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璃盞之再續前緣
蓬萊塢,永樂宮。
整座宮殿都瀰漫着濃郁的藥香和血的氣味,壓抑難受的咳嗽聲從層層遮擋的紗幔後傳出來,舞未央和鳳涅陽焦急地站在外面,上官寂正在裡面爲長樂換藥。
自從上次同墨離一戰,長樂腹部被冰棱刺穿的傷口遲遲未癒合,祭魂劍本就陰氣甚重,再加上長樂體質本就不好,一直血流不斷,用了多少靈丹妙藥也不管用,連以往的一些隱疾也一併催發出來。
層層紗帳後,長樂靠在牀頭,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纖細脆弱的手一直捂着嘴咳嗽不止,上官寂爲他上好藥後,連忙給他穿好衣服。
“多謝。”長樂蒼白地笑笑。
上官寂神色有些不自然,低聲道:“宮主折煞雲寂了。”
紗帳自動升起掛在玉鉤上,舞未央眼睛一亮,連忙衝進去,“怎麼樣?長樂哥哥傷勢有沒有好轉?”
上官寂看她一眼,舞未央美豔的臉上全是焦急擔憂,哪裡還有了以前的張揚驕傲,壓下心中的隱隱不快,搖頭不語。
鳳涅陽臉色霎時慘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看着長樂蒼白的面容,一字一句地說,“我去蓬萊島。”
他早就知道,長樂的傷勢之重,只有去找鳳連城,他和鳳連城同是特殊體質,所以額上的花印也都是罕見的鳳凰血花,唯有鳳連城的仙力才能救得了他,之前長樂逞強,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去蓬萊島找鳳連城過來,但現在他傷重至此,也顧不得許多了。
“師兄!”長樂見他轉身往外走,頓時氣急攻心,一口血又噴了出來,腹部好不容易上好藥的傷口又裂開了,鮮紅的血滲了出來。
“長樂哥哥!”舞未央嚇得花容失色,顫抖着手去扶他。
鳳涅陽聽見舞未央的驚喊,硬生生停了腳步,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長樂只是直直盯着他的背影,字字清晰道:“不要去找鳳連城。”
他寧肯傷重致死,也不要去求那個對他抱着齷齪心思的男人。
“你……”鳳涅陽痛心疾首地握緊拳,鳳連城那個混蛋,明明知道長樂是多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明目張膽地多次對他調戲示愛,鬧到最後二人連師兄弟都做不成,到了反目爲仇的地步,就算死,長樂也不肯去求他。
“長樂哥哥……”舞未央抱着他,驚慌失措的淚水絕望地流了下來,“舞兒求求你,你別再逞強了好嗎?對了……墨竹,我去把墨竹給你找回來……她回來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好起來了?”
長樂瞳孔猛然一縮,纖細五指不知不覺地收攏握緊,掌中一灘觸目驚心的血從指縫間滲出來,血珠滾落下蒼白纖細的手臂。
墨竹……
說不憤怒是假的,他想過她會離開他回到自己師父身邊,甚至做好了離別的準備,卻單單沒想到,她離開的方式竟然如此決絕狠心,置他的傷勢於不顧,他的懇求她無所謂,轉身就頭也不回地跟着墨離離開,連最後一個不捨的目光都沒有留給他。
……
“我離開了阿梨不會死,阿梨沒了我也能過得很好。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
他以爲至少在她心目中,他是不一樣的,卻是沒想到,他根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對她來說不名一錢,連離開也可以走得乾脆。
思及此,胸中更是有一股鬱氣翻滾上來,喉嚨一甜,紅得發黑的血潺潺流了出來,他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
“長樂!”鳳涅陽立即衝過去推開舞未央,掌中卷着澎湃內力貫入他體內,暫時護住了他的心脈。
長樂怔怔地看着手掌上觸目驚心的大片血跡,纖細五指一根根收攏,眼底閃着莫名的光。
他不能死,至少在大業未成以前不能死,還有,竹兒……
看來,已經不得不去見那個人了,他隱姓埋名五十多年,也該去見見他了。
“師兄。”長樂蒼白着臉擡起頭,鳳涅陽愣住,看着他蒼白虛弱地笑,語氣卻是不容反抗的請求,“帶我去絕情谷。”
“絕情谷?”鳳涅陽重複一遍,頓時臉色刷白,“你要去見……”
長樂淡笑不語,骨肉血親分離天涯海角那麼多年,趁這個機會,該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