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芊眼眶裡的淚水奪眶而出,出於本能去抱住瘦弱的周文莉,小聲地安慰着她。
“丁顏,你不要太過分了,你怎樣對我都沒關係,但我絕不允許讓你傷害文莉。”
她怒了,丁顏還是第一次見她動怒,以前無論她做再過分的事,再怎麼譏諷她,她總會擺出一副白蓮花的作派。
這次,無意地將矛頭指向周文莉,她終於不再噁心地裝白蓮花了。
“這樣纔好玩嘛,以前我怎麼就沒想過用那個小雜種逼出你的蓮花本能呢?”
丁健臉色鐵青地吼着:“丁顏!!”
“你急什麼?怎麼?被我說中了嗎?”丁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淡定地瞥向丁健,又說:“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小眼心,真把她從樓梯上丟下去,至少現在不會。”
至少?現在不會?
這叫什麼話?難道她一個不高興,就能做出這樣的事?
周芊強行壓下心頭的不安感,死死地護着懷裡的小文莉,求助的眼神看向坐在主位上,臉色極其陰沉的丁健,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寶貝女兒,似乎久久不能從她剛纔所說的話裡出來,對於他會不會護着她們母女倆?周芊心裡堅信他會的。
可她也知道,丁顏就是個瘋子,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05年出現的少年,他的眼神,以及對生命毫不在意的態度。深深在印在她心裡,久久不能忘卻。而此時丁顏的神態,不斷與那位少年的神態相撞,直到越來越像,那股可怕的恐懼感再次涌上心頭。吞噬掉她所有表面上的冷靜、理智。
那是一種刺骨的、清晰的、不斷放大的,曾經熟悉又陌生的恐慌。
瞧着周芊臉上不斷變換的神色,丁顏笑得更深,她就是要她感到恐懼、恐慌、無法反抗的無力感。
跟她鬥?她是永遠都不可能鬥過她的。
那天,他與她又發生了激烈的不可描述的爭吵,最終他被她氣進了醫院,而周芊似乎被她那段話嚇得有些神經兮兮的。生怕她對周文莉幹些什麼,幾乎片刻都不讓周文莉離開自己的視線,乾脆連學都不去上了,成天跟在周芊身後醫院和家裡兩邊跑。
丁顏那段時間都沒怎麼撞上週芊,或許是周芊特地回避了丁顏出現的時間線。
陳錫涵曾問過她,爲什麼非得以如此極端的方式來撇清關係?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並沒有回答他。
那一個月裡過得不算太快也不算太慢,丁顏只上了9月末的幾天課後,就向學校請了長期爲一月的假,無論是班主任還是教導主任起初都不肯讓步,丁顏也懶得再去說第二遍,直接就讓陳錫涵去告知陳煥,讓他自行處理。
告假的一個月裡,她也只在前天跟蘇棋打了聲招呼,並沒有多說什麼,與蘇淺倒是簡潔地說了說未來可能發生的事,讓她多加小心些,蘇淺也沒怎麼細問,只是點頭應着丁顏。
因爲夏安知道實情,丁顏並不需要特別去打聲招呼,畢竟夏安每隔幾天都會過去看看她,還跟她聊聊在學校的事,以及丁顏壓根就不在意的學業,也提了且還給她講了大概學習的重點。
——寧江市(普南)
——金蕪小區
葉琛坐在潔白的單人沙發上,隨意地翹着二朗腿,左手往沙發上一搭,食指有節奏地敲打着,冷峻的面容瞧不見一絲笑意。
過了一會,陳煥帶着一位衣着素雅的女人進來,她臉上化着淡淡地妝容,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皮膚保養得極好,眼角連魚尾紋都沒有。
她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她身上雖是沒有什麼華麗的飾品來點綴,看上去既低調又素雅,可光是她束在髮尾的碧玉簪子,便價值二十萬。
由此可見她身上素雅的衣服也好,淺色的飾品也罷,都不是一筆小數目,足以夠普通人家吃上幾輩子。更別說她左手拇指上的橙黃色鏤空七葉指環,乃是無價之寶,代表着身份尊容。
陳煥手裡推着一個淡青色的行李箱,顯然是剛從機場把她接過來,她臉上還有些輕微的疲憊感,嘴角掛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小琛,是有什麼緊急的事要商量嗎?”她問。
待她走近,葉琛都沒有要起身去迎她的意思,只是身體微微向前傾,表示晚輩對長輩禮貌性的敬意。
“表姑,是私事。”葉琛一個眼神掃向陳煥,陳煥立馬會意地離開了,他又接着說:“錦妍姐她,是真的確定了要打破史上沒有任何先例的族規嗎?”
“那是你們晚輩之間的事,我無權過多幹涉。”她坐在沙發上,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雙手相交重疊放在腿上,坐姿中規中矩,她笑了笑,注視着葉琛的眼神意味深長,又說:“難道,彤彤那孩子這些年光顧着玩去了?你對她沒信心?我可聽說,陳錫涵前段時間已經過去那邊了。”
“那倒不至於,表姑,咱們畢竟都是一家人,何必非得要弄那麼難堪呢?萬一錦妍姐奪權敗了,豈不是讓別家看玩笑?錦妍姐一旦動手,必定會觸怒思思,那丫頭可從來不是什麼善茬。”
葉琛冷冰冰地提點,倒也不指望表姑她能代表葉錦妍做出什麼讓步,只不過是想借表姑之手,提醒葉錦妍要考慮清楚,如若她必須去奪那位子,便是間接性向他開戰。
希望她能承受得住,自己敗了,思思受了傷的後果。
亦或萬一她僥倖贏了,是否有能力全身而退?
畢竟,他是斷不會留她的。
這也是七大家族至今未有人願意去打破明文規定可奪權的族規主要原因之一,無論贏或敗,所面臨的只能是孤立無援的境界。
只因末位也好繼承也罷,從給予權力的那一刻開始,倆個人便是永遠密不可分、相互扶持的兄弟。想要奪繼承者的權,就得先把末位者弄死,同理。若是想要奪末位者的權,就得承受得住來自繼承者的怒火。
除非兩者之間,水火不容,但這種情況是很罕見的,至今還未曾出現過。
況且,他可不是繼承者,而是七聯會史上最年輕的掌控者。
注:掌控者是家族中持有天藍色鏤空七葉指環的人,乃是家族掌權人,七大家族本家各有一位掌控者,代表擁有最大的權力以及最高的地位。
葉錦妍她也不去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真以爲有一位手上握有重權的媽媽,就能高枕無憂了?
可身爲管制者的表姑,也無權以私心干涉掌控者所下達的追殺令。
除非她有青葉令,可迄今爲此擁有青葉令的,七大家族裡僅有的唯一的一位是思思。
注:此令乃是由掌控者或管制者認可,擁有七票以上的人,才能獲得免死機會的令牌。
這些道理,表姑一眼就能看明白,只不過葉錦妍畢竟還年輕,且一心只想要權力,被權力的光芒遮住了雙眼,這是致命的失誤及莽撞。
“小琛,彤彤她是不是善茬我不清楚,也並不感興趣。但我斷然還沒聾也沒瞎,還有,你過分偏袒彤彤了。”
身爲長輩,在晚輩跟前動怒是最不該的,可葉琛話裡行間都在警告以及威脅,任誰都忍受不了一個晚輩如此不知禮數。
“就算是過分偏袒了,又如何?”低啞又沉穩的噪音,帶着獨特地威懾。
一位身着白色休閒裝的男人,從樓梯拐角緩緩走來,右手還在把玩着核桃,那雙銳利地雙眸落在她身上,她心中莫名的有些慌張,迴避着他追尋而來的目光,唯唯喏喏地喚了聲:“三哥。”
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三哥,嚴謹地一絲不苟,她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神,更別說正面跟他發生衝突了。以前就算在會上不滿他的提議,她也從未當場反對過他。
這會兒葉琛幾乎看到他爸的身影就站起身來了,淡淡地喚了聲:“爸。”
“嗯,蘭琴啊,憶如就留下這麼一根獨苗,就算是她把天給捅破了,自有我們替她兜着。錦妍那孩子十七了吧,怎麼沒半點長進?做決定前也不過過腦子,真要把命玩沒了,你找誰哭去?嗯?”
葉晟的這一席話,是毫無半點掩飾的偏袒,話裡明顯對錦妍所做出的決定,很是感到困惑,言下之意似乎錦妍她是自找苦頭。
難道葉思彤就肯定會贏?
但葉蘭琴卻是找不出反駁的話來,難道正面跟葉晟剛?說錦妍也是她的獨女?
以葉晟的脾性,必定會冷眼瞥她一眼,而她肯定會當場慫得不知所措。
“是錦妍那孩子太不懂事了,勞煩三哥擔心,蘭琴回去定會好好說說她。”葉蘭琴理了理思緒後,當機立斷以受教的姿態迴應素來強勢的葉晟,見他滿意地應了一聲,她斟酌着想以有事處理爲由,離開這裡,卻沒料到葉晟先開口了。
“回去好好管教一番,別讓她丟葉家的臉面。”
“是,三哥。蘭琴定會好好管教錦妍的。”
葉蘭琴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着,但面上卻仍舊掛着淺淺的笑容。
待陳煥把葉蘭琴送走,葉琛才斟酌着想開口向葉晟解釋他這麼做的目地,葉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顯然是示意他閉嘴。葉琛抿着脣,緩緩地低下了頭,他知道他今天的做法,的確是拿着權勢想壓迫葉錦妍乖乖守在她原本的位子上。
可他並不覺得他做錯了,不是他怕思思折了,而是擔心葉錦妍年紀輕輕折在了思思手裡,五姑奶奶的眼光從來不會錯,他也相信思思能解決。
但葉錦妍折了事小,葉蘭琴卻不是個能小瞧的對手,能避則避便是最好。
“老祖宗的規矩,不是擺那好玩的,她再怎麼怕我,也不會因此而去怕你一個晚輩。”
“是兒子唐突了。”
“若是小打小鬧,讓小夏那孩子去勸勸思思,若是收不了場,好歹讓她見最後一面。”
“兒子知道了。”
另一邊的葉蘭琴回到家裡後,立刻去搏鬥室找葉錦妍,並開門見山地質問她:“錦妍,你決定好了?”
“嗯,葉思彤根本不配坐在那個位子上,一無事處,真不知道五姑奶奶幹嘛護着她?”
葉蘭琴欣慰地笑了笑,又問:“你有信心面對葉三嗎?”
“啊?”葉錦妍愣住,以她的能力能弄得過年少成名的三哥嗎?見媽媽冷眼盯着她看,她有些不確定地說:“能吧?不過我奪的是葉思彤的位子,管三哥什麼事啊?”
“蠢貨,那兩者從來都是一體的,無論你動那一方,另一方必定死磕到底。就你這智商還想掰倒葉思彤?趁早醒醒吧,你給我好好在家反省反省。程叔。”
“媽,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也覺得我比不過葉思彤嗎?”
“你要是犯渾去找死,我就權當沒你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