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誓言，兒時情
一次偶遇，一個簡簡單單的眼神，我瞭然，你，註定是我今世的弱點，也是我一生的牽絆。
————《情訂素世》
夜色愈來愈濃，月色透過舒捲的雲層，在銀白色的沙粒上灑下了粉紅的光暈。
靜悄悄的柏樹林裡突然驚起一灘水中鷗鷺，由遠及近，是馬匹呼呼的、異常急促的喘息聲，飛騎之上一男一女，正是連城傲世和慕素顏二人。
和想像中不一樣，一路上非常安全，沒有碰到任何蒙秦士兵的攔截與盤查，此刻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響可以表明將會有人襲擊，眼見着離禹唐領地——夕淼邊境愈來愈近，慕素顏長長出了一口氣，藉此來緩解這一日來緊張又忙碌的騎馬之旅，回過頭，對着身邊的這個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的相識少年說：“總算快到達目的地了，我發誓，以後可再也不騎馬了，這真是遭罪啊！太辛苦了！”
也許是天色過暗，她沒有完全看清連城傲世的表情，若是她瞧見了，必是驚訝萬分，因爲連城傲世的臉色此時越來越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想，我們現在正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連城傲世語出驚人。
慕素顏皺了皺眉：“爲什麼這麼說？不是沒人嗎？”說罷，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張望，企圖找到那些隱匿在黑暗中的敵人。
連城傲世用最明瞭的話語分析着：“不用看了，附近沒人！你想想看，敵人爲什麼不來阻攔我們，甚至連最基本的騷擾都沒有出現，這是爲何？”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照理來說，他們應該早已發現敵將，也就是我，還活着的事實，也明白我們要趕去哪裡，可是沒有一點追兵，這不是太不合常理了嗎？確實密林對於騎兵來說，並不有利，會使他們的作戰能力大幅度降低，可這不代表他們放棄追殺我的原因，除非••••••”
“除非什麼？”聽着連城傲世頭頭是道的分析，慕素顏不由出口接了話題。
“他們在等一個時機，一個最佳的機時。若我是他們，我會怎麼做？在必經之路上，設下必死的殺局。如同一張大大的網鋪在我們面前，等着我們自己往裡面鑽，而我們卻又沒有別的選擇，不得不鑽，最終結果只有兩種。”凝重，亦是鄭重。
“哪兩種？”
“魚死，抑或是，網破！”不言而喻，兩人其實心裡都清楚，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柏林外，函谷邊。
“一切部署妥當！只等獵物送門，便可收網！”幾道暗影像野獸般惡狠狠地露出鋒利的獠牙，潛伏在迷宮似的巖柱函谷中，靜靜地等候着他們獵物的到來••••••
“前面就是素有“喪命迷池”之稱的函谷嗎？”望着眼前這雄偉壯麗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仰首而視的連城傲世自顧自地開口道。
“‘喪命迷池’？難道就是書上說的，陌路的人不小心踏入其中，便會找不到來時路和真正的出口，終其一生在谷中徘徊遊蕩，然後客死異鄉的，那個鬼地方？”倒吸一口冷氣，慕素顏磕磕碰碰地把腦海中那零碎的相關資料調了出來。
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頭，連城傲世明白，當踏進函谷的那一刻，將是生死之棋。
“趁着現在還沒踏進谷口，你快離開吧！”淡淡的、那樣無情，彷彿變了一個人，連城傲世冷冷地回絕。
“你說什麼？我好心一路陪你到這，現在你卻叫我退縮，你覺得這有可能嗎？”知道連城傲世絕情是爲了自己的安危，但是慕素顏還是倔強地大聲反抗。
“他們的目標只是我，罷了！你沒必要爲了這種不相關的事丟了性命，所以••••••”
“所以叫我，做縮頭烏龜嗎？什麼叫不相關的事？我也是禹唐的子民，也有義務去守護禹唐。因此，我——不——會——離——開——的！”堅定，這是用生命做下的誓言。
“是嘛？既然你決定了，我不會再多說什麼！記住，跟緊我，別離太遠，否則我很難顧及你的安全！”聽到連城傲世默許的話語，慕素顏重重地點了點腦袋，跟在他的身後。
“獵物來了！”幾雙閃着綠色幽光的眼，在黑暗與混雜石柱間若隱若現••••••
“他們有多少人？”緊緊跟着連城傲世的步子，握緊手中那柄在斷崖上飲血無限的長劍，她壓低聲音問道。
“不知道！他們沒有動手，所以我猜不出他們的大致人數！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若是蒙秦動用大批軍隊進行圍剿，那我們是十死無生；而現在的情況是，通過派遣刺殺者的方式前來襲擊，或許我們還有機會活下去！”連城傲世道出了一絲希望的曙光，不過很快又覆滅在他之後的話語中。
“多大希望？”
“九死一生吧！”
“••••••”慕素顏一臉無奈，朝着這不合時宜的冷笑話的創造者一陣白眼。
話語之間，一道劍影毫無徵兆地閃向這個方向，要不是月光在短匕引起了一絲微弱的反射，或許這一劍真的堪稱完美，殺人於無形吧！
“躲開！”一把將馬匹上的幕素顏推落在地，連城傲世也急忙以馬鞍爲墊腳石，虛步回身，躍上半空，雖說在空中是最難以躲開敵人的攻擊，但此時的必殺一劍，讓他顧不了那麼多。
“這個老三，性子總是那麼燥！就不能等獵物完全落網嗎？真是的！”另一個蹲點在不遠處的石柱上的黑影也漸漸現出身形，對着附近的空氣說道。
“真是麻煩！老二，你也出來吧！速戰速決！”空氣中一陣波動，接着又是兩個黑影刺客展現在連城傲世和慕素顏的面前。
“四個嗎？還真是看的起在下，居然派出蒙秦的‘影子刺蝟’？”話雖如此，心中並非這樣想，“好詭異的步體術！這回麻煩大了！”
“警告你，下次叫我下馬，提前打個招呼，不然搞得我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把劍橫在身前，慕素顏向連城傲世不住地抱怨。
“額，下次我會注意的！”連城傲世撓撓頭，認真地、旁落無人地道歉，不過貌似兩人都忘記了現在他們的處境不是很妙，準確的說，是非常不妙！
“影殺四方！”同樣的話，出自四個不同人之口，一樣的起式，一樣的步法，錯綜複雜的攻擊交替，神出鬼沒的方位變化。連城傲世自認，四人之中，任何一個單挑都決不是自己對手，但此刻卻被四人的聯手進攻搞得手忙腳亂，屢漏破綻，好幾次徘徊在死的邊緣，疲於應付的他轉瞬間傷痕累累，這是他首次接觸到多人攻體術的威力。
一旁的慕素顏提劍欲砍，但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看着被四道黑影死死圍在中間、幾乎被動的連城傲世，心亂如麻，卻幫不上一點忙，她內心第一次那麼渴望擁有力量，擁有可以幫助同伴的強大實力！
“不行！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然我和她一定會死在這裡的！”所想便有所作，連城傲世突然一改先前被動防守的姿態，反而採取主動出擊的方式：對方砍我一刀，我就捅他一劍，剛好扯平；若是刺了他兩劍，那我就賺了。帶着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想法，即使冒着受傷的危險，他還是不顧一切地攻擊，攻擊，再攻擊，完全就是山寨般‘拼命三郎’重現江湖。
“這小子瘋了嗎？難道他就不怕死嗎？”那個被人叫做老三的刺客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己要殺的目標，扭頭向同伴吼道。畢竟殺手也是人，即使受過最專業的訓練，知道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人世，但當他真正面臨死亡時，還是會害怕、膽怯，而結果就是——瞳孔放大，手會因顫抖而暫時失去控制，身體陷入僵直，伴着同伴的怒吼“快閃開！”，眼睜睜地目睹劍揮下，隨後一切都陷入了無盡的無聲的黑暗。
“老三！”望着自己的同伴慘死在連城傲世的利刃下，平時私下與那老三交情不錯的一位殺手顯然憤怒了，不顧其他人“不可中激將法！不要亂陣”的忠告，獨自提刃與連城傲世纏鬥在一塊兒，但是他忘記了“刺客之心”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失去理智的殺手，只不過是一介毫無章法的莽夫，這是殺手的大忌。
即使身負重傷，個人戰力依舊勝於對手的連城傲世心知乏力，卻還是強作無事地抽出了刺進那第二個殺手心臟的長劍，隨着那名刺客的身體緩緩倒地，他一劍平指剩下的也身負不少傷的兩人，豪言壯志道：“四已去二，想必你們的陣法也沒有了存在的用處！你們兩個一起上吧，我也懶得一個一個的對付！”
“怎麼辦？老大！老二、老三的死，‘影殺四方’便無法發動，憑我們的實力，恐怕••••••”
“撤！”不說一字廢話，左手從袖中灑出一片銀粉，皎潔的月光照射在這密密麻麻的銀粉之上，形成多重反射，霎時間一陣閃耀刺眼，再回首時，人已不見蹤跡。
躲在一旁的慕素顏來到連城傲世身邊，“對不起，我幫不上一點忙！”
“你幫不上忙，在我意料之中！”明明身受重傷，卻還是選擇先行安慰。
“你上次的傷還沒完全痊癒，這次又••••••”攙扶着比自己沉的連城傲世，慕素顏關切地問道，只是還未說完，便被連城傲世打斷了。
“先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他們要是發現，我剛纔是虛張聲勢，再沿途找回來，那可就慘了！”
“嚇唬他們的？原來你只是狐假虎威啊？對了，你人，沒大礙吧？”
“沒事！”話畢，突然剛想移動的慕素顏感到肩頭一沉，慌張之下好不容易立住身形，耳邊響起連城傲世暈厥前的喃喃聲，“纔怪！”
“你呀，可真夠沉的！”回過頭，望着靠在自己肩頭憨憨入睡的連城傲世的臉，對這睡覺還流哈喇的小男人蹙蹙眉，晃了晃腦袋，小聲嘀咕，“累了一天，辛苦你了！”
黑黝黝的小洞穴，一些隨地拾撿的枯木殘枝，很快堆積在一起，接着火焰騰空而起，兩人沐浴在這小小的溫馨中。
“呵呵，還真是命不該絕啊！想不到我、連城傲世今生欠你兩條命，這回可還不清了。要不我以身相許，姑娘覺得，如何？”
“什麼以身相許，可別亂說啊！而且剛纔要不是你的拼死奮戰，我也早就死了，所以就此——抵過了！”熊熊的火光照紅了她白皙的面龐，也不知是羞紅，還是悶熱的緣故，長髮搭在胸前，此刻的她宛若墜入凡間的碧霞仙子，美不勝收。
“嗨，你難道不知道，一直盯着少女看，是很不禮貌的嗎？”嗔怒，又帶着青澀的溫柔。
“額，你要是不看我，又怎麼會知道我在盯着你看呢？”
“不和你貧嘴！早點睡，我去洞的深處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纖瘦的手帶走一根燃着的柴木，當做火把，青衫起身，佳人遠去。
暈暈沉沉，恰入夢境之時••••••
洞的深處突然傳來慕素顏驚恐的叫聲“啊——”
“怎麼了？”傷勢有所好轉的連城傲世一下從半睡中驚醒，拎起放在身邊的長劍，蹣跚起身，朝着洞的深處衝去。
火把散落在地上，慕素顏臉色蒼白，半坐在地上，後背緊緊地貼在洞穴牆壁上，一隻手捂着嘴，另外一隻手捂着左腳。在她面前不遠，便是一條黑色的大蛇，足有一米長，蛇頭在冰冷的地上揚起，猩紅的舌芯在口中不斷閃現，循着蛇的尾巴，連城傲世立刻發現在牆角有一個裂開的**，顯然，洞穴原來的主人對這不速之客的冒然訪問大爲光火，小小地教訓了一下。
連城傲世再次仔細看那條蛇的時候，臉色突然大變，“它咬到你了嗎？”他的聲音已經顫抖了。
“我……我……不知道，它好像，咬到了——我的鞋。”慕素顏顯然已經被嚇蒙了，說話支支吾吾的。
長劍在空中快速劃過，黑蛇突然高高躍起，想再咬連城傲世一口，劍在空中突然停頓挽了一個小小的劍花，那黑蛇的三角尖頭連同20釐米左右的身體一起被砍了下來。連城傲世一隻腳立刻重重地踩了上去，狠狠地擰了兩下，確認蛇已死的事實後，他小聲說：“你……你不要怕，它死了。你的腳疼麼？”
“剛纔疼，現在不疼了，就是有點癢。”沙若都快哭了出來，又一驚道：“你在幹嘛？”
連城傲世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了，他立刻衝了過去，不顧其大呼小叫，抱住她的左腿，替她鬆開了鞋帶，用力脫下了鞋，接着是青色的線襪。
當白皙的小腳從襪中露出時，連城傲世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陣眩暈，五個小腳丫透着紅色的暈彩，每個腳丫前都象有一個透明的貝齒似的指甲，在大腳趾的一測，上下都有兩個細小的牙印，黑色的血液在牙印邊緣已經凝固了，一根黑色的血線正順着慕素顏的腳向小腿蜿蜒而上。
三角蛇頭，黑色血線，這是劇毒！果然是毒蛇！
慕素顏顯然也發覺自己的腳失去了知覺，當她看到自己的腿上突然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血線時，已經不知道該作什麼了。
拔匕，火燙消毒，然後不顧慕素顏的掙扎，按住了她的腳，從上至下，把四個牙齒印全部劃開了，黑色的血慢慢向外滲出，連城傲世顯然猶豫了一下，很快又毅然舉起女孩的腳，把嘴湊了過去用力吸允了起來，一邊吸一邊把黑色的血吐到地上。
“你•••”慕素顏感到非常害羞，剛纔明明腳已經麻木了，但是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連城傲世用力的吸允，那種感受……雖然知道連城傲世是好意，但是……腳卻拼命的掙扎，沒有想到他的手勁這麼大，捏得自己的腳非常疼。
終於，黑色的血線從腿上退了下來，最後，牙印處也慢慢留出了紅色的血液，這時，慕素顏才感到鑽心的疼痛，她小聲地喊着。
取鹽，均勻地撒在傷口上。接着從包裹中拿出了一些傷藥和紗布，替她裹好了腳，最後爲她穿上了襪子和鞋。
此時，連城傲世總算吐出一口長氣，回過神才發現，在鼻翼間還殘餘一股特殊的香氣。
氣氛變得有些怪，兩個人都避免和對方的眼神交接，可又彷彿在期待着對方開口，就這樣僵持着，直到••••••
“剛纔情勢所迫，纔不得不冒犯，我•••”
“不用說，我知道！”
“我•••”
“真的沒事！謝謝你！”
“我——喜歡你，素顏！”
“我知道！等等，你說——什麼？”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的慕素顏習慣性地回答，不過很快便聽清楚了連城傲世的話，無法馬上接受。
“我說，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來到鬼舞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對你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懂，僅僅把它當做是種好感，隨着漸漸長大，特別是成年大典，我開始模糊地明白，這種好感到底是什麼。直到現在，我可以肯定的說，我喜歡你！我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的神話，但是偏偏此刻的我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男主角，好笑吧？”一口氣將深深埋在心底的話全部傾瀉了出來，連城傲世覺得這樣做，自己的心可以輕鬆不少，這份初戀與暗戀的結晶既然開花了，那總該有個結果的時刻。
“是嗎？如果我說，我並不討厭你呢？”很輕，卻剛好可以讓連城傲世聽得清楚。
“哦！哦？你是說，你沒有拒絕我？”褪卻傷感，滿懷期待。
“暫時的而已，別高興的太早！睡吧，明天就能到夕淼邊境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假意轉開話題，慕素顏卻在心中默默立下一個誓言，“君當仗劍，大殺四方；妾當撫琴，浮沉隨郎！”
“放心吧，有久經沙場的楊子丞將軍坐鎮，夕淼邊境暫時沒什麼大礙！”說罷，夜深之時，傳來陣陣酣睡之音，不過少男少女是裝睡，另有所思，還是真睡，莊周化蝶，就不得而知了。不得不提，還有一事，也不在連城傲世預料中，那就是楊守將的隕落。
與此同時，夕淼邊境，明日旭日高升之際，便是兩軍生死相搏之時。
夕淼將破？傲世是否來得及趕回，扭轉乾坤？還是雪宇又能再出奇策，力挽狂瀾？且看下章！
（哦哦，那個，小血想說的是，你們看完文後，有什麼花啊、雞蛋啊、磚頭啊，隨便扔！小血在下面接着！作爲新人的我，還是多聽聽你們意見的好，有不足、設想可以在評論裡發，我都會認真看的，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