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又冷又溼,只是穿着一件單薄裙子的衣服,墨霖自然有些抵擋不住,身子再不停的瑟瑟發抖。說實話,她這一輩子與地牢的緣分還真的是牢不可破。當年自己也是被投入地牢中,那個時候還有那個人來救自己。那麼現在,現在又有誰能夠來救自己吶。
凍得實在是有些難受的墨霖,終於開口對着守門人員喊道:“這位大哥,這裡有些冷,所以能不能給我找一件厚一點兒的衣裳。我雖然明日午時處斬,但是倘若今日死在這牢獄裡,你也要擔負責任不是。”
守門的人冷哼了幾聲,爾後一臉嫌棄的望了望墨霖,最後從桌子底下扯出一塊兒黑乎乎的被子捏着鼻子扔給了墨霖。什麼天子家人,什麼尊貴無比,還不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一樣挨餓受凍。
雖然那個被子不堪入目,可是墨霖還算是神色如常的將其蓋在自己的身上。更髒更破的被子她都蓋過,這樣的被子不過是小事一件而已。明天處斬,呵呵呵,也好,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結束時候也不錯。
緊緊的靠在牆角,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風,蜷縮在一旁。不知道燭玖蘭在做什麼,應該會爲自己發愁吧。不是因爲自己特殊,而是因爲燭玖蘭那個人不能看到任何人受苦。不過就算是她,應該也無法救得了自己吧,畢竟要殺死自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未來聖上。
忽然感知到有東西在自己腳踝處挪動,一點一點兒若有所悟的蹭着她的腳踝。她笑了笑,心想肯定是那個常客了,只是不知道國家不同,這些老鼠有沒有分別。想到這裡,她望了一眼老鼠,瞬間把它抓起,指着它道:“小老鼠,你好啊。是不是害怕我一個人寂寞想不開纔來陪我的啊。你真的是心眼兒很好吶,你放心,我沒有事,一點兒事情都沒有。呵呵,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我看的很開的。”
“你確實看的很開,一個死囚而且是明天午時處斬的死囚,竟然能夠和一隻老鼠玩的這麼開心,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墨貴人,最近可好?”六皇子出現在牢獄外面,獄卒見狀,急忙打開了牢門,在一旁恭敬的侯着。
六皇子大手一揮,將獄卒趕走,爾後捏着鼻子道:“地牢的味道還真的是不好聞,虧你這樣一個女兒家能夠受的了。看來凡是燭玖蘭的朋友,就絕對不是凡品。那個叫徐靜的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六皇子謬讚了,不知道六皇子此次前來,所謂何事?如今我身陷囹圄,恐怕沒有能力幫助六皇子做任何事情了。所以,六皇子若求人辦事還請另請高明。如果是想看一看我這個昔日的貴人,現今階下囚的樣子,那倒是可以隨意參觀。”墨霖雖然身在監獄,不過脾性也還是一如既往並沒有一點兒低聲下氣。
六皇子贊善的拍了拍手,爾後對着身後的人道:“你求我將你帶到這裡來,結果就是在哪裡裝作石頭嗎?我知道你此行前來絕對不是看看那麼簡單,所以有什麼事情,就趕緊做,我可以沒有多長時間陪着你們。”
“六皇子果然俠義心腸,蘭兒真的是佩服的緊。”隱藏在六皇子身後的那個人終於站了出來,爾後摘下披風的帽子,露出了真容。墨霖看到來人,不由自主的長大了嘴巴。讓墨霖有些想不到的是,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燭玖蘭。
燭玖蘭走到墨霖身邊,看了看那臭氣熏天黑乎乎的棉被,再看了看衣着單薄的墨霖。眼裡不禁有些癢,她紅着眼圈,低聲道:“墨霖,讓你受苦了,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我馬上就救你出去。”
“我不會跟你出去的,燭玖蘭請你記住你的肩膀上並不是一無所有。你要知道,你不能夠總是婦人之仁。我說過了已經沒有人能夠保護你了,你必須學着自己保護自己。六皇子,請帶燭玖蘭離開,我不會跟她走的。”墨霖斬釘截鐵的道,她現在的身份是未來聖上欽點的死囚,怎麼可能離開,怎麼能夠離得開啊。
六皇子看了這兩個人一眼,爾後對着燭玖蘭道:“趕緊快點兒吧,一會兒有別人來,我想保護你們兩個人也保護不住。要做什麼趕緊做,我現在是一個石頭人,一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石頭人。”
燭玖蘭點了點頭,爾後從身上套出一個東西來,她尋找了一個暗處,爾後對着地牢就開始一頓亂畫。沒有多久,地牢裡就出現了一個黑洞,而黑洞似乎通向很遠的地方。非但是墨霖,連六皇子也有些驚住了。
燭玖蘭找了些稻草將那個黑洞再次遮掩好,爾後對着眼睛睜得老大的兩個人道:“你們兩個不要這幅表情,不過是一個地道而已。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爲我家父親曾經在這個地牢呆過,是他告訴我這個地牢有一塊兒地皮不太對勁,應該是通往什麼地方。至於究竟是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所以墨霖你出去以後,要發煙火彈通知我們。我和六皇子必須按照原路返回,等我們
離開以後,你和獄卒照個面,然後就溜走,記住不要被任何人發現。”
“嗯,我會的。我在獄中憑空消失,你們有探視過我,不會爲你們帶來什麼麻煩麼?”墨霖有些擔心的道,如果被那個未來皇上知道了,估計是不會放過六皇子的。畢竟六皇子是正大光明出現在鬱卒面前的人。
六皇子聞言,笑道:“你還真的是擔心的夠多,放心吧,那些獄卒可沒有傻到如此認真。他們也曾經做過別的買賣,比如將死囚放出去,而用別的死囚對待。不過因爲你是未來皇上欽點的死囚,那個買賣沒有人敢做,我們纔會出此下策。”
“即使以後那個皇帝起疑要徹查此事,你我已經遠走高飛,六皇子也會離開,所以皇帝也只能夠乾生氣而已。放心了,不敢這個通道通向哪裡,你一定記得給我發信號彈,我會去找你的。”雖然能夠逃離牢籠讓人覺得很高興,但是不知道通道通向哪裡,終究是一塊兒不小的心病。
話別以後,燭玖蘭就和六皇子一起從監獄裡離開。獄卒雖然有些懷疑,爾後想到有可能是太子派過來的人,於是心中也就敞亮了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就聽到墨霖在獄中大喊:“給我被子,快點兒給我被子,我要凍死了。按照規定我明天才能夠死,你們必須給我被子。”
“吵什麼吵,將死之人,哪來的那麼多要求。安靜點兒,否則,在你死之前,小爺讓你知道一下皮鞭的厲害。墨貴人,不要以爲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貴人,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你還是安生一點兒吧。”心安理得的說完這些話,獄卒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高高興興的喝起酒來。
要知道作爲獄卒,其實無聊的很。每天和這些凶神惡煞的江洋大盜或者趾高氣昂的沒落貴族在一起,太消耗正能量了。所以,借酒消愁塵歸塵,我們自身是自由人。管他蘿蔔白菜,到了明天還不是肉醬一堆。
墨霖發現獄卒不再看她,就將那個黑乎乎的被子支起,做出依舊有人在這裡睡的模樣。爾後小心翼翼的挪開稻草,下到了下面。說也奇怪,那個洞穴的頂端竟然自動合上了。墨霖沒有時間管那些事情,只是快速的跑了起來。
雖然離開了牢獄,可着並不代表着她自由了。這點兒基本常識她還是有的,敵人隨時會發現這裡,她必須在敵人發現之前迅速的離開這裡。跑啊跑,一直在跑,拼命的擡腿,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長長的黑暗卻一直未曾終結。
墨霖又想起了小時候,那個無憂無慮的小時候。墨霖原本也是一個大家小姐,不過家族中途沒落,她也被買入妓院。雖然年紀小,但是卻也知道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所以,表面上墨霖一副未知的樣子,什麼都聽從那位媽媽的,暗地裡卻在等待機會逃跑,功夫不負有心人,還是讓她找到了逃跑的機會。
那次也和現在一樣吧,是個無盡的黑夜,彷彿不會有天明一樣 的黑夜。自己拼命的再跑,後面那些凶神惡煞的人在喊着,在咆哮着,在追着。墨霖知道,自己不能夠被那些人發現,因爲一旦被帶回去,自己非但會皮開肉綻,而且說不定會被逼着當夜接客。
現在也是這樣,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望不到邊,讓人有些懷疑,這黑暗真的有盡頭嗎?或者自己通向的是地獄之路,廣闊無垠的地獄之路。雖然心中懷疑,墨霖腳下的步子卻不敢停下,只是跑,一味的往前跑。
在墨霖筋疲力盡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流水聲。這一滴一滴的流水聲就像是生命的水一樣,讓墨霖心裡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渾身的疲憊再次被衝散,繼續奮力的跑,好像已經抓住了勝利的曙光一樣。
只是終於到了盡頭,等待自己的不是山明水秀,也不是柳暗花明,而是黑黑的石壁。莫非這裡竟然是一條絕路嗎,自己竟然到達了一條絕路嗎?爲什麼會這個樣子,自己已經盡力了,已經拼命了,爲什麼還是到達了一條絕路?
早知道如此,自己當時老老實實的在牢獄裡帶着就好,爲何,爲何還要選擇逃跑。現在呢,除了滿是疲憊,滿臉的 傷心以外,自己得到了什麼,得到了什麼。雖然聽得到外面的流水潺潺,可是自己卻被一個巨大的石壁擋住了去路。
墨霖不甘心的用手捶打着石壁,漸漸的手上流出血來,可是她一點兒都沒有察覺,繼續捶打着,彷彿這是現在的她唯一能夠做的事情。擁有了生的希望,可是又再一次的將他推入絕望的谷底,墨霖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
筋疲力盡的墨霖,經過這樣一折騰,真的是有些堅持不住了,身子滑落下來,最好昏倒在一旁。沒過多久,那道石壁被人打開,看到昏倒在一旁的墨霖,那個人驚訝了一下,爾後什麼都沒有說,將墨霖移除石壁,爾後再次將石壁關上。
燭玖蘭和徐靜並沒有回到宮中,而是留在
了六皇子的府邸。燭玖蘭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空中,等待着炮彈響起,只是等到了月亮消失,等待了啓明星的出現,等待着太陽的升起,都沒有見到墨霖,沒有見到她。
燭玖蘭的指甲扣進了肉裡,爲什麼會這個樣子,爲什麼會成爲這個樣子。墨霖究竟去了哪裡,去了哪裡。莫非,莫非她沒有選擇逃跑?還是,還是自己指給墨霖的那條路是一條死路。太大意了,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怎麼能夠將沒有驗證過的生門指給墨霖吶,自己真的是笨死了,笨到家了。
“你也不必過分指責,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墨貴人那麼心善,絕對不會這麼簡簡單單的就死掉的。肯定是哪裡出了什麼紕漏,或許過一陣兒,就會看到煙火了。”同樣一夜未睡的六皇子安慰着燭玖蘭,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太過好生,也太過關心人。只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我們盡力了就好,別的我們關不到。
徐靜沒有說話,只是走到燭玖蘭身邊,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徐靜知道燭玖蘭和墨貴人的關係很好,也知道燭玖蘭爲了墨貴人的事情傷神了很久。不過,有些事情就是沒有辦法盡如人意。只要我們做了該做的,相信墨貴人也不會太多的怪罪。
門外的小廝進來,報傳有一個宮女求見。六皇子略微沉吟,就讓小廝傳宮女進入前廳。和燭玖蘭她們說了幾句話,六皇子就起身去了前廳。宮女,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宮女來找自己,爲什麼呢。
來到了前廳卻發現宮女不是別人,似乎是燭玖蘭的好友。那個宮女對着六皇子拜了幾拜,爾後道:“我是找蘭兒和靜兒的,這是她們留給我的信。她們現在在哪裡,過的好不好?爲什麼他們要連夜出宮,爲什麼她們讓我來這裡找他們。”
“這些話題,你還是來問本尊吧。跟我走吧,你需要的答案就在後院。”六皇子想燭玖蘭這個傢伙還是厲害的緊,竟然能夠這麼信任一個宮女,而且膽敢留下書信。若是這個宮女有了反心,那麼他們不就全完了嗎。
處元香看到燭玖蘭,就大聲叫道:“蘭兒,你們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昨夜去茅廁,結果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都嚇哭了,幸虧今天早上看到這封信,要不,我還真的是準備要去跳井吶。”
“你呀,總是說要跳井跳井的。好好活着不行,命可是珍貴的很。只有一條,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沒有了。所以要珍惜生命,不要亂說話。處元香,有些話一直未曾給你說過,現在我們要離開皇宮,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燭玖蘭細細的問道,她尊重處元香的意見。
處元香的眼睛突然泛紅,爾後她哭道:“命真的只有一條,前些天家裡發大水,然後又有瘟疫,我的家中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不管是辛勤工作的爹爹和娘,還是可愛的小妹懂事的小弟弟都沒有了。非但如此,待我那麼好的墨貴人也被砍頭了。”
“你說什麼,你說誰被砍頭了,是不是看錯了,你是不是看錯了。”燭玖蘭後退了幾步,扶着桌子才穩定了身形。她不相信自己聽見的話,一點兒都不相信。墨霖被砍頭了,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明明那個人好好的,應該好好的。莫非那個人沒有跳下去,沒有按照自己指給她的生門走,還會是因爲那條生門根本不是生門,而是一個死路。
徐靜見狀,急忙捂住處元香的嘴,爾後焦急的解釋道:“你知道的,處元香的眼神不好,總是會看錯東西的。蘭兒,你不要在意,真的是不要信她的話。這個丫頭上次還把鴨子看成了雞,所以真的是不能夠相信的。”
“我說的是真的,那個人的手腕上還帶着墨貴人死都捨不得摘下來的綠色玉鐲,肯定是墨貴人,我敢肯定。”處元香掰開徐靜的手腕,繼續大聲說道,這個徐靜想要捂死她啊。再說自己說的是事實,大街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可是爲什麼蘭兒會哭了,爲什麼蘭兒的眼淚像是不曾斷線的珠子。傷心,蘭兒是在傷心嗎?沒有辦法不傷心吧,自己好像做錯了,畢竟蘭兒看起來和墨貴人那樣要好。自己做錯了,真的是做錯了。想到這裡,處元香也呆坐在一邊,沒有再說任何話。
傷心也罷,難過也罷,有些事情,還是自己應該做的。等到回到自己的小屋,燭玖蘭拿出了一張紙,顫顫抖抖的寫下了幾個字,爾後密封在信封裡,交給了隱藏在自己身邊的暗中侍衛。麼有想到,和自己一起來的墨霖,竟然比自己先走一步,真的是沒有想到。原本以爲兩個人會從這紛紛擾擾的時事中抽搐身來,但是沒有,沒有。
大白天的看到了流星,這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墨霖在想自己告別。也好,去了另一個國度,墨霖就不用揹負這麼多,可以開開心心的做她自己了。或許現在自己能夠做的就是祝福,祝福墨霖來世不要再陷入這樣的糾葛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