卻並未造成任何的破壞。就好像那些靈氣蜂擁而來之後,直到進入了這間房,纔開始暴虐肆意起來。靈氣瘋狂的摧毀了屋子裡的一切,甚至許半生的身體髮膚,卻沒有對這個房間本身造成任何的破壞,房屋之外,甚至所有的人一無所知,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如何驚心動魄的過程。
引導着真氣在體內緩緩的運轉,一個大周天之後,許半生受損的經脈幾乎完全恢復,他可以肯定,自己的修爲依舊停留在煉氣一重天,但是,氣海卻比此前擴大了不到一成的範圍。
雖然不到一成,許半生的氣海依舊只是普通煉氣一重天的幾十分之一,可畢竟有着長足的進步。這樣的過程雖然痛苦難熬,雖然幾乎耗盡了許半生所有的精神,讓他困頓不已,可是,氣海的成長,卻讓許半生看到了希望。
他知道,自己摸索出了一種全新的修煉方法,或許不登大雅之堂,或許對他人毫無用處,但是,這種方式對於許半生自己,卻是至關重要的。
如果不能在氣海增大的同時讓自己的修爲停留在原先的境界,許半生將成爲一個修煉速度奇快但是實力卻絕對在整個修仙界倒數第一的怪胎。
築基期或許還看不大出來,可到了金丹期,許半生就將淪爲在戰鬥面前只能不斷逃跑的可憐蟲。而到了元嬰期,他恐怕見到金丹都要落荒而逃了。
再往後,幾乎不可能了,別說是敵對的門派,這麼弱的元嬰,恐怕就連他的同門乃至他的師父師兄弟,都會想要殺了他來證道。即便在元嬰沒有人對他下手,那也只是爲了等他成長的更多,以成爲其他人突破自身限制尋求更長遠的修仙之道的鼎爐。
可以肯定的說,在修仙這麼殘酷的一條路上,許半生若是找不到擴大氣海的方式,他遲早有一天會成爲一塊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皇天不負苦心人,許半生總算是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方式,不管前途如何多舛,至少,他已經看到了曙光。哪怕今後氣海的每一次擴大都會使其歷經今天在生死邊緣遊走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修仙之途,本就艱險無比,越往上,就越是高處不勝寒。現在的許半生,只不過提前感知了這一切,至少在築基以下,他還擁有自身的優勢,也可以盡情利用築基九重天以下的這段漫長歲月,使得自己的氣海達到和其他修仙者相同甚至更大的地步。
氣海之中有太一洞天的陰影存在,除了控制住了許半生的真氣之外,似乎虛無縹緲的太一洞天也實化了一部分。這讓許半生看到了重新掌握太一洞天的希望,這個小千世界,正在一點點的以它自己的方式回到許半生的掌控之中。雖然直到現在,許半生也無法隨心的召喚出太一洞天,他依舊無法掌控自己的太一洞天,可這畢竟是有了希望。
許半生此刻也發現了太一洞天發生的異變,那和氣海重疊的部分,已經是一片荒蕪,充斥着死亡的氣息,無天無地,毫無生靈的氣息。
原本他還想嘗試着重新控制那部分已經毫無生氣的太一洞天,但是,他實在太疲憊了,他已經透支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半生頭一歪,沉沉睡去,就在這已經變成碎片的牀鋪之上,沉沉的睡去。
足足睡了十二個時辰,可是在五行功的影響下,許半生體內的真氣依舊在緩緩的做着大周天的循環,即便是在如此虛弱的狀態之下,他依舊在不斷的修煉着,成效雖比不上清醒之時,可聊勝於無。
等到許半生醒來的時候,他發現那部分和氣海重疊的太一洞天彷彿又虛化了一些,不再像此前那般凝實。
他依舊可以審視這部分的太一洞天,只是到了氣海的邊緣處,他就再也無法越雷池一步,剩餘部分的太一洞天,他明明可以感覺到那其中蘊含的強大生命之力,但卻無力穿透屏障,甚至他根本就感知不到那部分太一洞天的存在。
但是這依舊足以讓許半生恢復這極少部分的太一洞天的掌控,看着這片不毛之地,這連天地似乎都融爲一體,無論山川無論江河的存在,許半生再度扮演了神一般的角色,以自己無上的神力逐漸改變着這一切。
漸漸的,濁氣下降,清氣上升,濁氣化爲堅實的大地,清氣變作浩渺的長天,許半生又扮演了一次開天闢地的神明角色。
他讓這片天地之間重新出現了山嶽河川,也讓這片天地之間再度有了生命的氣息,雖然只是一些蟲豸,甚至只是一些無比原始的單細胞生物,可畢竟在這片不毛之地上,又有了生靈的氣息。
生靈出現,彷彿爲這片天地帶來了勃勃生機,很是微小,可許半生這個主宰卻能感知到天地之間的元力開始化作絲絲的靈氣,這片天地終於重新恢復到當初太一洞天初成時的狀態。
當許半生終於看到一隻翠綠色的鳥兒撲棱着扇動翅膀飛翔在天空之下的時候,他也再度失去了對這片天地的掌控。
在許半生整個重新開天闢地的過程之中,這部分太一洞天也在漸漸的虛化,完整形態的生命出現的一剎那,也就是其徹底虛化的一剎那。
許半生知道,太一洞天徹底恢復,這一小部分的太一洞天雖然再不受其掌握,卻也已經恢復到了從前的狀態。這裡將會重新適合人類和鳥獸的居住,雖然許半生已經感知不到了,可他卻知道在不久之後,那些劫後餘生的人類,會重新回到這片土地之上,繁衍生息,生老病死,輪迴轉世。
太一洞天再度隱爲虛無,可它給氣海造成的變化卻已經留了下來。
經過這段時間,許半生的真氣長足的成長着,再度充斥整個氣海,但是,那卻不是以真氣的密度降低作爲代價。
許半生的修爲徹底穩固在煉氣一重天,而他的氣海也比起從前更加堅實,真氣也更加凝練,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在這間內部凌亂不堪狼藉滿地的客棧房間裡,許半生已經渡過了五天的時間。
此刻,他終於可以站起身來,離開這裡。
許半生感覺到精神無比的飽滿,體味着前所未有的滿足狀態,可剛剛邁出一步,許半生就聽到腹中傳來一聲餓極之時纔會發出的咕嚕聲。
自嘲的一笑,五天不吃不喝,即便是一個煉氣期的修仙者,也早已飢腸轆轆。
拉開房門,許半生走了出去,客棧的夥計剛好經過,看到房間裡的狼藉場面,不由驚訝的張大了嘴。
在這五天的時間裡,許半生已經成爲客棧裡最爲神秘的客人,整整五天,客棧的夥計和掌櫃都沒見到許半生。他們當然不會認爲許半生是呆在客棧房間裡從未離開,他們只是以爲許半生出去的特別早,早到他們根本就還沒醒的地步。回來的也特別晚,晚到他們早已睡下。
也曾奇怪,爲何許半生出去回來都悄無聲息,不過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修仙者的存在,有些穿牆過屋的法術也不稀奇。
好在許半生住進客棧的時候,放了一塊足夠大的銀錠在櫃檯,區區五天的房錢根本不在話下。
看到夥計驚愕的面容,許半生歉意的一笑,道:“一時失手,我會照價賠償。”
什麼樣的一時失手才能讓整間房像是被千軍萬馬踐踏過一樣?不過既然有照價賠償這句話,夥計也不想多問,房間裡的傢俱擺設都是用了很長時間的,早已陳舊,照價賠償就意味着整套換新,他們也頂多就是負責搬運打掃一番。對此,客棧老闆絕不會有任何異議。
“客官您這一失手我們可是要忙活半天了。”夥計訕訕的說道。
許半生仍自一笑,道:“我交在櫃上的銀兩應該足以賠償了,還有富餘,富餘的就算是諸位打掃忙活的辛苦錢吧。”
有這句話,夥計就再也沒有任何意見了。
許半生留在櫃上的銀子,就算是把這間房推倒重建都夠了,這辛苦錢足抵得上他們幾人一個月的工錢,這還有什麼可不滿意的?
“給我準備些酒菜。”許半生說着話,順手丟過去一小塊碎銀,雖不多,可也足夠置辦一桌酒席。
夥計忙不迭的接過,樂呵呵的去後廚吩咐廚子操辦了,許半生信步走到客棧前院,找了張靠窗的位置坐下。
很快酒菜就端上了桌,許半生幾乎是見到一個盤子就掃空一個,看的夥計和老闆也是瞠目結舌。
開客棧的,見多了大肚漢,可像是許半生這樣,一個人一頓吃了整整一桌酒席的,還真是絕無僅有。
看着所有的飯菜都被許半生一掃而空,夥計戰戰兢兢的上前問道:“客官,酒菜還夠麼?”
許半生摸了摸肚子,大概七八分飽的樣子,也無需再吃了,他笑着點點頭,道:“夠了。結算一下吧,房錢、飯菜以及賠償,我給的銀子可還夠麼?”
那絕對是綽綽有餘,許半生入店的時候押了二十兩銀子在櫃上,以大唐帝國的物價,足夠他在客棧裡住上大半個月,還得是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加上剛纔他順手丟給夥計的碎銀,那也得有一兩多,如果按照賬單計算,房錢、酒菜以及賠償加起來,充其量十五兩,客棧還得倒找許半生幾兩銀子。
夥計急忙說道:“夠了,夠了,有多的。”
“剩下的打賞你們吧,你們歸置房間也多有辛苦。”說罷,許半生便站起身來,朝着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