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內臥被九璃盞幽紫的燈光勉強照亮,宮千竹就着這微弱的燈光,到處翻箱倒櫃起來。
會在哪裡呢?昭和的眼睛……
這段時間聽宮中的婢女們八卦,想必逆煞和昭和的關係並不一般,既然如此,逆煞應該不會就這樣扔掉昭和的眼睛,如果沒有推算錯誤的話,他應該只是把它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了而已。
她想,也許逆煞並不討厭昭和,說不定,還很喜歡她呢。
只是他們二人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事,這才導致逆煞對昭和因愛生恨,昭和也不肯原諒逆煞,相互倔強着,寧願二人相伴一同墮入鬼籍,也不願放下過去,亦不肯放過彼此。
如今昭和想要離開,自然要讓她完完整整地離開,被逆煞拿走的眼睛,還是要幫昭和拿回來纔是。
只是,逆煞把它放在哪裡了?
忽然瞄見牀邊小桌上放着一盞做工精細的玲瓏燈盞,宮千竹上前仔細地看,見裡面放着的不是燈油燈芯,而是一顆通透的夜明珠,散發着微微茶色的光芒。
宮千竹一臉瞭然於心的樣子,想必魑魅王是將昭和的眼睛封印進了這夜明珠裡,藏得可真夠隱蔽的,她若不是心思慎密根本就發現不了。
她正想將夜明珠從玲瓏燈盞裡取出來,忽然身後響起一個戲笑婉轉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身後的人竟是她初來紅葉嶺時見到的那名腦子不太正常的姑娘,一樣的苗族打扮,手腕腳踝上都戴着串了十幾個小鈴鐺的銀鐲,此刻正一臉調侃地看着她。
“……逆煞姑娘?”宮千竹想了許久纔想起她的名字,詫異地問出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逆煞脣邊浮起一抹戲謔的笑,已經對她的這個奇怪的稱呼見怪不怪,挑了挑眉道:“這裡是王上的寢宮,我當然是王上的婢女了。”
宮千竹抓了抓頭髮,“可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呢?”
逆煞並不回答,只是用低笑掩蓋過去,“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王上喝醉了,我給他找茶葉泡醒酒茶。”宮千竹連忙找了個藉口,臉頰卻有兩團極不正常的暈紅。
逆煞微微挑眉,“到這裡來找茶葉?”
宮千竹一臉懊惱,藉口果然是找得太蹩腳了,讓人一聽便知是謊話。
卻不想逆煞忽然就笑了,“你怎麼知道王上喜歡把茶葉放在自己寢宮裡的?”說着纖腰一擰,轉身去書架上取下一包白毫銀針,伸手遞於她。
宮千竹額頭冒了些冷汗,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維看待魑魅王,她乾笑兩聲,正想接過來,忽然就被逆煞握住了手腕,她驚慌擡眼,見逆煞帶着一臉無害的笑,湊近了她道:“千竹,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說過,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是我的?”
她眉梢跳了兩下,將手抽出來乾笑道:“有……有說過這句話嗎?我不記得了呢……真的不記得了。”
逆煞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忽然伸手一拉,宮千竹猝不及防,被她拉着倒在牀榻上,腦門狠狠撞在她的下巴上,疼得她眼淚花都飛了出來。
“啊呀啊呀,千竹,沒想到你這麼主動啊。”逆煞一臉壞笑,右手死死按住她的腰不讓她起身,“你是在暗示我,不要辜負了這良辰美景是嗎?”
“……”宮千竹揉着腦門從她懷裡直起身子,腦門被撞得粉紅粉紅的,她吸吸鼻子,委屈得要死。
嗚,她的腦門被誰下了詛咒嗎?怎麼都和她的腦門過不去?
逆煞眼中某些複雜的星光閃過,伸出手輕輕揉着她的腦門。
宮千竹愣了愣,放下手呆呆地看着她。
逆煞忽然又一聲邪笑,湊近了問道:“怎麼?是不是喜歡上我了?那麼……今天晚上我們……”
“不要再開玩笑了,王上。”宮千竹忽然開口,看着他愣住,“你不是喝醉了嗎?”
逆煞微微一愣,隨即便又笑了,“你怎麼確定我就是王上?就因爲我們的名字一樣?”
宮千竹靜靜看他,“單憑這個是不能確認啦……但是,眼睛是不能騙人的。”
逆煞似乎失了片刻神,喃喃自語道:“還從來沒有人能辨認出來呢……”
宮千竹皺起眉毛,“我也有些疑惑,王上你並沒有用易容術,是如何能化身成女子的?”
逆煞勾起脣角,變回男子的模樣,反問道:“聽說過一體雙性嗎?同一個身軀,擁有兩種性別,我就是雙性人。”
“是男是女都可以嗎?”宮千竹偏頭想了想,忽然腦海中蹦出一個名詞,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陰陽人?”
逆煞的臉一下子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他提高了聲音氣呼呼地強調道:“什麼陰陽人!是雙性人!”
宮千竹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卻還不忘嘀咕一句:“明明就是陰陽人嘛……”
“雙性人!你再說陰陽人,孤就割了你的舌頭!”逆煞惱羞成怒,王者氣場又出來了。
宮千竹嚇得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遲一秒舌頭就沒有了,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去給你泡茶?”
逆煞見她一副受驚的兔子一般的神情,忍不住揚起脣角,看看二人的姿勢,忽然邪邪一笑道:“好啊。不過如果你再保持着這個姿勢的話,我想我恐怕會改主意哦。”
“啊?”宮千竹茫然地眨眨眼睛,忽然發現她還壓在人家身上,忍不住哀嚎一聲,連忙爬下來灰溜溜地出去了。
嗚,實在是太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