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喬衣大概也不清楚那個太監總管突然“發瘋”的理由,他只是習慣凡事都泰然處之。
見皇帝被點了穴道無法發出聲音,桃夭正好無需自己用法術對其做什麼手腳了,愣了一下之後便繼續對那個還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的皇帝拳打腳踢。這番動靜雖說也有些大,但是侍衛們早就被趕到離小樓不算近的地方守着了,若是皇帝不呼救的話,根本聽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桃夭對打人這種事很是得心應手,即使這個太監已經上了年紀,肉身不算太好用,也足夠他把皇帝打得遍體鱗傷卻不傷性命,期間陶陶表達了自己對這件事的極大興趣,桃夭還允許她也來踹兩腳。
江喬衣是在看戲看夠了之後才站起身,然後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半天才找出一個精巧的小瓶子,拔出瓶塞之後便倒把裡面的東西往自己的兩隻眼睛上各倒了一點。也不知那到底是什麼,倒完之後,江喬衣的兩隻眼睛就瞬間紅腫了起來,配上那兩行眼淚,眼睛倒活像是生生哭腫的,連眼眶都泛紅。
正好這邊桃夭也出完氣了,剛打開門準備叫侍衛過來,那邊的江喬衣就把皇帝的穴道點開了,然後跪在已經昏迷的皇帝身邊哭喊着,“皇上您沒事吧,皇上......來人啊......”
這個有名的戲子再一次讓大家開了眼界,那悽然悲傷的神色,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爲他真的傷心欲絕呢。
“其實......”看了這麼久,梵音猶豫着對桃夭開口道,“你好像沒必要太擔心他。”
雖然境遇慘了一些,可這江喬衣哪有一點像是好欺負的樣子?一會隱忍,二會做戲,凡事都能坦然處之,又能用自己的方式護住自己,換做別人在他這個處境,根本不可能有他這樣的心態。
說話間,守在外面的侍衛們終於衝了進來,江喬衣聲淚俱下的控訴了那個太監突然發瘋毆打皇帝的事情,此時桃夭已經從那個太監身上退了出來,尚且迷茫的太監看着自己已經濺上血的手,自然不知道反駁什麼,只能被侍衛們先按在了原地,又有其他宮人們連忙去請衛貴妃過來。
事情是在江喬衣這裡發生的,雖然怎麼看江喬衣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幹出這種事的人,在衛貴妃過來主持大局之前,侍衛們也還是盡職盡責的將其看管了起來。江喬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跪的離皇帝和太監遠了一些,在他看來,那兩個人打起來了簡直就是“狗咬狗”,喜聞樂見,他還是躲遠點以免忍不住笑出來。
聽說發生了這種大事,衛貴妃很快便帶着一衆宮人浩浩蕩蕩趕來了,進門後先是掃了一眼屋內的狀況,目光在江喬衣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後才轉向屋內的侍衛,吩咐道,“把人悄悄帶下去,先交給慎刑司,按行刺皇上的罪名審着,等皇上醒了再做定奪。切記不可將此事聲張出去,以免人心惶惶。”
“是。”侍衛們領了命然後將那個太監押了下去。
看着宮女們將皇帝扶到一邊的牀上躺下,衛蓁想了想又交代道,“叫太醫們也來這裡爲皇上診治,這事不能宣揚出去,以後皇上歇在這裡,對外就說是江公子出事了。”
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後,宮人們各自領命下去,衛蓁叫自己貼身的宮女們去外面守着,自己去牀前探了探皇帝的鼻息,這才爲他落下牀幔,然後走到江喬衣那邊。
江喬衣這戲做的倒是足,現在眼眶還紅着呢,還是見她過來才破涕一笑,“別問我,這事真跟我沒關係。”
“我當然知道跟你沒關係,你要是真有這心思,也不至於等到今天。”衛蓁用自己的帕子給他擦了擦眼淚,聽着外面的動靜似乎是太醫來了,這才叫他也站起身,兩人一起把太醫引到皇帝的病牀前。
因着這事要瞞着宮中衆人,所以衛貴妃做主,對外只說是江喬衣出了事情,皇帝憐惜江公子便一起住在這裡,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至於衛蓁自己,則對那些知情的人說自己要留下來照顧皇帝,也光明正大的留了下來。皇帝昏迷了兩日才醒,一睜眼就看到江喬衣“哭”得眼眶紅紅的在一邊候着,而一向做事穩重的衛蓁即使哭紅了眼睛也在安排宮中事宜,這副場景實在是寬慰了他受驚的心,不由喚道,“蓁兒。”
“皇上您醒了?”衛蓁臉上那驚喜的神情倒是讓人挑不出一丁點虛假來。說話間便走過來坐在牀邊輕聲細語的安慰道,“皇上您放心,那個大逆不道的奴才已經被臣妾下令關起來了,只等着您親自定奪呢。”
“倒是讓你勞累了。”經了這次事情,被暴打了一頓的皇帝怎麼看這個陪了自己多年的妃子怎麼順眼,激動之下竟然說,“這麼多年,一直是蓁兒你幫着朕處理宮中這些麻煩事,你放心,等朕好了一定給你一個你早就該有的名分。”
早就該有的名分......衛蓁已經做到皇貴妃這個地位了,還能有什麼名分,再封,也就是皇后了。一想到這一點,一直低着頭不去看皇帝和衛蓁的江喬衣終於掩不住自己眼底詫異的神色,幸好皇帝沒有看向他這邊,還在拉着衛蓁的手噓寒問暖。
這幅畫面實在是太刺眼了。
“真可憐啊......”陶陶一向喜歡看這種情節,特意坐到牀邊去把那三人的表情都看了個仔細,一邊看還一邊咂嘴。
相反,管梨和桃夭這兩個大男人就對這種事絲毫不感興趣,兩人都站在門邊那裡望天,時不時還討論兩句什麼,倒是一掃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梵音不忍心看着江喬衣那邊的糾結氛圍,便也湊到那兩個男人那邊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可是湊近了才發現他們根本是在說不相干的事情。
魔族...三派...旱魃...睚眥...雪妖...妖王......這些詞不時從他們嘴裡冒出來,梵音在一邊聽得一頭霧水,實在聽不懂了才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呢?”
“沒聽到風聲嗎?”見她一臉迷茫,桃夭好心告訴她,“魔族內鬥,其中一派君主勾結邪妖準備和迦瑟開戰。”
幾人剛剛還在關心凡人男女的愛恨糾葛,這下子猛地聽到魔族和妖界的事,梵音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管梨說的倒是沒錯,每次到了凡間,她就會徹底融入到這凡塵俗世之中,連自己是個神仙都忘了。
不過這魔族內鬥倒真是個大事,怪不得上次扶笙大婚,迦瑟這個魔族君主竟然都沒有露面,原來是自顧不暇啊。
“三派是怎麼回事?”剛好她也想舒緩一下自己因爲江喬衣一事變得糾結的心情,於是乾脆加入了他們的對話,好奇的追問着。
管梨像是不想開口談這件事,倒是桃夭還有幾分耐心,給她解釋着,“洪荒的時候,魔族崛起的晚。巫妖大戰都打完了,魔族還是一片混亂,沒有統領又紛爭不斷,剛好...剛好師詔叛出妖族,一時無路可逃便去了魔族,打了幾場仗統一了魔族。但是他畢竟不是魔族的人,自身又不想在君位上坐多久,所以當時是三個人一起稱了帝,其他兩人是魔族本來的兩個小首領,由此,魔族一直是有三個君主,又有三派勢力。只是後來師詔死了,另一派又漸漸衰敗下去,漸漸便只剩一派稱君。現在原本已經衰敗的那一派不知從哪裡勾結了諸多邪妖,正準備與迦瑟一爭高下呢。”
“原來是這樣......”梵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有些不解爲什麼桃夭和管梨會這麼關心這種事。依這兩人的性子來說,魔族與他們無關的話,他們纔不會費心思去關心這些閒事。
她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態去看桃夭,可是這不帶審視的一眼卻把桃夭看出了幾分不自在,他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發現了那般不自然的將目光投向別處,還緊張的清了清嗓子。
見他如此,管梨倒是起了玩心,脣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來,然後俯身靠在梵音的耳邊說着,“你忘了你師兄是什麼人了嗎?”
他說話時雖然是壓着聲音的,但卻剛好壓到桃夭也能聽清的程度,聽了這句話,桃夭果然帶着怒意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梵音的腦筋在這種沒用的閒事上一向轉得飛快,被管梨這麼一提醒,她就立刻醒悟了過來,“啊......原來如此。”
祁凡還沒淪落到去祁山稱王稱霸的時候,不就是魔族的魔君嘛。
這種時候她也起了壞心眼,打趣式的拖長了自己的語調,讓這句感嘆顯出幾分意味深長來。桃夭的臉色已經被他們氣得不能更陰沉了,但是又不能對梵音出手,只能無視了少女臉上的笑意,伸手就朝着管梨打去。
“你們快過來,出事了!”
他們這邊鬧成一團,一直坐在另一邊看戲的陶陶卻突然驚叫了一聲,然後喊他們過去看這突然發生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