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排兵佈陣,弘晴就是一門外漢,論及動手能力麼,也比尋常小兒強不到哪去,別說遇到高手了,便是遇到普通壯漢,弘晴都完全不是對手,沒法子,他的習武如今還只停留在跑圈、蹲馬步這麼個初級階段,可談到智算能力的話,在場所有人等全加起來,怕也難及弘晴之萬一,畢竟智謀這玩意兒可不是壹加壹等於二的算法,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不過是蠢人自我安慰的說法罷了,沒見後世那麼多物理學家全加一塊兒,也不及一個愛恩施坦麼,足可見智算之道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正因爲此,弘晴並沒去理會手下人衆的議論紛紛,而是自顧自地盤算着,不多會,便已是有了所得。
“敏行、三飆留下,其餘人等先各自歸隊,小心賊子趁亂偷襲,去罷!”
弘晴素來行事果決,一有決斷,也就不想再多遷延,更不想再聽手下衆軍官們做無意義的表態,這便聲線平和而又堅決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弘晴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主兒,他既已下了令,衆軍官心中即便還有甚想頭,也斷不敢有違,只能是齊聲應了諾,各自迴歸本隊不提。
“軍伍中有賊子內應在!”
衆人離開之後,弘晴卻並未急着開口,而是沉默了片刻,方纔給出了個天驚石破的震撼論斷。
“嗯?”
“這……”
……
李敏行與耿三飆一個是江湖老手,一個是五城兵馬司的班頭出身,都算是見多識廣之輩,原本對己方此次遭伏擊便有所疑慮,只是都還不曾往深處想了去,這會兒一聽弘晴說得如此絕對,頓時盡皆爲之一愣。
“賊子能知百萬銀票在本貝子身上,又能事先在此地設下埋伏,若不是深知我部行蹤,何能得此,內應不除,我部斷難安定,此事須得早些動手纔好。”
對李、耿二人之忠心,弘晴還是信得過的,自不會有過多的隱瞞,簡單地提點了幾句,便已將事實說了個分明。
“小王爺打算如何做了去?”
一聽弘晴如此解釋,李、耿二人頓覺瞭然,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後,由着耿三飆開口發問道。
“我部兵雖精卻少,又大多帶傷,強行突圍殊不可取,只能堅守待援,而今之要務有二:一是須得有人衝出重圍,將消息傳至開封府,其二是除內奸,以穩內部,本貝子有一策,或許能一併解決了去,唔,入夜之後,當……,爾等可有甚異議麼?”
弘晴神情凝重地分析了下形勢,而後便即將所思之策詳細地解說了一番。
“喳!”
聽完了弘晴所言之策後,李、耿二人的臉色盡皆有些怪異,彼此飛快地對視了一眼,而後異口同聲地應了諾。
“那好,就這麼定了,爾等都先去安排罷。”
這一見二人皆已無異議,弘晴也就沒再多囉唣,吩咐了一聲,將二人盡皆打發了開去,自己卻慢慢地踱到了山前的高處,遠眺着山下那密密麻麻的亂匪。
“聖女來了,聖女來啦!”
弘晴方纔剛一露面,下頭原本靜靜站立着的亂匪們突然騷動了起來,不過麼,卻不是因着弘晴之故,而是因着啥勞麼子的聖女而發出陣陣山呼海嘯般的嚷嚷聲,旋即便見一身着白色長裙的青年女子在一羣精壯漢子的陪同下,從人羣后頭排衆而出,徑自來到了山腳下。
聖女?呵,長得倒是不賴麼,有點意思了!
既是已有了定策,弘晴這會兒倒是有心情好生端詳一下山腳下的那名女子,儘管隔得遠,瞧得不是很真切,可那女子白皙的膚色以及婷婷嫋嫋的姿容卻還是能辨析得出的,心下里一陣惡趣味涌起,竟琢磨着將這貨搗騰回家裡暖牀又會是怎個滋味來着。
“呔,山上的狗官們聽着,我家聖女已至,爾等何不早降,有敢頑抗者,必當死無葬身之地!”
弘晴正自惡趣味氾濫不已之際,卻見那聖女側頭對其身旁的一名粗豪漢子低聲吩咐了幾句,旋即便見那粗豪漢子排衆而出,徑自來到了山坡上,仰頭朝着山上便是一陣犬吠。
我勒個去的,明明就一江湖悍匪,也學人說斯文話,不倫不類!
一聽那粗豪漢子咬文嚼字的樣子,弘晴險險些沒笑噴了出來,心中惡趣味一起,這便揚手將劉三兒招到了近前,低聲地吩咐了幾句。
“喂,下面的那頭蠢牛聽着,我家小王爺說了,此地風大夜寒,正缺一暖牀的,你家那勞麼子聖女正合用,趕緊捆了送上來,賞錢有得你拿!”
劉三兒本就是痞子習性,只是手頭能耐差了些,先前激戰時啥事兒也沒做成,自覺丟了大面子,這會兒得了弘晴的吩咐,自是來了精神,大嗓門一吼,當真氣鎮四野,愣是令站一旁的弘晴耳朵裡都起了轟鳴。
“小賊,休要猖狂,有種的下來,老子一刀子活劈了你!”
那所謂的聖女在粗豪漢子的心中顯然是神聖一般的存在,這一聽劉三兒如此輕佻地褻瀆聖女,立馬大怒不已,渾然忘了勸降的正事兒,也沒了先前咬文嚼字的假斯文,臉紅脖子粗地便喝罵了開來。
“蠢牛,有種的你上來,小爺也不劈死你,就拿你這蠢牛當馬騎好了,來啊,有種就趕緊上來啊!”
劉三兒可是罵戰之高手,啥話難聽就說啥,雖說不帶髒字,卻是極盡胡攪蠻纏之能事,直氣得那名粗豪漢子暴跳如雷,在下頭狂罵不已,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一出,山頂上的官兵們全都笑得個前俯後仰,士氣自也就在這等鬧劇般的罵戰中悄然地上升了老大的一截。
“張奇,夠了,退下!”
“聖女”陸嫣然原本還一派嫺靜狀地聽着,可待得見粗豪漢子全然亂了分寸,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微嘆了口氣,寒着聲吩咐了一句道。
“聖女,那小賊可惡至極,屬下請命率部攻山,定要將那渾球碎屍萬段不可!”
粗豪漢子張奇輸了罵戰,還是在最仰慕的聖女面前失了常態,心中自是羞惱已極,退倒是依令退了回來,可怒氣卻並未稍減,這便惱火萬分地出言請戰道。
“此事不急,仗有得你打,且先消消氣,莫中了官軍的詭計。”
陸嫣然看着年歲不大,也就十七八左右的樣貌,可御下的手腕卻顯見頗有些門道,只溫和地一笑,輕巧的幾句話,便已將粗豪漢子的怒氣安撫了下去,而後一壓手,止住了衆亂匪們的亂罵之聲,輕移蓮步,竟自施施然地行出了隊列,來到了山坡上。
喲呵,這小妞兒還真有幾分膽識麼,這就要親自勸降了,嘿,玩色誘麼?
這一見陸嫣然婷婷嫋嫋地行上了山坡,弘晴的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露出了絲邪邪的壞笑,招手將正自耀武揚威地擺着勝利者姿勢的劉三兒叫了下來,再次小聲地吩咐了幾句,直聽得劉三兒滿臉怪笑不已。
“奴家陸嫣然在此,還請弘晴貝子出來一敘。”
陸嫣然自是不清楚弘晴那頭正打着甚主意,嫋嫋地走到了山坡上,仰頭望向了山頂處,揚聲發出了邀請。
“呔,小妞,要暖牀就趕緊上來,暖得好,我家小王爺重重有賞。”
陸嫣然倒是擺足了淑女的風範,可惜劉三兒顯然沒有憐香惜玉的嗜好,一張口,便是粗鄙之極的調戲之言。
“奴家久聞貝子爺乃是當世之奇才,生性大方,怎地連與奴家一見都不敢,卻叫小兒輩在此叫囂,就不怕丟了臉面麼?”
劉三兒的話將下頭麋集的亂匪們盡皆氣得叫罵不已,可陸嫣然卻並不因此而動怒,仰着頭,依舊是一派心氣平和狀地揚聲激將了弘晴一把。
“傻妞,我家小王爺何等精貴之人,又豈是你這等只配暖牀的貨色說見便能見的,要見也成,脫光了上來,讓小爺先瞅瞅,若是真合用,我家小王爺就勉強一用好了。”
陸嫣然的激將之法使得倒是不錯,可惜用錯了對象,弘晴壓根兒就懶得理會這等小兒科的把戲,只是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不甚在意地朝着劉三兒揮了揮手,立馬就聽劉三兒大嘴一咧,更加不堪的話語立馬便狂噴而出了。
“狂悖小兒,無恥之徒,休要猖獗,等落到姑奶奶手中,有你的好看!”
陸嫣然到底是江湖兒女,雖是極力要維持住聖女的賢淑,可在劉三兒這等接連不斷的污言穢語之攻擊下,原形立馬就畢露無遺了,面紅耳赤地跺腳便罵了起來,哪還有先前那強裝出來的聖潔之氣象,簡直就跟只暴怒的母獅子一般無二。
“哈哈哈……,來啊,小爺等着呢,有種就脫光了上來,小爺看你敢是不敢?”
劉三兒還真就有着壞事做絕的本事,面對着暴怒不已的陸嫣然,不單不懼,反倒是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嘻嘻哈哈地出言調戲個不休。
“該死的登徒子,姑奶奶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爲人,來人,攻山!”
陸嫣然已是被劉三兒徹底氣昏了頭,渾然忘了自個兒前來勸降的本意,手腕一擡,腰間纏着的軟劍已是持在了手中,一抖之下,筆直地指向山頂,咆哮着發出了攻擊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