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秦風往季笙家的方向跑的時候,馬向前和劉鮮就提高了警覺。
“我艹這小子不是想最後來一把吧?”馬向前說着就又加快了油門,但路窄車多,眼睜睜看着秦風跟喝汽油一樣一路飛奔,比昨晚上跑的都快。
劉鮮已經心急火燎了,他上警校時老師就講過一個案例,是一個犯人在被抓捕過程中發現自己逃不掉了,竟然直接衝向警察拼着把抓他那個警察捅死才被按住。老師告訴他們:“永遠不要放鬆警惕。”
他就怕秦風現在是想去抓季笙。姑且不論他能不能抓到,現在的問題是這傢伙可能要發瘋了,真叫他在他們警察的眼皮底下再害一條人命,那他和馬向前能吐血吐死。
但最後卻是這麼一個啼笑皆非的結果。
看着秦風被人民羣衆給按在地上一頓暴揍,劉鮮和馬向前都哭笑不得的跑上前去。
“快把人撒開,警察來了!”馬向前焦急的喊,這羣純潔的人民不知道,這小子有多變態啊,萬一他手裡藏着什麼兇器呢,瞅冷子捅一個人怎麼辦?
劉鮮仗着年輕力壯往裡擠,拼死把秦風給拖出來了。他在人堆裡抱成一團縮在地上,看不出哪裡有傷,劉鮮不敢大意,拎着他的領子把他給提起來往旁邊的車前蓋上一摔,再拽着胳膊關節給扳過來再一摔,基本上這兩摔就能保證這人要暈上半天了,考慮到秦風的危險性,劉鮮這兩摔可是一點沒打折扣。
但他壓着人把兩條手臂都給扳到後面來上銬子時,發現秦風竟然沒有暈。他側臉貼着車前蓋,目光專注的看着一旁。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是被宋陽抱住的季笙,那邊那一對的眼神也不太對,季笙的眼神凶神惡煞的跟秦風對視,宋陽抱着她一邊哄一邊也抽空對秦風陰森森的扔過來幾個眼刀。
馬向前跟廣大人民羣衆解釋謝謝他們的勇敢協助,人民羣衆一開始認爲就是個偷小孩的變態,聽警察一說竟然是個逃犯,盡皆譁然,瞬間離危險份子八丈遠。
“這麼危險的人怎麼不關起來?多嚇人啊!他剛纔差點搶了一個小孩當人質!你們警察真是不負責!”
馬向前連聲應是,說都是我們工作不到位,這就把他給抓起來,請大家放心。好不容易把羣衆都給哄好了,但還是有一羣圍着看熱鬧的。那個小孩倒是不知何時已經被家長帶走了。
“這些人啊,也是膽大,以爲抓的是個小賊,沒想到是江洋大盜。”馬向前笑着說,過來看秦風,對着臉認了認,點頭:“確實是這個人啊。”
劉鮮打電話跟隊裡報告,說:“要一早知道是江洋大盜,估計也不敢上來打這人了。”不知者不畏嘛。
馬向前轉頭看旁邊還沒走的季笙和宋陽,對這兩個的表情一怔,道:“也有不怕的啊。”他走過去勸道,“孩子,回家吧啊,行了,這事跟你們沒關係了,回去吧啊。”
他對季笙的印象很深刻。像她這樣受過暴力傷害的女人有不少,基本分三類,一類是裝什麼都沒發生,這種最容易翻供,警察過幾天去問她可能就改口說什麼事都沒有了;第二類是走不出來的,這種極有可能會自殺,如果有家人看着還好,能換個環境還有救;第三類就是季笙這種的了。第三類最少見,但通常會走另一個極端,她們容易從受暴力侵害變成施暴者,又分成心理上的施暴者和身體上的施暴者兩種,也有人二者兼有。
馬向前想以後有機會要提醒一下這孩子的家長,看來這孩子像是第三類的,最好能提前幫她調整過來,不然她這樣人生也會毀了的。
他正想着,就聽到後面劉鮮大喊:“哎!你等等!季先生!哎!不能打!!”
慌忙回頭一看,就見一對中年夫婦一個舉着拔鞋棍一個舉着菜刀(?!)衝着秦風就招呼過去了,劉鮮雙拳難敵四手,嚇得聲音都變了。馬向前趕緊過去幫忙,卻有一個人跑得比他更快,一道風一樣從他身邊就跑過去了。
“媽!”季笙上去一下子就把蘇夢柳手裡的菜刀奪下來了,跟着就被後面的馬向前拿走了。另一邊劉鮮拼着捱了一下架住了季秫的兩隻手,可車前蓋上已經被敲了一個小坑了,秦風的腦袋上也吃了兩下。
好容易把人給拉開,馬向前大冬天的出了頭的汗,他也知道這是季笙的父母了,也理解他們爲什麼要打秦風,不過這事不能這麼幹,“都冷靜冷靜,冷靜冷靜。”馬向前說,小區保安也過來幫忙了,一邊幫着看住秦風,一邊幫着把季笙父母給勸住。
蘇夢柳和季秫一開始只是聽說季笙在這裡抓了個偷孩子的小偷過來的,手上的東西真是順手拿的,只是沒想到過來了纔看到了秦風,兩人都看過秦風的照片啊,這一看到就冷靜不下來了,揮着武器就衝上來了。
不過現在人一多,兩人也都冷靜下來了。
——季笙的事不能讓人知道。
這是他們的底線。所以季秫抖着手紅着眼指着秦風:“便宜你了……這要是在我們老家,我不打死你就跟你姓!”
秦風被帶走了。蘇夢柳幾乎想把季笙揣在懷裡抱回去,她緊緊貼着女兒,把一個比她還高的孩子圈在懷裡扶上樓,好像她突然不會走了。
宋陽站在原地有點遲疑,還是季秫對他說:“走吧,一起上樓。笙笙是下來找你的吧?”
宋陽點頭:“我跟她約好的。”
季秫現在的腦袋還是熱的,罵罵咧咧的:“那王八羔子……我真該拿把刀下來……艹他媽,要是有槍就好了……”
季笙回家就被蘇夢柳抱住哭了一場。
蘇夢柳哭得很傷心,她不知道那個人怎麼就纏上他們姑娘了?怎麼就這麼壞?笙笙怎麼就遇上了這種事?
季笙卻很平靜,她輕輕給蘇夢柳拍背說:“媽,我沒事,我挺好的,剛纔我還狠狠踢了他好幾腳。”
蘇夢柳哭得有氣無力的打了她幾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大膽?”
“我想報仇。”季笙說出來才發現,這纔是她真正的目的。是的,她一直渴望親手報仇。“我想親手殺了他。”
蘇夢柳嚇了一跳,又抱住女兒說:“他被抓了,咱們請律師告他,一定給他判個死刑!”
宋陽到了季家卻只是在客廳坐了坐,因爲季笙一直跟季媽媽在她的臥室裡。季秫給他倒了杯水,讓他休息了一下才又送他下樓。
季秫說:“謝謝你啊,本來該留你在家吃飯的,但今天不太方便。”
“沒事,叔叔。”宋陽說。
季秫拍着他的肩說:“也不是外人了,就不跟你客氣了啊。以後常來玩,你跟笙笙的事,我同意了。”
宋陽下樓時還摸不着頭腦,來一趟得了個家長允許回去。但他的心情現在也很複雜,他以爲他會很恨秦風,當然他的確恨,也確實想過要抓住他,可他沒想到秦風會這麼……這麼不堪一擊。想想看可能是一直以來的印象把他給惡魔化了,其實他也就是一個人,也沒長出三頭六臂,不會飛不會從眼裡射激光。
——笙笙比他早也就是變得越來越漂亮了,也沒有超能力啊。
宋陽想起他知道季笙的小名了,這回算是有點小高興了,腳下也變得輕快點了。
在樓門口,宋陽碰上了正要去季家的居朝東和劉鮮,秦風已經被趕來的警察和馬向前押回去了,一回去就馬上審。
“正好,聽說你剛纔也在?一起上去吧。”居朝東一指樓上說。
季秫開門時以爲宋陽忘帶東西了,看到居朝東和劉鮮的一瞬間,他條件反射的想把門合上。居朝東用手輕輕擋着門說:“老哥,人已經逮着了,我們就是來問問,兩句話,這回這小子肯定落不着好!”
季秫這回就把門打開了,認真的問:“能判死刑嗎?”
官方回答是“我們只管抓人,判什麼刑這要看檢察院怎麼起訴”,但居朝東還真就認真想了想,說:“我們這邊儘量爭取,你們也可以提一提意見。”被害人及其家屬強烈要求的話,雖然在法庭上不見得有效力,但人心肉長,至少這是一個傾向,說不定就能把風吹歪了呢?
就爲這個,季秫把居朝東和劉鮮請進客廳上座,還沏了好茶,讓了煙,然後蘇夢柳帶着季笙出來了。
宋陽坐在沙發一角,有些格格不入,坐立不安。但季笙一看到他就過來坐到他身邊,他的心就安定下來了,放下燙手的茶杯,用烘得發燙的手去握季笙的。
居朝東和劉鮮就是問一下當時的情況。秦風是怎麼跑進小區的,又是怎麼劫擄人質的?劫的人質是哪一家的?剛纔聚集在停車場的人現在都不見了,他們剛纔想找幾個目擊者,結果保安問哪個,那人就說“我剛纔不在,我不知道”,本來還要去那個被劫的小孩家問問,不過能問出結果的可能相當小。
於是兩人也不在樓下費勁了,直接上來找季笙和宋陽。
蘇夢柳和季秫也都是從別人嘴裡聽說的隻言片語,他們還沒來得及問季笙情況。
季笙就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她說完後居朝東再挑重點問。
“這麼說你當時是想跑的對嗎?”居朝東問。
“我怕他是來找我的,當時那裡人太多了。”季笙說。
居朝東擔憂的看了眼季笙,馬向前臨走的時候跟他說覺得季笙的反應有點危險,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季笙這種處置既對也不對,她逃走是爲了不牽連旁人,但正確的做法應該是趕緊報警或跑去找保安。所以如果她在意自己的安全,就不會想跑到沒人的地方,正相反,她應該留在人羣中。
簡單問過宋陽和季笙後,居朝東讓兩人簽了字就告辭了,臨走前特意示意季秫下樓。在樓下,居朝東隱晦的說了下讓季秫多注意季笙的反應。
“孩子現在的反應不太對,你們平時還是要多關心她,多開導她。”居朝東說。
季秫一下樓就抽起了煙,他現在的煙癮越來越大了,他點了點頭,咬牙說:“那王八蛋真能判死刑?什麼時候開庭,我想去看。”
居朝東說,“我們正在審,審完還要報檢察院,要開庭估計要到年後了,你要想去聽審,回頭我幫你問問。”
居朝東和劉鮮坐上車,“這人還真是毀了人家一家啊。”劉鮮說。
“三家。”居朝東翻着筆記本說,“季笙一家,司邦毅一家,還有他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