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混沌之火(上)
洞府大門是紅木金環,金環綴着兩顆活靈活現的椒圖腦袋。
溫故伸手推門,椒圖腦袋突然轉頭,朝他的手咬過來,若非縮得快,只怕已經被咬下一口。
白鬚大仙笑道:“不愧是黃凌的居所,門上的禁制也下得有意思。”
溫故道:“大仙可有破解之法?”
白鬚大仙豪氣干雲地捋袖子:“我來。”
溫故與仲世煌讓到一邊,看白鬚大仙在那裡上躥下跳,法寶盡出,大顯神通,過了會兒,灰頭土臉地回來,瞪着仲世煌:“你來試試。”
溫故跟着仲世煌來到門前,替他護法。
仲世煌慢慢地伸出手,一點點地向前,直到抓住門環,椒圖腦袋寂然不動。
白鬚大仙道:“這洞府認得你。”
仲世煌抓着門環敲了敲又推了推,門也寂然不動。
“我幫你。”溫故伸手,椒圖張嘴就咬。
白鬚大仙道:“他知道你們沒成親,還不是女主人。”
溫故:“……”
仲世煌憋笑,“回頭就給你名分。”
溫故想起仲世煌以前愛掐他,手伸到他腰際,輕輕地捏了捏。
仲世煌閃了下,反捏回去。
白鬚大仙看着鬧成兩人世界的兩個大孩子無語。
“咳咳,還是抓緊時間。”白鬚大仙道,“那些修道者不知何時就會去而復返,我們快點想辦法把門打開。”
溫故道:“若不怕門受損,倒可強行打開。”
白鬚大仙看仲世煌:“這洞府不是我的,我沒意見。”
仲世煌溫柔地捏捏溫故的腰:“我的就是你的。”
溫故讓白鬚大仙和仲世煌退後,拿着暮海蒼月,朝天一指,狂風驟起,電閃雷鳴,烏雲黑壓壓地過來,鳥驚獸奔!
白鬚大仙一邊布結界,防止其他修真者闖進來,一邊吃着風說:“劈個門……這麼大動靜?!”
仲世煌沒說話,眼睛定定地望着溫故的背影。這是他第二次看溫故舞劍的英姿。上一次,他滿心都裝滿了被欺騙的憤怒和恐慌,根本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這次一定要看個夠本。
看他陶醉癡迷的眼神,白鬚大仙識趣地自發閉嘴。
溫故長劍劈下,雷電在紅木大門上噼裡啪啦地炸響。
椒圖怒吼一聲,嘴巴一張,竟將電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白鬚大仙驚歎:“好門!”
溫故連劈數道,兩個椒圖接得一個不漏。
他收起劍,羞慚道:“無用。”
“若是有用,我們也不用千方百計地尋找黃凌來鑄乾坤蕩穢鼎了。”白鬚大仙看着仲世煌惋嘆,“也罷,修真者正在闖結界,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與青宵會合,再另想辦法。”
他喚來白雲,與溫故、仲世煌一道駕雲而去。
待其他修真者闖進來,只看到一地焦黑和一道完好無損的紅木大門。
青宵被元時呼來喝去,使喚得生不如死,聽說白鬚大仙和溫故來找他,差點熱淚盈眶,見面場景之感人,讓溫故等人十分莫名其妙。
青宵握着白鬚大仙的手嚎啕:“早知今日,我當初就算死皮賴臉也要留在天狐境當人質。”
溫故道:“你對嬌嬌還真是念念不忘。”
青宵臉紅了紅,看到仲世煌,心中隱隱一動,又有幾分不確定,問道:“這位是……”
白鬚大仙道:“你師父。”
青宵驚訝道:“師父,你……你,你帥多了!”
仲世煌:“……”
青宵忙道:“當然,以前也是帥的!只是不修邊幅,喜歡留大鬍子……”越說聲音越輕。
溫故如遇知音:“他現在也喜歡。”
仲世煌:“……”
白鬚大仙道:“閒話留着以後再說。我們這次來是爲了紫混沌火。”他接着訴說蓬萊洞府的前後經歷,末了,問道,“你可有進洞府的辦法?”
青宵道:“師父的禁制分兩種,一種是活禁,一種是死禁。師父在的時候,門一直是活禁,我可自由出入,可師父歷劫之後,這門不知怎的就改成死禁,莫說進去,若是裡面有人,只怕也出不來。”
白鬚大仙急道:“可有辦法將紫混沌火取出?”
青宵搖頭道:“紫混沌火就收藏在洞府之內,進不了洞府,就取不出火。”
白鬚大仙瞪仲世煌,彷彿在說:看你乾的好事。
仲世煌道:“難道天下無物可破死禁?”
對上他,青宵態度立刻畢恭畢敬:“有,死禁可用混沌火破。”
……
破死禁才能取紫混沌火,混沌火才能破死禁。
這豈非變成了死循環?
白鬚大仙靈光一閃:“所有混沌火都可?”
青宵道:“青混沌火,橙混沌火和紫混沌火皆可。我師父取回紫混沌火時說過,曾來路上遇到青混沌火偷襲,只是混沌火之間排斥得厲害,無法一起取回,讓我出師之後自行尋回。我現在雖然還未出師,卻可前往一試。”
白鬚大仙道:“以後這種事要連在一起說,千萬不要撥一撥,動一動。”
青宵口中應是。
心中大石放下,白鬚大仙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問仲世煌:“你既然叫黃凌,爲何不取橙混沌火,偏要取紫混沌火,莫非想改名叫紫凌?”
青宵解釋道:“三種混沌火中,紫混沌火最霸道。”
仲世煌滿意地頷首:“是我的作風。”
“……”
近幾日閆爻鬧騰得慌,湮華的震懾效用有所減退,白鬚大仙思量再三,決定讓溫故、仲世煌與青宵同行,自己留守崑崙,畢竟取混沌火靠的不是人數多寡,而是青宵。
青宵與仲世煌、溫故同路,又激動又緊張,既想靠近仲世煌,又恐自己擋了電燈泡,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地來回晃。
仲世煌看不過眼:“你在轉什麼?”
“師父,你叫我?”青宵屁顛顛地跑上來,雙眼晶亮。
仲世煌道:“去前面帶路。”明明是剛認識的人,使喚起來卻無比得心應手。
青宵立刻就去了。
溫故道:“你倒真有幾分師父的樣子。”
“那你也練練。”
“當師父?我沒打算收徒。”
“不,當師孃。”
“……”
溫故和仲世煌猜測青混沌火藏在某個深山老林裡,誰知青宵竟然帶着他們來到犬城的護城河。
青宵指着河道:“師父說,當初青混沌火偷襲他,被師父追了數百里,最後怕被追上,乾脆跳進了河裡。”
溫故:“……”寧死不屈,於是自殺?
不愧是戀人,仲世煌與他想法一致:“它還活着嗎?”
青宵道:“青混沌火是上古神火,莫說普通的河水,就算是天河之水也不能澆熄。爲防它脫逃,師父在河裡下了禁制,它應當還在河底。”
黃凌禁制的威力溫故和仲世煌都見過,不禁有些同情慌不擇路到自尋死路的青混沌火。
青宵道:“我下去取火,請溫故大仙與師父爲我護法。”
溫故有點擔心他:“不如我與他一道下去。”
青宵道:“混沌火十分敏感,擇主的要求也很高。若溫故大仙與我一道前往,它一定會選擇你。”
他這麼說,溫故倒不好再堅持。
青宵脫了外套,一個猛扎入水。
仲世煌道:“我肚子餓了。”
溫故道:“正好練習辟穀。”
“……”仲世煌一屁股坐下,背對着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喝水,背影沮喪,神色陰鬱,好似被拋棄的孩子。
溫故無語,半晌才道:“你想吃什麼?”
“火鍋。”仲世煌想也不想地接口。
溫故在自己的乾坤袋裡摸了摸,摸出兩個碳烤大餅。
仲世煌:“……”
“我以前留着的。”
仲世煌用手指彈了彈堅硬的餅:“你確定還能吃?”
溫故要咬了一塊,拿在手裡看了看,“有點硬,但是能吃。”
仲世煌抓過他的手,就着他的手指,將他咬下來的一小塊吃進嘴裡,“嗯,好吃。”說着,還啄了啄溫故的手指,笑得得意。
溫故將手裡的塞給他:“慢慢吃。”
“你繼續喂。”
“還是辟穀吧。”
“……”
傍晚,城牆,河水。
戀人相依。
不是好風景,卻是好心情。
等到半夜,河水依舊沒有動靜,溫故坐不住了,提議下去看看。仲世煌提出同他一起。
溫故猶豫了下,想起他被翁於橋抓走的那次,點頭同意了。與其讓他等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倒不如留在自己視線之內。他教了一套閉氣之法,以保證仲世煌能在水中長時間逗留。
仲世煌學得很快,迫不及待地跳下水中試驗。
溫故怕他出事,跟着跳了下去。
一到水裡,溫故和仲世煌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水冷得詭異,若是再冷幾度,怕是要結冰。
溫故扯住下潛的仲世煌,將他拉到自己身邊,然後從乾坤袋裡拿出一顆夜明珠,藉着珠子的光亮打探水中的情景。
護城河的水很渾濁,珠子只能照到半尺距離之內,兩人不得不往更深的方向游去。
仲世煌抓着溫故的手突然一緊,彷彿冷得受不了,身體一縮,頭朝上,腿朝下,往上游去。
溫故被他拉着往上,覺察到水的溫度似乎比剛纔更冷了。
這莫非是要……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