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川與紫月的大婚前夕,顧臨岸又去找了一趟紫月。
“不要嫁給凌川。”他剛找到紫月,便開門見山道。
紫月似乎又喝了許多酒,渾身酒氣,醉眼朦朧地望着他癡癡地笑,像是得勝了一般。她踉蹌地走過去,輕佻地擡起他的下巴,仰頭望着他調笑道,“吃醋了?”
顧臨岸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曖昧舉動顯得有些不適應,側過頭去皺眉,“沒有。”
紫月輕笑一聲,就算到了現在,他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將愛深埋於心底,恪守着那道德禮義,迂腐又可笑。
顧臨岸望着一邊不看她,面無表情道,“你接旨後便失蹤了,蘇家無奈之下上報聖上說你身患重病,現已病逝。若是讓聖上知道你不但沒死還嫁給了凌川,會殃及整個蘇家,還有顧府。”
紫月一直淡笑着看着他,心裡卻在苦苦冷笑。好,很好,解釋得夠詳細,他什麼都考慮到了,蘇家、顧府、寧珊、凌川,卻單單刻意忽略她。
她揪着顧臨岸的衣襟仰頭望着他冷笑,“如果,我真的嫁給了顧凌川,你會怎樣?會將我抓到皇上面前治罪嗎?”
“……”顧臨岸沉默。
“你捨得嗎?”她似乎十分滿意顧臨岸的沉默,笑得更加美麗恣意,“不捨得,對嗎?”
顧臨岸閉上雙眼,似是萬分疲憊。
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麼?既然走了,何不走得乾乾淨淨,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還要嫁給顧凌川?
紫月,你是在報復嗎?報復我娶了你的妹妹,所以,你要以同樣的方式來報復我?
如果我承認你成功了,那麼,你是不是就能適可而止?
“不如……你娶我怎樣?”紫月湊近他耳邊,呵氣如蘭道,“娶我,我立馬跟你走。”
顧臨岸猛然睜開眼,嚴肅地盯着她,似是不敢相信她剛纔說的這句話。
他是她的誰?過去,他是她的未婚夫;現在,他是她妹妹的丈夫。
紫月,當年溫柔嫺靜的你,何時變得這麼放浪不羈?
顧臨岸盯着她看着許久,紫月也毫不避閃地一直笑看着他,眼神卻是朦朧迷離的。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無力道,“你醉了。”
紫月啞然失笑,鬆開他,拎起桌上的酒罈子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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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天,顧府宴請了不少客人,如同年前寧珊嫁入門那般熱鬧。
宮千竹從寧珊的住處走出來,手中捧着喝完的藥碗。雖然對於寧珊以前對紫月的所作所爲依舊耿耿於懷,但無奈她是九璃盞的契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任何差錯,更何況她馬上就要生了,這兩天是危險時期,當然要小心看護。
見大堂那邊賓客滿堂,丫鬟僕人們忙裡忙外地端茶送水,她很自覺地饒了開來,免得給他們添麻煩。
忽見紫月身穿大紅嫁衣、頭戴珍珠鳳冠,在丫鬟的攙扶下款款走來。她今天很漂亮,兩頰敷了上好的胭脂,薄薄的單眼皮上也打了淡紫色的眼影,顯得雙眼更加迷人,一向比常人失了些血色的脣也被丫鬟們搽上了玫瑰色胭脂,豔麗中帶着點淡漠疏離,是與生俱來的那種高貴從容。
她被丫鬟們小心翼翼地扶着,徑直朝大堂那邊走去。
“真的要嫁嗎?”紫月經過身邊時,宮千竹忽然開口問道。
紫月隔着明晃晃的珍珠鏈看她,緩緩點頭,“嗯,要嫁的。”
“當真……不會後悔嗎?”宮千竹看着紫月平靜眼底深處的悲哀,忽然心頭一陣劇痛。
紫月是深愛着顧臨岸的,當初爲保住清白之身,甚至不惜讓靈魂被烙上罪印。如今,她竟能在顧臨岸的注視之下,同另一個男人拜天地入洞房嗎?
“也許會吧。”紫月淡淡地笑,“不過,縱然後悔,我也絕不會是第一個後悔的人。”
宮千竹看着她緩步離去,在心裡苦澀地笑。
她剛開始不明白,既然二人兩情相悅,爲什麼不能在一起,世俗眼光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可後來她明白了,折磨這二人的不是世俗,是他們自己不肯放過自己,互相僵持着倔強着,不肯去愛。
可是紫月,心裡一直住着一個人,不論是愛還是恨,倔強地不肯放下,真的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