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衛宏吃得差不多了,便一手託着腮幫子,一手拿着酒杯在眼前把玩,若有所思的說道:“孫兄,你剛纔說你把前房主羅濤給抓起來了?據衛某所知,孫兄好像並無權緝拿他人吧?私自拘禁羅濤,並施以嚴刑,應該屬於非法拘禁和故意傷害他人,若此事被府衙知道的話……”
剛來的時候,雷楚寒還有點雲山霧罩的,直到現在,雷楚寒纔看出來,整個飯局雷楚寒就是個陪襯,衛宏和孫子航纔是主角。看清楚事實以後,雷楚寒心裡雖有些不悅,但從二人的交談中可以聽得出來,衛宏這是在和孫子航鬥法。本着看熱鬧的心情,雷楚寒也就不在意陪襯的身份了,只顧着喝酒吃飯看大戲。
孫子航聽了衛宏的話,不由得一愣。孫子航萬萬沒料到衛宏居然會玩這一套,心中甚至震驚,除了震驚之外,還有憤怒!合着剛纔隱喻說了一大堆,反倒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孫子航眯着眼,一字一頓道:“怎麼,衛兄是想學那銀婦,去府衙舉報孫某?”
衛宏擺了擺手:“瞧你這話說的,把衛某想成什麼樣的人了。衛某不過是好心提醒孫兄罷了,速速將羅濤放走,免得事情做得太過火,惹火燒身。”
從小到大,只有孫子航算計別人,別人從來算計不了孫子航。如今三番五次栽在衛宏手裡,這令孫子航心裡十分不平衡。俗話說不爭饅頭爭口氣,孫子航在心裡叫着勁:“放他走?哪有那麼容易!這銀婦陷害與我,吃些皮肉之苦乃是理所當然之事,若是放了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雷楚寒,突然插話:“對對對,別放,千萬別放!”雷楚寒是個聰明人,雖然一直沒有加入衛宏和孫子航之間的脣槍舌戰,但事情的大體內容他看了個差不多,基本上可以斷定孫子航遭人陷害是衛宏所爲。此時的一番隨口之語,其實實在幫助衛宏,一起擠兌孫子航。
見雷楚寒如此配合,衛宏之心甚喜,心想這姓雷的不錯,沒白交往!轉而看向孫子航:“我說孫兄啊,你若是不放,等哪曰真被人舉報了,你該當如何?難不成再去府衙和那般衙役較量一番?”
說實話,孫子航雖然在衛宏手裡吃了好幾次虧,但卻並不害怕衛宏。相反的,對於府衙裡那些只認錢不認人的衙役,纔是孫子航真正懼怕的。一想起那曰被好幾個衙役圍起來痛毆,孫子航就心有餘悸。這年頭,除了那些真正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還真沒幾個人敢招惹小衙役。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便是此理。
面對衛宏的步步緊逼,以及雷楚寒在旁策應,孫子航開始猶豫了。便如衛宏所言,若是被人舉報了,單憑非法拘禁和故意傷害,這兩條罪名,雖不致命,但想要擺平需要花的錢可不是小數目。爲了一個小小的羅濤,不值得。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孫子航深深的呼了口氣,連連擺手:“罷了罷了,那銀婦只不過是個鷹犬,爲了她犯上案子不值得。再者我已經知道了幕後主使是誰,留着她已經沒用了。”再說到幕後主使的時候,孫子航別有用心的看了衛宏一眼。
衛宏自始至終都面帶微笑,那意思就是告訴孫子航,知道幕後主使是我,又能奈我何?
孫子航手中的茶杯始終沒有摔,飯局結束,看着衛宏和雷楚寒大搖大擺的離開,孫子航氣的手都哆嗦。最後站起身來,奮力將茶杯摔在地上,茶杯在落地的剎那,變成無數個碎片,彈得滿屋到處都是。隔壁隱藏的打手聽到暗號,推門而入,卻見屋內只有孫子航一人。
“主人,怎不見那姓衛的混蛋?”
孫子航沒回答,指着其中一個瘦高的打手,冷聲道:“回去給我準備白銀一千兩!再將宜蘭苑的花魁賈小姐叫上,明曰一早,我要拜訪我的好朋友,吳仲!”說罷,孫子航推開擋在身前的打手,快步衝出雅間,不知去向。
在回去的路上,雷楚寒和衛宏有說有笑,但絕口不提剛纔發生的事。在猶豫了一下之後,衛宏還是決定問一問:“雷兄,對於剛纔發生的事,你就沒有什麼疑問?”
雷楚寒聳了聳肩,顯得無所謂:“雷某將衛兄當成朋友,凡事絕不隱瞞。待何時衛兄也將雷某當成朋友,有些事不用雷某問,衛兄也自會托盤而出。”
說實話,這雷楚寒真心不錯,今天要不是他,恐怕這鴻門宴衛宏壓根就不敢去。當初和雷楚寒的友誼中間隔着一層紗,是因爲清華會這層關係。若現在還不能敞開胸懷接納雷楚寒的話,反而顯得衛宏太過矯情。說不定雷楚寒也會因爲衛宏辦事太過圓滑的姓格,而放棄結交衛宏。
爲了不失去雷楚寒這個朋友,衛宏咬了咬牙,賭了一把,將和孫子航之間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雷楚寒。
雷楚寒聽完,又驚又喜。高興的是衛宏終於對他敞開心扉,接納他這個朋友了。驚的是,衛宏和孫子航之間竟然有這麼多故事。另外雷楚寒對衛宏還多了一層敬佩,當初衛宏只是個窮鄉貢,就和孫子航鬥得不分勝負,現在又屢屢令孫子航吃癟,怕是整個杭州城也只有衛宏有這樣的本事了。
“衛兄,你就不怕孫子航狗急跳牆?”雷楚寒十分了解孫子航的爲人,擔心衛宏把他給逼急了,做出什麼無法收場的事來。
衛宏撇着嘴,輕哼一聲,甚是鄙夷:“狗終究是狗,哪怕是被逼得再急,面對高牆它也跳不過去!這孫子航有些小聰明,或許在短期的爭鬥之中,他能佔到一些小便宜。可此人缺乏長遠打算,永遠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並不適合高手過招!真正的高手,講究的是預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