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可拔開一蓬茅草看過去,看到了一個晶亮的大腦袋——只見大頭端着一根用竹子削的臨時釣竿,緊盯着面前的一窪水面,然後突然將釣竿一甩,似乎是釣上了一條大魚。然而他將釣竿拉出水面一看,卻什麼也沒有。他嘆了口氣,將釣竿又甩了下去。
“撲通”一塊小石子突然從遠處飛來,砸在他面前的水裡,濺起的水花飛到了他臉上。大頭大怒道:“誰幹的?”
“哈哈,你這副德性能釣到魚,狗都會穿衣!”謝可大笑着走了出來。
大頭惱羞成怒道:“死猴子,你來搗什麼亂?你把我的魚都嚇跑了!”
“別釣了,咱們捉‘奸’去!”
“捉誰?”
“捉衡其呀,他和他‘老婆’在那邊樹林裡不知道在幹啥呢,說不定是在幹那個事!”
大頭一聽是捉衡其的“奸”,立刻也來了勁,催促道:“那就快去——咱們在這‘死人灣’呆了半天了,也不見唐老師下令開拔,呆在這裡也怪無聊的,找點刺激也好!”
“你這顆榆木疙瘩腦袋總算開竅了。”
兩個人剛要離開,忽聽水裡一聲水花響,似有一個什麼東西躍入了水裡。
謝、唐兩人都嚇了一大跳,一齊轉過身,目瞪口呆地盯着水面上的漣漪。
“是什麼東西?”大頭晃動着大頭驚問道。
“是魚嗎?”謝可也搔着花崗岩腦袋驚疑不定。
“魚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那是什麼?”
“水鬼!”
“去你的,這世上有鬼嗎?”
“那你說是什麼?”
“別說話,快看水裡!”
兩個傻二一齊目不轉睛地盯着水裡……
水面上的那圈漣漪已經漸漸散去,但是有點渾濁的水底下竟然有一個很大的黑影!
“是我們自己的影子吧?”大頭歪着腦袋道。
謝可晃動了一下身軀道:“不是,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在水裡!”他拿起大頭的釣竿試探着往水裡戮去……
他的釣竿才一戮下水,水裡的那個東西便“潑刺”一聲分開水花竄了出來,直射向他的面門!
“我靠!”謝可嚇得臉上的青筋一條條暴起,急扔掉釣竿撒腿便逃。大頭一見也跟着沒命地飛逃……
唐金花、唐軍、田小兵等人正坐在樹林裡休息,忽見謝可二人一路哭爹喊娘、象被鬼攆一樣逃來,不由都吃了一驚道:“出什麼事了?”
謝可、大頭面色慘白如紙,聲音都嚇變了形:“有鬼、有鬼……”
“什麼有鬼?”唐軍一把將二人揪住道。
二人往身後一指道:“那不是?”
唐軍等人往謝可他們的身後一看,卻什麼也沒看到。唐軍不由大爲光火,恨不得各搧二人一個耳刮子:“哪裡有什麼鬼?你們純粹是在這裡製造恐怖氣氛!”
謝可賭咒發誓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看看!”
唐軍的巴掌幾乎搧到了謝可的臉上:“還胡說!”
“去看看吧。”唐金花制止了他道。
於是衆人來到謝可、大頭剛纔釣魚的水邊。
水面上風平浪靜,確實什麼東西也沒有。
謝可、大頭也傻眼了:“難道真的活見鬼了?”
龍芸等女孩子笑罵道:“什麼鬼?就是你們兩個傢伙裝神弄鬼!”
唐金花卻盯着地上的一溜水印子道:“這水印子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剛纔下水了嗎?”
謝可、大頭一齊搖頭道:“沒有,我們一直呆在岸上!”
唐金花的目光投射到他二人的鞋上,果然一點也沒打溼——這就排除了水印子是他二人制造的可能。
難道真有什麼東西從水裡上岸來了?唐金花盯着水面陷入了沉思。
唐軍道:“我還是不相信有水鬼!會不會是衡其搞的惡作劇?衡其是搞惡作劇的祖宗!”
話剛落音,忽聽那邊樹林裡傳來了一聲嚇煞了魂魄的嚎叫:“有鬼呀!”
接着便見衡其兩口子屁滾尿流、跌跌撞撞地向這邊逃來。
衆人的又陡地劇跳起來,迎上去截住了二人道:“幹啥了幹啥了?”
只見衡其嚇得魂不附體,李詩茵也嚇得幾乎快癱軟在地,兩個人的嘴甚至都嚇歪了,那眼睛裡也毫無光彩,活象兩個癲癇病人。
唐軍忍不住又要罵人——他也繼承了蝦皮的脾氣,不相信怪力亂神的說法,最恨別人在他面前驚慌失措、醜態百出。他剛要罵人,唐金花卻“倏”地從肩上卸下來福槍(她把班用機槍放在了休息的地方),端在了手中,並瞄準了前方……
唐軍這下有點吃驚了,舌頭也有些打結:“怎……怎麼了?”
“大家都小心點!”唐金花一面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一面提醒衆人道。
所有的人都把槍端在了手上,緊張萬分地環顧着四周……然而唐金花卻又把槍口指向了地下。
就在衆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唐金花的手腕閃電般地一擡,“呯”地一聲槍響了,一個東西從草叢裡翻倒了出來。
“天哪,這是什麼啊?”衆人全都毛骨悚然……
只見一個水淋淋的黑不溜秋的半個人高的怪物倒在衆人面前,象一隻掉落到水裡的狗,那黑漆漆的毛緊粘在皮膚上,既難看又骯髒。
大頭晃動着腦袋道:“這看起來象猴子。”
謝可一聽見猴子兩個字就不舒服,立刻反駁道:“扯蛋!有這麼醜的猴子嗎?”
大頭笑道:“又不是說你,你激動個啥?”
“這是水獺。”田小兵說道。
“水獺?水獺一般不過三十到五十公分、體重十斤左右,哪有這麼大呀?這個怪物少說也有三、四十斤重!”唐軍反駁道。
“這就是水獺——基因突變了。”唐金花卻贊同了田小兵的意見。
謝可道:“看來剛纔從水裡跳出來襲擊我們的就是這個傢伙了。”
大頭道象唱雙簧似的附和道:“是呀,幸虧我們跑得快,不過卻把衡其兩口子嚇成了精神病。”
謝可糾正道:“是豬婆瘋!”
唐軍喝斥道:“你們兩個傢伙只知道幸災樂禍,還不趕快搶救衡其兩口子?”
這時衡其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起來是恢復正常了,就是嘴巴還歪着,看樣子一時半會是恢復不了了。謝可掏出手機將他的歪嘴給拍了下來——衡其暈暈乎乎,也並未計較。
李詩茵則仍然躺在地上人事不醒。
唐金花忙去察看她的情況——給她掐人中、號脈搏,一面叫其餘的人提高警惕。
正鬧哄哄的,姜如蘭忽然尖叫了一聲道:“那個東西又活了!”
謝可急回過頭,只見心臟被打穿了的怪物果真又四肢掙扎扭動着竟站了起來!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被打死的怪物竟然又活了!
那怪物張開一雙利爪突然向謝可抓了過來,謝可駭得魂不附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槍也摔在了一邊,那嘴巴也不由自主就歪了——比衡其歪得還要厲害!
“噠噠噠……”大頭的反應倒算機靈,抓起槍便朝着那怪物身上一陣亂掃,然而那怪物竟象沒事一般,搖晃着越逼越近……
唐金花此時正在給李詩茵掐人中,一時來不及抓槍,姜如蘭和龍芸則是嚇呆了,根本就忘記了自己手上有槍,田小兵和唐軍剛剛分別走向東西兩頭去警戒,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怪物又活了!
大頭一梭子子彈全部射完了,也忘記了換彈匣,只知道緊扣着扳機,搖晃着大腦袋在那裡發傻,那怪物的爪子眼看就要戮進他的喉嚨裡……
“嗖!”一聲弓弦響,那怪物的頭顱被不知何處飛來的一枝利箭貫了個對穿,“咕咚”如一個沉重的罐子又倒在了地上。
衆人正在吃驚,旁邊卻傳來樹葉的響動,一個全身塗着黃泥、粘着草根和羽毛的“土著人”跳了出來。
這一下連唐金花都楞住了,不知道來者是誰。
那“土著人”卻跳到那被射死的怪物身邊,拔出插在怪物頭顱上的箭枝,從箭身穿過的那個小洞裡捏出了一個小蟲子,然後“波”地一聲掐成了粉末……
看着這熟悉的動作,唐金花喜出望外道:“可司!”
“是可司嗎?”其餘的人也都驚喜萬分。
“土著人”衝衆人點點頭,塗滿泥巴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他的嘴角甚至連一絲笑容都沒有(並不是他想扮酷,而是他一張開嘴巴,泥巴水就會流進他嘴裡)。儘管如此,他還是費力地說出了幾個字:“農民他們還沒到嗎?”
唐金花點點頭道:“你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楊浩沒有回答她,只是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一行字:“此地危險,生物大多已蠱變,切勿靠近水邊,待農民到來後,沿水灣右行,經過前面的埡口再折返至三棵大樟樹下,沿我所標記號前進。”
寫完後,他將身一晃,就要躍入樹林中。
“可司。”唐金花叫住了他。
楊浩迴轉身,靜靜地看着她。
她忽然覺得鼻子裡有點酸,然而卻又說不出話來,只是費力地憋出了一句道:“保重……”
楊浩點點頭,被泥巴糊住的一雙黑亮的眼睛裡似有一絲深情。
當他欲再次邁步時,龍芸又叫住了他:“可司。”
楊浩同樣靜靜地看着她,等待着她說什麼。
龍芸到底是青春少女,感情外露,不象唐金花那麼含蓄,她含着淚花,上前抓住楊浩的手,哽咽道:“你不要走好嗎?你不知道人家多擔心你……”
楊浩就算是木頭人,也不能不動情——他輕輕地將龍芸的手從自己糊滿泥巴的身體上拉下來,溫柔道:“我必須要走……別難過,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龍芸仍然不放他離去,而是仔細端詳起他的耳朵來:“讓我看看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