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道:“你們兩個的槍法有進步,不過還有待提高——臭小子,你爬到那個圓鐵桶後面去,同農民形成交叉火力!”
衡其嗯了一聲,便要向那邊爬去——楊浩卻又一把捏住了他的衣領:“就這樣過去,你不要命了?”
衡其詫異道:“我剛纔就是這樣爬進來的啊,不也沒事嗎?”
“剛纔他還在觀察我們的位置,並沒有作好射擊的準備,現在他已經準備好了,你不信可以試試。”
衡其道:“怎麼試?”
楊浩左右一看,見一個匪徒就倒在不遠處,他的一雙腳更是幾乎伸到了三人面前。楊浩道:“你們兩個掩住鼻子。”
衡其和農民不解道:“幹啥?”
楊浩不答,卻一把摘掉了那匪徒的一隻鞋子!
一股腳臭味立刻飄進了周、劉二人的鼻膜……
“哎呀,好臭啊!”衡其臭得嘴巴都變了形。
楊浩笑道:“我不是叫你掩住鼻子嗎?”說着,將那隻鞋子扔了出去……
“呯!”一聲來福槍響,那隻牛皮鞋子的鞋面被爆了個大洞。
楊浩道:“看見了沒有?你要是就這樣出去,這隻鞋子就是你的下場。”
衡其的腦袋脹成了一個冬瓜道:“那怎麼辦?”
“算了,你還是把槍給我,我到那邊去。”楊浩說着,從衡其手裡拿過了狙擊步槍,打算爬到對面的圓筒後面去。但他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照樣摘下了那匪徒的一隻鞋子,然後將鞋子扔了出去。在鞋子飛出去的同時,他的人也如一隻老狗般滾了過去。
槍聲接連響起。
農民和衡其都嚇了一跳,定睛細看時,那隻鞋子照樣被打穿了一個大洞,但楊浩的人已經滾到了圓鐵桶的後面,從他的情形判斷,他應該是沒有中槍。
楊浩果然沒有中槍,不過那匪徒的第二槍差點就打中了他的屁股,還算他的屁股比較瘦,那子彈擦着他的屁股打在了圓鐵桶上,迸濺出了一把火星,併發出一聲鏗鏘的脆響。
農民和衡其都看得呆了,也只有楊浩敢這麼玩,換作是他們,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其實楊浩除了敢於冒險外,還善於用心去感覺和判斷,這一點,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和他比的。他在翻滾出去的同時,已經看到了十五米外一個三米高臺上閃爍的一點微弱的火星——那是槍口噴出的火光!
若是常人,定不會這麼注意地去留心這一切細節,就算能看到,也不過是以爲是眼睛花了一下,或者以爲是某種金屬物件的反光,而絕對不會想到是槍口噴出的火光。
雖然判斷出了匪徒的大致方位,但楊浩還是不敢貿然行動,因爲他現在仍然無法看到匪徒的具體位置。於是他通過對講機呼叫衡其道:“臭小子,開槍擾亂一下對方!不要露出頭。向外亂打幾槍就可以了。”
其實楊浩和衡其相隔不過三米遠近,直接對着他說就可以了,他偏偏還要通過對講機來呼叫衡其——這並不是楊浩想要多此一舉,而是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幾乎只有口型在動,因此他不得不通過鈕口式對講機來向衡其傳達自己的意思。
衡其道:“好咧。”說着,從農民手中拿過槍,伸出槍管,朝外面胡亂開了幾槍。
但是對方一動也不動,顯然是不再輕易上當了。
“可司,我給你指示目標!”楊浩的耳機裡忽然傳來了唐金花的聲音。顯然她已經觀察到了狙擊手的方位。
楊浩大喜道:“好,你說吧。”楊浩說着,打開了狙擊鏡,慢慢地調節着倍率和清晰度,直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他面向着北面,左右兩側和前方都有鐵板遮蔽,只有後面也即南側沒有遮蔽,可以射擊。你現在想法繞到他的南側去。”
楊浩點頭道:“明白。”他同時又指示衡其:“臭小子,繼續放槍!”
衡其便依言不斷地向外放着槍,以此干擾匪徒的注意力。
“可司,他現在沒有看着外面,你可以移動了。”唐金花提示道。
楊浩便抱着槍,向南側滾去……
在衡其和唐金花的配合下,他終於繞到了匪徒的南側,也即匪徒的背後,然後輕輕鬆鬆地給了他一槍,那匪徒應聲從高臺上栽了下來。
衡其、農民這才鬆了一口氣,各自走了出來,唐金花也從通風管裡佔了出來。大家喘着氣,在廠房中央的空地上會合了。
楊浩低聲道:“現在,咱們要去佔領後面的兩座廠房和倉庫——農民,你去把外面的人都帶進來,唐老師和衡其跟我去解決後面的敵人!”
農民點頭道:“好。”快步跑了出去。
楊浩撿起匪徒的來福槍交給衡其拿着,他和唐金花一人拿了一支狙擊步槍,悄悄閃出了白色廠房的後門,走向後面的兩座廠房。
他們先靠近了一座藍色的廠房,衡其剛要進去,楊浩一把捏住他的衣領,將他往後拽,然後“啪”地甩了一槍,一個手持衝鋒槍的匪徒從一個紅色的箱子後面摔了出來。
衡其佩服得五體投地道:“你看也沒看怎麼知道有人?”
楊浩指了指不遠處一塊反射着陽光的窗戶玻璃道:“鏡子。”
“鏡子?”衡其的頭又大了。
“玻璃和鏡子當然是有區別的,只不過在某種特定的角度下,玻璃也能象鏡子一樣反射出物體的映像——臭小子,還是多學着一點吧。”楊浩拍了拍衡其的肩道。
唐金花低聲道:“這裡的機械設備太多,地形很複雜,不能大意!”
楊浩點頭道:“知道。”他讓衡其押後,他和唐金花走在了頭裡。
三個人順着兩列比一層樓房還要高大的機械設備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着腳步……
忽然正前方“嘰哩咕嚕”滾來了一個比壓路機的碾子還要巨大的用來纏繞電纜的線軸,直向三人壓了過來。
“小心!”楊浩急忙大喊一聲,閃進了旁邊的機械縫隙裡,唐金花和衡其也各自閃到了一邊……
那線軸滾過之後。一個手持衝鋒槍的匪徒猛然間從一個鐵櫃子後面立起,哇哇叫着向楊浩他們狠狠掃射了一梭子:“噠噠噠噠……”
子彈打在機械設備上“啾啾啾”直冒火星。
“看槍!”衡其也從一臺機器後面露出半邊腦袋,衝匪徒的方向連開了三槍:呯!”
那匪徒卻又藏了起來,沒有了聲息。
楊浩用對講機對其餘二人道:“咱們分開前進,我搜索中間,唐老師搜索左邊,衡其搜索右邊!”
唐金花和衡其都同意道:“好。”於是三個人分成左、中、右三路分開行動。
楊浩從一臺巨大的車牀底下鑽了過去,又跳過兩臺銑牀,然後趴在一個鐵框子後面,將狙擊步槍的槍管伸了出去,並慢慢地調節着倍率和清晰度,打算捕捉目標……
唐金花雖然在左邊,同楊浩隔了有六、七米,但對楊浩的關心使得她不時向那邊掃上一眼。就在她下意識地一回頭的時候,她忽然看到楊浩的頭頂上有一個巨大的機械吊臂,那吊臂的鐵爪子正在逐漸地鬆開,爪子裡抓着的一個汽車底盤似的東西眼看就要砸到楊浩頭上!
她不由得疾喝一聲:“可司小心頭上!”
楊浩聽到呼喝聲急忙一個老虎打滾,往旁邊射出了三米遠……
“轟隆”一聲巨響,那墜物幾乎就貼着他的左邊身體砸了下來,他剛纔趴着的那鐵框子被砸得四分五裂散了架——如果是一個人被砸中,那估計就被砸得象一個幹扁豆!
唐金花在提醒了楊浩的同時,一梭子子彈已經向她飛了過去:“噠噠噠噠……”
唐金花的反應速度在某些時候可以說比楊浩還要快。畢竟她是楊浩的“師傅”,楊浩的很多技能都是向她學的。因此她在提醒楊浩注意的時候,也同時利用電光火石的間隙觀察了一下有沒有襲擊向自己的物體。
果然,她眼角的餘光很快就掃到了槍口噴出的火星——在那串子彈射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的人已經躺到了地上,也不知是被擊中了還是怎麼?
那匪徒三兩下躍了過來,想來一探究竟。
迎接他的自然是一聲槍響:“呯!”
這種麻醉彈的效果實在是強,那子彈幾乎一鑽進他的身體,他的意識便已經失去了……
“唐老師,你沒事吧?”耳機裡傳來了楊浩擔心的問候。
唐金花點頭道:“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不知道臭小子怎麼樣了?”
衡其此時沿着一臺巨大的由齒輪帶動的曲柄連桿結構的機器搜索前進。那齒輪的直徑超過了兩米,象一堵巨牆一樣將他和廠房其他部位的視線給分隔開了。
剛纔的那一聲巨響將他也駭了個半死。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張着蛤蟆大嘴不停地喘氣,同時他的手也下意識地四處亂摸着——他的手正好搭在一個操作檯上,那操作檯上有一排按鈕,也不知他摸到了哪個按鈕,那齒輪帶動着曲柄連桿機構竟然轉動了起來。
一時間,衡其的四周一片機器轉動的聲音,那“轟隆轟隆”、“哐當哐當”的機器轟鳴聲駭得他心悸不已。更嚴重的是,他的心緒被機器轟鳴聲給擾亂了,他一時間竟找不着了北。
他只想快點逃離這裡。
慌亂中,他跳到了一個一米寬、兩端很長的平臺上——沒想到那平臺竟然自己移動了起來,他慌忙趴了下去,一動也不敢動。
原來他沒有仔細看,竟然跳到了一個輸送帶上!
輸送帶載着他慢慢地向前移動着,水平移動了十來米後,爬上了一個高臺,接着向着一個敞着巨口的機器移去。那機器的開口處有很鋒利的刀片一樣的裝置,估計輸送帶上的物體到了那裡,都會被那刀片似的裝置切成碎片!
衡其駭呆了,拼命地大叫道:“救命啊!”
楊浩和唐金花先前都找不見衡其的身影,又擔心廠房裡還有其他的匪徒,一時間不敢探起身來觀察。
忽然唐金花驚呼道:“他在那!”
楊浩順着唐金花的手指一看,既駭然又忍俊不禁。
只見衡其象只蛤蟆似地四肢攤開趴在輸送帶上,正隨着輸送帶往前移動,眼看就要被送入前方張着巨口的機器裡!
楊浩不由大喝一聲道:“臭小子,快跳啊!”
衡其被楊浩一喝,總算反應了過來,就在快要被送入機器的一瞬間,一個老狗打滾從輸送帶上滾了下來……
楊浩急忙繞過幾處障礙物趕到了衡其的身邊,將他拉起來道:“臭小子,你沒事吧,你怎麼到那上面去了?是不是想嚐嚐坐輸送帶是什麼滋味?”
衡其摸着摔疼的屁股道:“什麼?那就是輸送帶?唉,我老周剛纔是人慌失智,本不該出這種洋相的。”
兩個人正說着話,忽聽那邊傳來了“噠噠噠”的槍聲。
“是唐老師,快過去支援!”楊浩驚呼一聲道。
當兩個人屁滾尿流趕到唐金花身邊時,她已經幹掉了向她打冷槍的匪徒。
“可司、可司……”楊浩的耳機裡又傳來了農民的呼叫聲。
楊浩道:“我是‘孟浩’。請講!”
“我已經帶着大隊人馬趕來了。”
“好,你們趕快到藍色廠房來,參加我們的清剿行動!”楊浩答道。
“是,我們馬上就來。”農民道。
“讓那幫烏合之衆到這裡來……”衡其閃了閃舌頭道。
“人家是烏合之衆,那你算什麼?”楊浩嗤道。
“我也算烏合之衆。”
“這還差不多。”
正說着,農民已經帶着大隊人馬過來了,楊浩道:“你們把這裡再仔細搜索一下,要注意避免傷亡。我和唐老師、衡其去搜索後面的廠房和倉庫。”
“我也去吧,空。”黃跑跑擠了一把鼻子道。
楊浩道:“你改掉一個習慣就可以去。”
“什麼習慣?空。”
“我不希望再聽到從你的鼻子裡發出‘空’的聲音。”
黃跑跑道:“我保證做到!空。”
“你沒救了!”衆人一齊搖晃着花崗岩腦袋道。
“好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匪徒在暗處,咱們在明處,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吃虧!”楊浩說完,和唐金花、衡其走出了藍色廠房的後門,繼續搜索其他的廠房。
唐金花道:“按照匪徒的交待,這後面的七名匪徒咱們已經消滅了三個,估計他們應該全部都守在盜洞的入口了。”
楊浩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唐金花的判斷沒有錯,他們這一路上再沒有遇到別的匪徒。他們也搜完了所有的地方,包括後面的廠房和倉庫,但是卻沒有找到盜洞的入口。
衡其搔了搔榆木疙瘩腦袋道:“難道那個匪徒在說謊?”
楊浩犀利的眼睛四下一掃道:“那邊還有一座水塔我們沒有搜索,去那邊看看!”
唐、週二人都點點頭。
於是三人成品字隊形向水塔靠近。
水塔左側有一間公廁,估計是原先這廠裡的工人使用的,可能這家工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開工了,那公廁似乎也荒廢了,連大便味都聞不到。衡其忽然道:“我去方便一下。”
楊浩點頭道:“你去吧。”
衡其便用左手拿着槍,右手解着皮帶,走向公廁的門口。快靠近公廁時,他突然將解皮帶的手拿開,握住了槍的扳機,同時將保險打開,推彈上膛——就在他快要扣動扳機的一瞬間,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別開槍,是黃跑跑!”
他不用回頭便知道是楊浩來到了他的身後。
“別開槍,是我。”公廁裡果然晃出了一個戰戰兢兢的腦袋,那縮頭縮脖的樣子,不是黃跑跑是誰?
衡其大吃一驚道:“跑跑,怎麼是你?”
黃跑跑道:“我剛剛內急,因此跑到這裡面來了……”
“你這傢伙,象個鬼一樣躲在裡面,也不吭聲,我差一點就送你去見‘老君’了!”衡其後怕道。
“他吭聲了。”楊浩在衡其身後說道。
“他吭聲了?我怎麼沒聽見?”衡其大爲驚訝。
“我聽見了他擤鼻涕的聲音,因此知道是他。”楊浩道。
他站得其實比衡其遠,但竟然能聽見公廁裡擤鼻涕的聲音,衡其不由得大爲驚奇。楊浩拍了拍黃跑跑的肩膀道:“跑跑啊,你可以保持你的習慣,不用改正了。因爲你的這個習慣剛纔救了你一命。”
黃跑跑張大了嘴巴。他想不到他那標誌性的“空”竟成了救命的聲音。
“可司,有情況,快過來一下!”楊浩的耳機裡忽然傳來了唐金花急促的聲音。
“好,我馬上就來!”楊浩回答完畢,忙率衡其和黃跑跑趕了過去。
只見唐金花站在水塔的後面,正盯着一道鏽跡斑斑的鐵門出神。鐵門在水塔的底部,有兩米高、一米寬,門上沒有鎖,但是推不動,估計是從裡面反鎖了。
唐金花讓楊浩將耳朵貼住水塔壁仔細聽一下。
楊浩便將耳朵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