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示意蘇仲文先說,自己則拼命壓抑着情緒。
原來覺元門產業已被全數拍賣,那幢本該值兩百多萬的房產卻只拍出了十多萬,據說買家是林青顯。
方熙也只能和母親回家準備去找份工作,蘇仲文和陳坤重新去打工了,德好古不知去向。
“周師兄,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呀?師兄?”
方熙終於從悲傷中走出來,她忽然意識到什麼,用手推了下一直呆愣着的師兄。
周天霄意識到也許現在是告別的時候。
他苦笑一聲,張口想說卻也吐不出一個字,最終跟三人揮揮手,回了。
又過了十天。
今天他從公共淋浴場的鏡子中看到自己,小吃了一驚。
鏡中的周天霄恍若回到了橋洞時,鬍渣沒除淨的他一臉未醒,臉色蒼白,眼眶好似掛着兩個黑眼圈,兩隻眼眸毫無生氣。
一個如此頹廢的人。
早上,周天霄想起是不是該站樁,站了一半覺得奇怪,站樁是誰教我的啊?陶師父?好像又不是,師父平時只坐樁,雖然也教了些其他道家功法。
正胡思亂想之際吳遵的聲音傳來,“啊,頭啊!奇異號郵輪出麻煩了!”
奇異號郵輪?
周天霄心裡一動,他聽說過郵輪上有血屍,是最近報紙上連載的六角島研究中心醫學家倫納德寫的報道,簡直是常人所未見的恐怖血腥。
周天霄睜眼,“老吳,郵輪怎麼了?”
“頭,說是奇異號上的特戰隊已經回撤到六角島,和六角島駐兵一起正圍剿企圖進犯的屍靈。讓我們不必擔憂,最遲五天就能控制住!”
吳遵不緊不慢地念着隔壁傳來的報紙。
周天霄心念亂動,總覺哪裡不對,“倫納德說,這些屍靈行動敏捷,吸食血肉,惡魔附體一般。而且據說血屍病毒擴散及其兇猛,如果,”
“啊!有這麼厲害?”吳遵和劉小海,徐勇一起圍過來。
周天霄轉轉頭,捏捏自己肩頭,徐勇兩手便討好地搭上來開始捏肩膀,“頭,快說啊!”徐勇催促。
“嗯,如果連五百多特戰隊控制的郵輪也被攻破防線,你們覺得歩戰兵能及得上特戰隊的戰力嗎?”
周天霄反問。
“怎麼可能啊,特戰隊對歩戰兵基本可以一對十,不是吹的,我親戚......”徐勇還要說下去被吳遵止住了,“讓頭分析下去!你丫閉嘴!”
“這個報道至少從特戰隊方面分析便可見端倪,特戰隊一般不主動退守,他們必定是防不住了纔會撤。所以,我判斷特戰隊至少死了一大半,已經失去了戰力,他們廢了!”
周天霄眉頭緊鎖,內心卻開始激盪。
似乎一個聲音自遠處飄來,“機會機會機會”
“什麼,死了這麼多!特戰隊啊!屍靈這麼厲害嗎?”陳小海失聲叫道。
“你那一把小刀肯定是不夠看的!”吳遵向他頭上敲了下,“哎呦大哥,輕點撒!”
“你他孃的給我輕點,別影響頭分析!”
吳遵作勢還要來一下,周天霄擺擺手,“連五百多的特戰隊都搞不過在郵輪上的幾百個屍靈。這艘郵輪大概還有七千左右的遊客,現在至少已經有兩千人化作屍靈,這麼多屍靈來到六角島。特戰隊估計是垮了,我沒記錯的話六角島上駐兵大概六千左右,那麼先假設五百特戰隊戰力等於五百屍靈的戰力,那麼一比十的情況下,
兩千屍靈就等同於兩萬步戰兵,對吧?”
三人默默盤算了下,吳遵猛點頭,“對對對!”
“那麼你們想想,連這麼小的郵輪況且屍靈都被鐵柵欄圍着,這都控制不住的屍靈大軍,來到面積大上幾百倍又無拘無束的六角島,六千步戰兵能在五天內控制住他們嗎?”
三人瞠目結舌,互相看了幾眼後吳遵急道,“啊,頭,你這一分析我明白了,不可能控制啊,何況特戰隊一對一對付屍靈不也敗了不是嗎?”
“正是!所以離它不遠的霧鳥市我看也不會好哪裡去!一旦霧鳥被屍靈佔了,那麼全國也快了!”
周天霄不禁對自己的分析略略有幾分小得意,鬼知道這是不是機會哦?
他一念既起又感憂慮,難道這個世界要面臨血靈的塗炭?
盤算了小半天,周天霄馬上讓吳遵通過關係找來更多倫納德寫的屍靈資料,好好做了一番研究。
又是一天放風日,周天霄見許多人都在往兩處擠,一處是周兆,另一個地方是魏柯,因爲只有這兩人能拿到當天的報紙。
吳遵從周兆那跑來,“頭,頭!你果然,果然分析對,報紙上說六角島已經被屍靈佔了啊!只有幾個軍營和研究中心還撐着,龍國部隊力量正往那裡集結!這下他孃的要亂了嘿!”
吳遵眉飛色舞,好像天下大亂他期盼許久似的。
“世界大亂你很開心吧?”
周天霄擰眉問,“啊,當然了,我們也許就能跑出去,誰知道呢!想想對策哇,頭,萬一我們這裡也有屍靈,我們怎麼出去?”
“那我們這算越獄還是逃命?”
周天霄在老地方坐下,另一邊的陳小海也跑了回來,“頭,幾個大報的頭版頭條都在說六角島被屍靈佔了!真的,還有消息說霧鳥市也封閉了,不許進出,可能有屍靈入侵!”
整個白天周天霄都在惴惴不安,神思恍惚中度過的,幾次想出體尋找陶道長,但幾個監視這裡的靈體卻像鬼魅似的纏住周天霄讓他無法有任何動作。
夜晚幾個靈體就不定時在他耳邊嗅探,他們肯定能感應到他的靈體還在不在,周天霄很焦灼。
一場巨大危機越來越近,逼得他簡直快無法呼吸。
今天是照例的放風時刻,周天霄正和吳遵三人一起商量萬一監獄有屍靈該走什麼線路,見吳遵扯着其他人慌忙起身。
“大哥!”
吳遵三人對走來的周兆點頭哈腰。
周天霄一愣,又來收費?不過他又覺得不像,但凡這兩人出去收保護費都要帶上十多人的。
“坐,坐!不用客氣!”
周兆擺手,他往兩邊望望,便坐到周天霄旁,“今天我們就不廢話了,周天霄道長兄弟,我又看了你的資料,聽說你是一把好手!”
周天霄思忖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一起越獄麼?
“哦,何事找我啊?”周天霄淡淡一笑。
周兆不自然的咧嘴結果笑得比哭還難看,他的神色暗淡下來,湊近周天霄耳邊低語,“有句話,你們聽了千萬不要外傳!”
周天霄一愣,“請說!”
吳遵和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的將頭湊來。
“你們幾個起開一邊涼快去!”
周兆瞪了他們一眼,三人忙起身。
“我前來就想聽聽你的意思,現在有可靠內部消息,”他又看了看周圍沒人低聲說,“上元很可能也有屍靈了!你怎麼辦?”
“哦!”
周天霄一驚,他想不到屍靈竟來的這麼快?怎麼可能?
吳遵等人在不遠處坐立不安也預感到事態的嚴重。
周天霄打個哈哈,“我能怎麼辦?隨遇而安罷了!”
他聳聳肩,他根本不想和其他人一起越獄。
周兆頗爲失望,“老弟,還是請你多想想辦法,聽說你靈力非凡,能出體傷人於無形,到時候搞倒那幾個獄警應該不成問題的!”他不死心。
“我是有心無膽的人,況且這獄中也有比我更狠的角色在看管,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啊!”
周天霄還是不想跟周兆這種人有任何瓜葛。
“這樣吧,魏柯那裡有最好的出逃路線,我已經跟他聯繫好,萬一你有打算,我們一起跟着魏柯走就行!告辭!”
第三天周兆又來了一次,但依然沒勸動周天霄。
僅一天後的凌晨三點,“嗚嗚嗚嗚嗚!”監獄上空的警笛突然炸響。
“五號區集合!”隨着一聲刺耳喇叭響,所有人立刻從牀上蹦下,按照規矩警笛拉向後必須在五分鐘內站到五號區的指定集合點,否則後果自負。
五號區區獄長快步來到衆人面前,一個多月來,這個區獄長已處罰過至少幾十個人,每次犯人都會被鞭抽打得遍體鱗傷,躺上幾天甚至十多天。
這次又有人倒黴了?周天霄思忖。
“從今天開始,不準放風!不準任何人探監,任何人不準進出你們的牢房!懂嗎?”
區獄長惡狼般眼神在每個人身上掃來掃去。
“是,”
大多是有氣無力的聲音,誰都不敢問爲什麼。
“周兆,魏柯你們管好自己那幫人,否則哼哼有你們好看的!”
“是!”
“知道了!”最後一個懶散的聲音是周兆,他也是唯一敢頂撞區獄長而不受處罰的人。
周天霄預感到這是個不祥警告,出大事了,站在區獄長身邊那十多個獄警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焦慮。
今晚我必須去師父那裡,不管了,大不了拼了!
今晚燈熄的格外早,整個五號區的監牢室中都在竊竊私語,不時還有叱罵吵鬧聲,但奇怪的是獄警竟沒有干預。
待到周圍安靜下來已是凌晨兩點多,周天霄感應到並沒有靈體在附近,假裝躺着睡着,戰魂快速出體,直奔關押師父的一號區而去。
往常巡夜的戰魂全部詭異消失,幾乎所有獄警都龜縮在幾個辦公室裡像一隻只惰怠的困獸,有的在交頭接耳,有些焦慮不安,大有末日來臨的模樣。
到底出事了!
他的戰魂有股久違戰意席捲全身,首先他需要準確的訊息,於是大膽漂移下去,來到一間獄警房,從窗戶中可以看到地上散亂的報紙。
兩個獄警正激烈地爭辯,但由於隔音太好,在外面他實在聽不清,感應了一下後覺得安全,索性就從門縫下鑽了進去。
“我怎麼辦,不走怎麼辦?這差事丟了我還能餓死嗎?大不了不幹算球!”
一個粗嗓門的警官在說。
“老徐,你還有幾年退休了,大筆的退休金你不要了?蠢啊蠢啊你!”另一個年輕點的獄警在勸慰。
“讓他去,你勸了他也沒用,他就是死腦筋!就幾個屍靈傳言就嚇得尿褲子了,真是惹人笑話!”坐在沙發上的獄警嗤笑起來。
“你就繼續笑吧!等到時候怕你哭都來不及!”叫老徐的獄警有些怒意。
周天霄沒細聽下去,他立刻找到一張最新的報紙,在上面看見頭版赫然寫着幾個大字,上元兩個小區緊急封閉,理由是這兩個小區可能逃進血靈,需要清查。
終於來了?但爲何不封全城?不封的話憑血靈這種身手,幾天就會將上元搞一個天翻地覆的哇!周天霄急出一身冷汗。
有一個意味着一羣,一旦被屍靈咬死,現在很多死屍都會立刻起屍,而被咬傷的屍靈也可能很快爆發,跟以往的血屍病毒症狀完全不同了。
這是周天霄在這幾天的報紙上看到的分析文章,其中醫學家倫納德寫的更是觸目驚心。
還有幾張現場配圖,簡直慘不忍睹,無人機下的鏡頭屍骸遍地,行走或跳躍的屍靈有些在追逐着活人,有些聚在一起肆意吞噬血肉,很多屍體都是上半截都被啃噬得只剩慘白骨骸,下半身則被棄置一邊。
犯人們很少有人相信倫納德說的是真的,包括吳遵他們總覺得誇大其詞了,吳遵堅持說那些照片是僞造的,但周天霄就是確信倫納德沒有說謊。
周天霄想起同門師兄弟妹,還有自己父母。
但他身處監獄恐怕一時也逃不掉,即便是陶師父和自己戰魂能遊走天下,但他們的肉身卻還在監獄,一旦身體死去,戰靈這個靈體也會死。
不行!我得動手了,周天霄再沒猶豫直奔一號區。
周天霄一路過來沒遇到一個值夜的戰靈巡警,他估計現在人心惶惶,大概沒人管巡夜了。
終於找到陶師父牢獄前,師父居然還在坐樁。
周天霄來到陶師父耳道旁,“小子,你終於來了?”聽不出師父是欣喜還是失望,“師父,現在上元已封鎖,情況很不妙!”
“你不怕回去挨鞭子嗎?”
“還管我,上元都要被屍靈給滅了,我們這裡也逃不掉的,我一路過來都沒看到巡夜的戰魂!師父啊我們想想辦法,要不要走?”
“走?是越獄吧!萬一這兒沒被屍靈佔?我們逃走豈不罪加一等!越獄哦,你要被重判二十年,我呢,已經到底了。”
“師父,難不成你就在這裡等死?我估計屍靈很快就會蔓延!上元人口這麼密集,奇異號郵輪上連特戰隊都控制不住,您看看六角島吧。請相信我吧!好師父!”
兩人商量了一會沒一個準主意,於是周天霄提議先去封鎖的兩個小區摸摸情況。
乘夜黑來到被封鎖的兩個街區,他們到達的這個街區人口也有大概有幾萬,所有街道路口都已被重兵布控封鎖,任何人不準出入。
有幾條路口的大橫幅上寫所有人不得離開房間,後果自負,飲食只能有當地部門派遞或從窗口用無人機傳遞。
周天霄卻還時常見到全身緊裹着的人溜出樓道門,有些商店門口還排起了長龍,這些人肯定去採購生活品的,但這豈不危險?
“看來情況真的嚴重,想不到上元也會這樣!天霄,還聽說過有其他城市這樣嗎?除了霧鳥市?”
“聽說有好幾個城市已經這樣,不獨霧鳥市,真料不到血屍病毒蔓延這麼快啊!萬一控制不住,我們豈不是等死?”
周天霄焦灼起來,“而且你看這上元也是控制不住的,這些人太不當回事了,警戒也完全起不到作用!”
“現在只能靜觀其變,我們誰都不能確定血屍病毒會擴散到何種程度,你認爲監獄不安全很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陶道長的話乍聽之下有些道理。
但周天霄略一思忖覺得哪裡不對,“萬一監獄這個封閉場有哪個人染上了血屍病毒,那傳播起來豈不是更快?”
“監獄管理嚴格,人員隔離也很方便,肯定比社會好管啊。更主要的是我們必須以不變應萬變,萬一監獄有變我們再變也就有充足理由了,懂嗎?”
聽着師父的話,周天霄恍然,看來薑還是老的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