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安城外,北門上空,烏雲翻涌,是一千多萬戰蠅決戰前的預熱。
城外廣袤田原上覆蓋了足有一平方公里黑色鼠羣,在威威指令下三百萬戰鼠也已集結完畢。
十萬爬獸組成的戰獸軍團分十個縱隊在黑鼠戰團後方靜靜趴伏。
漸近的隆隆聲響徹藍安城郊,漫天塵土中緩緩現身的是足有兩千角龍組成的龐大戰隊。
幾十面繡着牽字的明黃旌旗在風中高揚,爲首是一頭紅角龍體格高出其他角龍整整一頭,長達一米的尖刺角在天陽下金芒閃耀,它便是被牽牽喚爲狂風的座駕。
端乘其上的牽牽雖鬍渣未盡卻神采飛揚,旁邊稍矮的一峰藍色角龍上坐着晉元,其餘幾人乘坐着灰色角龍緊隨其後,更多人的坐騎選擇了戰馬,因爲後者的靈活度遠超前者。
“三號,茅人宗這廝既不出戰又不逃,你覺得他在玩什麼花樣?”晉元不得不很大聲,近萬巨掌拍擊堅硬黑色公路上轟隆作響的聲音淹沒了一切。
“他得不到天啓聯合支持也得不到伊京支持,據最新情報茅人宗還向伊京提出了與我們的和解方案,也被拒絕了!他就是一條喪家犬!哈哈哈哈哈!”牽牽朗聲大笑,晉元第一次見他如此快意,不覺自己心情也爽利了起來。
近半年,智能軍團的勢力範圍已擴展到八十九個城市,軍團更達到了五十多萬規模,其中作戰部隊四十萬,人類戰團五萬人,修者六百。戰蠅一億,戰鼠一千多萬,戰獸一百萬,戰龍(角龍)一萬。
每日依附而來的智能人和普通人更是絡繹不絕,這些人都只能先被安排在異牙島旁的邊區三鎮的老營讓加以訓練。
“三號,藍安是茅人宗大本營之一,他這裡的戰力比我們要高,我們勝算真有六成嗎?”晉元還是有些不放心。
牽牽沒答話只將眼看向左側,不遠處的指揮部大營已升起高約幾十米的罡氣護罩,即便在白天也能迸發出隱隱可見的華彩,恍若一處被封在半圓玻璃中的巨大景觀。
聶東昌不負衆望,帶五百多散修在南門和北門分別結成了一座巨型雙重罡氣護罩,將指揮部和所有的智腦人都保護其中。
“戰力比我們高,那只是表象。茅人宗親率大軍在此駐紮,集結了黑鐵衛近三十五萬部隊。與之對決的我們,作戰部隊也有二十二萬,我們士氣更爲旺盛,而且歷經大小戰役百十場的我們作戰經驗已非常豐富。三天過去,我引誘他們出城的戰蠅和戰獸兵團至今無人應戰,可見士氣低落到何等程度!四號你可知他們在怕什麼?”
“嗯,是什麼?”
“我又升級了所有獸兵團的戰芯,已然是第十代,而他們才第五代,就我現在的戰蠅戰力足可匹敵它們的巖雀!你知不知?哈哈!所以現在的局勢已然扭轉,你若說我們勝算已到六成還差不多,他們拿什麼跟我鬥?哈哈哈哈哈!”
牽牽仰天長笑,原來他近日以來竟一鼓作氣將戰芯連升三級!
“天哪!三號你也太拼了!”晉元愕然,這傢伙的身子骨能不能扛得住他的折騰啊!
“放心,我還不會死!要死也得死前把茅人宗這畜類宰了,把德江智人給徹底端了才能放心去死!哈哈哈!”
“難怪你把這麼多戰蠅和戰獸放到這裡完全不在意他們的突擊,我可提心吊膽了好幾天啊!”
牽牽並不答話,又將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他將手按嘴邊低語,不一會智智便趕過來,
“三號,電子設備一切就緒,請放心!我們的設備確定是和黑鐵衛同等級別的,功耗也差不多,所以它們沒理由向天啓聯合投訴!”智智朝着天空看看,眼中依然帶着幾分憂慮。
牽牽知道智智說的是十萬米高空負責監控的掠風級星域艦,這艘天啓聯合的超級戰艦總在戰爭中以仲裁者的姿態出現。
所有戰役中,牽牽都不得不加倍小心地在天啓聯合的規則底線邊緣遊走。
“三號!四號我們到了!”
走在隊伍前的昊昊喊回來,透過稀薄的沙塵,一堵貫穿東西的高聳黑牆橫亙於前,藍安北門城頭高四十多米的紅色箭樓遙遙矗立,幾十面旌旗迎風飄揚。
晉元拿起望遠鏡,據情報資料,這是一堵約二十米高全由黑色大理石石材築成的城牆,箭樓的大門則是高度十米的能抗核爆的鋼製重門。
南門是藍安主道,也是黑鐵衛主防守區。
智能兵團的指揮部對此雖有分歧,但多數還是認定北門纔是兩軍決戰之地,牽牽最終拍板將主力放在此地。
“嗚!”
“嗚嗚!”
“嗚嗚嗚!”
忽然幾聲高亢嘹亮的戰號在北門箭樓吹響,一千多手持長矛的黑衣戰士隨口令讓出一條通道,一位身披金蟒大衣的高大男人在衆人簇擁下歩出人羣。
他身高一米九,高大霸悍,滿頭黑棕長髮隨風飛揚。
濃眉環眼,黑色眼瞳浸染兇厲,修剪整齊的鬍子有幾縷白絲。方而強健的下顎上有着厚而堅實的嘴脣。他身配一柄亞拉寶劍名喚擎天劍,劍身寬過手掌,劍身用亞拉鋼在亞拉族最好的工匠經三個月才鍛造完成,它受法術加持,暗如陳煙,鋒銳無比。
“快看!茅人宗!”昊昊大叫,晉元也看到了茅人宗真人。
“噓!”牽牽朝上狠吹了聲口哨,“哈哈!難得見到黑鐵衛的正主了!”
“昊昊,馬上給我去找個電喇叭來!”
茅人宗在城垛缺口用望遠鏡一番觀察,不禁暗暗歎服,思忖這智能兵團也確實戰力不凡,難怪打得他的一些雜牌軍團節節敗退。
近處的獸兵團方陣其陣列齊整劃一,趴俯於地的百萬戰鼠紋絲不動,連懸停於半空的千萬只戰蠅也如釘在藍色畫布之上一般。
只有數千角龍的巨大隊列中有稍許波動正揚起陣陣煙塵。
遠處營寨綿延數裡,均依山而建,一座高至巨大真氣罡罩更將智能軍團的大本營完全護住。
“願駕雄風行,冰雪舞鐵槍。憐君白骨河畔恨,仍是夢境悲離殤!”
茅人宗隨口作詩一首,吟罷不覺黯然。
這時城下的牽牽正高擎指揮角龍的長喇叭向着城頭喊來,“茅人宗,你給我聽着!”
茅人宗一聲冷笑,拿過親兵遞來的喇叭迴應道,“哈哈,是牽牽老弟麼,你我雖從未謀面,今日也算是一見如故,是牽牽弟有話與爲兄我說否?”
“別跟我套什麼近乎,這樣!我想過了我們兩個單挑如何,也別連累這麼多好兄弟了,說好輸了我立刻罷兵退回大本營,你輸了就讓出藍安,怎樣?”
“哈哈哈!有趣有趣!想不到牽牽老弟算盤打得如此精啊!哈哈!此戰我方勝算九成,如果本人單挑於你完全划不來嘛!哈哈哈!”茅人宗朗聲大笑。
“哈!我也想不到閣下是如此懦弱之人!既然不敢單挑,那你我約塊地把酒相談你看如何?”
牽牽再提要求,也許第一次用高分貝喇叭,身下的狂風躁動不安地跺着腳不斷揚起塵埃。
“好啊!好得很!老夫正有此意,把酒就算了,就談談吧,你說哪裡!~”茅人宗沒猶豫。
“你敢到城外一談?”牽牽隨即拋出個大難題。
茅人宗冷哼,朗聲回道,“當然可以,只是賢弟你如何保證爲兄安全?”
牽牽沉思片刻,說道,“我軍後退兩裡,如何?”
話一出口,四周皆驚。
啊!?晉元也是大驚失色,他完全沒料到牽牽會這樣,急問,“三號合適嗎?”
大敵當前讓以嚴陣以待的全軍後撤,稍不注意就演變成逃跑,這承諾實在太過兇險,萬一敵軍乘機進攻怎麼辦?
更麻煩的是敵方一旦攻擊牽牽,自己率軍救援也來不及!
“沒事!”牽牽一臉鎮定。
茅人宗沒想到城下的智腦人首領會直接降智,陡然大喜,既然這蠢物自亂陣腳那我儘可放心帶了人去,哪怕一比一斗我也不怕了誰!
旋即又讓沸熱的情緒冷靜下來,騎乘角龍的這傢伙看上去似乎沒那麼簡單。
“可以啊!完全沒問題,我帶一百人出來即可!”
“行,我也只留一百人在此地等你!”
“好!你何時後撤?”
“你幾時下城樓?”
“待我出現在城門時,你軍當後撤一里,怎樣?”茅人宗從未遇到來回喊話的戰役,覺得很是新鮮。
茅人宗已安排最強戰靈和頂級散修前來護駕。
牽牽則叮囑關照晉元安排三十多高境散修前來助陣,另外七十名是最強的戰鬥士。
牽牽回頭只深深看了晉元一眼,晉元知道此戰關乎智能軍團能否與黑鐵衛真正抗衡的關鍵之仗,他立刻回以堅決的肯定。
茅人宗轉身離開城垛時,牽牽便下令全軍開始有序退後五百米,“只是退後,不是後撤!記住了!並且必須做好隨時進攻的準備!”
待各路指揮長將命令傳達後,智能大軍緩緩後移,但每個戰士和每隻戰獸都始終保持着面孔朝前,只是腳步在緩緩倒退。
轉到箭樓一樓的茅人宗向城牆外看了一眼,心中暗驚,如此有序的撤退他是平生僅見,除了正牌黑鐵兵團和天啓聯合的精銳兵團有此戰力。
茅人宗換乘了一匹白色戰馬,在一百精英護衛隊的拱衛下來到城門,厚重大門在巨大鉸鏈作用下吱嘎開啓。
十名黑鐵衛最強精英率先擠出門縫四處觀察,爾後餘下的頂級散修和戰靈均騎乘戰馬魚貫而出,最後是茅人宗。
對面不遠處只有幾十峰角龍和幾十騎兵與之對峙。
茅人宗冷哼了聲,這些小子果然無知無畏,膽大妄爲!
“老弟好啊!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霸氣,看看連坐騎都比愚兄高出一頭!哈哈~!”茅人宗拱手說道。
牽牽朗聲道,“實在是擡愛了,聽聞茅兄座下白龍馬一日千里,想必今日定能派上用處了!哈哈!”
牽牽忽然見到一個熟悉身影, 一位長髮飄逸的紅衣女子在棕色坐騎上微笑看他,“呵呵,原來是你啊,久違了!護工小姐!”
紅衣女一拽馬繮離開茅人宗上前幾步,“牽牽,實在是各爲其主,休怪我當年手狠!”她笑着拱了拱手,原來這女子竟是當年假冒護工將牽牽拿下的人。
“哈,不過只是人家的一隻狗而已,我如何怨得了你!哈哈!”
茅人宗身邊大將拉姆斯早已按捺不住,他催馬來到茅人宗旁,“茅王,這孫子給臉不要,架子比天大,請王示下讓我前去宰了他!”
拉姆斯操着並不流利的龍族語,他是瑪雅人,率領數萬精銳殺手,年逾四十有餘,肌腱凸出,結實精悍,那雙碧眼中怒火萬丈,一頭蜷曲紅髮更如烈焰灼燒。
茅人宗擺了擺手,拉姆斯只得一勒繮繩欲退,座下的黑鬃戰馬卻一聲長嘯,人立暴起。
牽牽的十幾個貼身精銳立刻催促戰馬上前護駕,一時間人吼馬嘶,劍拔弩張。
“哈哈哈!”茅人宗縱聲大笑,“莫驚莫驚!只是我手下的這馬平素便一驚一乍的,總讓人徒增煩擾,拉姆斯你來!”
拉姆斯聽聞此言面紅耳赤,心生畏懼,他並不敢怠慢立刻驅馬到茅人宗身邊。
“鏘啷!”
一聲金屬的摩擦響,寒鐵巨劍在茅人宗手下閃爍日芒,擎天劍已然出鞘,“拉姆斯,我該給你換匹好馬的!”
“咔嚓!”
一道閃光如電掣雷霆,可憐黑馬甚至來不及嘶叫便已身首分離,馬血狂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