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當走廊上被擠得水泄不通的時候,從遠方天際甩來一條蓮花瓣鋪成的蜿蜒花路,剎那間蓮花香撲鼻,四名貌比天仙的宮娥擡一頂蓮榻踏花而來,空氣都似乎變成了淡粉的蓮花色,無數蓮花瓣螺旋狀地環繞着蓮榻飛舞,蓮榻層層紗幔閉合,只看得見裡面若隱若現的身影。
宮娥踏着蓮花路緩緩落地,輕盈如風,花落無痕。
蓮榻閉合的粉紫色紗幔自動層層撩起掛在玉鉤上,榻中端坐着的女子整個呈現在世人面前。
衆人驚得說不出話,這纔是真正配稱得上仙女的人。
嫦娥身着一件白色的廣袖拖地長裙,裙襬袖口處漸變成桃粉色,似是蓮花一般,梳着墜馬髻端坐在蓮榻中,長髮如墨。她低垂着眼眸,額間掛了一枚通透稀世的血色寶石,將那不染纖塵的臉襯得多了幾分高貴豔麗,不施粉黛,便已驚煞天光。
那淡如水墨畫一般的眉眼間,透出一股淡定從容之氣,又似是沉澱了萬年的寂寞。宛如踏過奼紫嫣紅,唯有遠離塵世的那一朵孤冷傲世的清蓮,濯清漣而不妖,不用一顰一笑,只那麼淡淡一瞥,便足以令天地剎那失色。
她腿上安靜趴着一隻雪白的玉兔,玉兔額間也掛了一枚血色寶石,襯着雪白的毛色,多了一份出塵豔麗之氣。
“宮妹。”她啓脣輕喚,恍若空靈之音,淡淡的語調中,沉澱了孤守萬年的空虛寂寞。
宮千竹上前,微笑着將她從蓮榻中扶出來。
“嫦娥姐姐,多年不見,近來可好?”
“尚好。”嫦娥淡笑着,帶着述說不盡的清愁,“宮妹,你姐姐在哪裡?”
“她在七絕宮,嫦娥姐姐隨我來吧。”
嫦娥頷首,抱起懷中玉兔俯身放到地上,細聲叮囑:“玉兔,你在這裡自己玩一會,姐姐很快回來。”
玉兔很通靈性,眨眨漂亮的透紅眼睛,便自己鑽回了蓮榻中。
嫦娥淡淡一笑,起身道:“宮妹,帶我去找月娘吧。”
“好。”
·
到了七絕宮,推開宮門,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
宮千竹連忙回頭提醒道:“嫦娥姐姐,裡面冷,你要注意一點。”
“無妨。”嫦娥淡淡一笑,端莊從容地走進去,長長的蓮花粉色裙襬拖到地上,極盡優雅高貴,“我常年待在廣寒宮,早就習慣了寒冷。只是沒想到世事無常,當年叱吒風雲的宮家如今落魄至此——宮妹,你姐姐受了重傷,你怎麼也不來找我,廣寒宮雖不是富庶之地,但收留你們姐妹也是綽綽有餘的。”
宮千竹有些苦澀地笑笑:“嫦娥姐姐常年閉關,千竹不想擾姐姐靜修。”
“你這孩子還是沒變。”嫦娥無奈嘆笑,走到宮玄月躺着的那張千年冰牀邊,在牀沿上落座,看着她在絲絲寒氣中安靜祥和的睡顏,問道,“她就這樣一直睡着?”
“嗯,師父說,屍毒無藥可解,在想出辦法救姐姐之前,只能讓她陷入沉睡以續命。”
“你師父?”嫦娥有些詫異地擡眼看她,執起宮玄月的手細細把脈,“他是不是經常耗費大量內力替月娘疏通筋脈?”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宮千竹也上前替宮玄月把上脈,詫異道,“還真的有師父的仙力在姐姐體內,可是師父從來沒告訴過我。”
“四殿下性子清冷,喜歡少說多做。”嫦娥淡笑,伸出修長二指點在宮玄月眉間,縷縷寒氣縈繞在她指間,一股股地輸送到宮玄月體內,“我修爲不高,也只能爲月娘盡這些淺薄之力了,但願她能早日醒來。”
“謝嫦娥姐姐。”宮千竹見嫦娥竟渡了百年修爲給宮玄月,頓時感激萬分。
“砰砰砰。”一襲華美長裙的青玖站在門邊輕敲門欄,含笑道,“嫦娥仙子,寒門聽聞仙子大駕,柳師伯已備了宴席請仙子前往。”
“不了。”嫦娥淡淡拒絕,“我今日只是來探望宮妹和月娘,至於宴席就免了吧,多謝姑娘的美意。”
“嫦娥姐姐。”宮千竹連忙握住她的手,“姐姐誤會了,柳師伯知道你不喜喧鬧,所以宴席也沒有大張旗鼓,只是備了些酒菜而已,嫦娥姐姐就去一趟吧。”
“對啊。”青玖應和道,“而且柳師伯聽聞仙子喜好品茶對弈,特意布了香茶棋局,恭候仙子前往。”
嫦娥沉吟片刻,見着實盛情難卻,便緩緩開口道:“那勞煩姑娘了。”
“仙子折煞青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