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三十六根雕花大理石柱支撐起兩丈八尺的挑高空間,兩面玲瓏剔透的水晶幕牆折射進室外林木的翠綠和繁花的多彩,暖暖的春日陽光從屋頂的天窗投下。若等到夏夜,在一方月光下鋪上一張草蓆,枕手而臥,聽蟲奏樂,仰望夜空,夢泛星河,該是怎樣的愜意……
宴席被鋪着珍貴妖獸毛皮的過道分了兩邊,一側是談笑風生的年輕公子小姐,一側則是些氣勢斂而不露互相寒暄的長輩。
席還未開,年輕一輩趁着空當兩兩三三聚在一起聊天談地,唯獨一個蒙着白色面紗的少女安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盤中的水果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還是本就不喜熱鬧。
隱隱位於公子小姐一圈人中心的華昌寧注意到她,被她的獨特所吸引。蒙着面紗倒是挺美,不知背後真容如何,是否能配得上這雙美麗的眼。對着身旁熟人問道:“你們可知道坐在那的姑娘是誰?”
“不曾見過,不是學院裡的,甚至不是白塔城的。”
“能被邀請到這來的,自然也不是平凡人家,我們學院招生這麼大的事,其他三域自然有不少名門望族的子弟前來。”
“白然,你在門口迎客,是否知道?”
白然正在和商玲瓏聊着乾坤兩院的事,聽到華昌寧的問話,頭也不回道:“我只知道她是和燕輕煙前輩一起的,至於姓甚名誰,芳齡幾何我可不知,你既然感興趣,大可以自己去問。”
問就問,誰怕誰,以我華家少主的身份,問個名字還不就是張嘴的事。華昌寧走出人羣,在蒙面少女的小桌前站定,誰知她頭都未擡一下。
華昌寧心裡不愉,臉上微微一笑,說道:“在下華家華昌寧,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少女頭也不擡,蒙着面紗的容顏看不出任何表情,輕語道:“素聞華家富而不行善,都不是什麼好人,你還是離我遠點,我專治各種壞蛋,不論先天的還是後天的,只要是壞蛋,就該扔進垃圾桶裡。”聲音輕悅帶着些許甜美,讓本是威脅的話語聽來有幾分俏皮。
“姑娘看着年紀小,口氣倒是很大,我就站在這,看你如何治我?”笑話,同輩人中我還真沒服過誰。
少女這才擡起頭,好看的眉眼彎彎,“你承認你是壞蛋了?”
“是又如何?”
糟糕,這速度。華昌寧難以置信的表情還停留在臉上,手纔要伸出攔截,腰墜的玉佩已經到了少女手中把玩。
“把玉佩還我。”
“玉是好玉,人非好人,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是你不聽,這塊玉佩就當學費,好長個記性。”這塊玉佩賣了的話,能讓一個村的人過上好日子。
華昌寧臉色沉下來,不愉道:“是嗎?那麼得罪了。”
探手就要撕下少女的面紗,卻是落了個空。
“小輩那邊好像要打起來了,白決兄不管管?”
“輕煙都不急,我急什麼。”
燕輕煙聞言說道:“晚輩之間切磋,就由他們去,華家那小子雖然在同輩人中數一數二,但還傷不到我姑娘。”
“正好,看戲,哈哈。”
人羣自覺地退遠了些讓出空間。
“你們猜猜誰會贏。”
“贏,最後肯定是昌寧贏,我外練體術,卻不能硬接他三招,區區一柔弱女子怎麼可能打得過,只是看場中,這……估計到明天也未有個勝負。”
“這身法看着有些印象,卻想不起來在哪見到過。”
身姿輕柔,動若飄絮,流光殘影,握而不得。商玲瓏凝眸,說道:“這身法,是燕輕煙前輩的絕學,春風拂柳,燕自徘徊。”
白然點點頭,說道:“在學院燕執教雖然也會傳授我們一些身法輕功的技巧,但是這絕學卻是不傳的,看來這姑娘和燕前輩關係匪淺,可從未聽聞燕前輩婚嫁並且還有個這麼大的女兒。”
戰局中,拳影與風交錯。
華昌寧見自己設了套的一拳也落在空處,明白自己若是再不認真,是碰不到對方的,只是這場合打鬧可以,若是真的使出全力,可就要惹得衆前輩不開心了,於是擺擺手道:“不玩了,沒意思,玉佩給你了。”說完,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面無喜怒。以後再遇到,一定給你好看。
長輩那頭見華昌寧主動收手,一下子聊開了。
“吃癟好啊,吃癟能穩穩傲心,華家小子什麼都優秀,就是太傲。”
“這話我不認同,傲何嘗不是一種優秀,不優秀的哪有傲的資本。”
“如今看着這幫孩子,不禁想起了我們當年。”
“是啊,我們那時候也就這麼大,進入學院修行,開始誰都看不起誰,後來經過數次生死磨礪,互相幫扶,現在也算很有交情了,只是可惜,除了我們幾個留在學院執教的,一個個都天涯海角散開,也沒個音訊。”
“當年和輕煙並稱學院雙嬌的蘭兒,也沒個消息。”
“妖絕,怎麼,都成家這麼久了,還惦念着她呢,要不,我改日登門拜訪去和你那婆娘說說,讓她給你納個叫蘭兒的妾。”
“滾,你個生孩子沒××的。”
“誒,你這就不對了,在這麼多晚輩面前爆粗口,沒有一點長輩的風範。”
白決哈哈一笑,站起身,雙手下壓,說道:“好了,大家都靜一靜,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們,是我那寶貝的孫女。”
“對對,快把小郡主請出來吧。”
“如今優秀的年輕一輩差不多都到了,白兄孫女面子很大啊,哈哈。”
“是啊,不過總感覺少了幾個熟面孔。”
“不用看了,少的是丹國夜家少爺,還有北域寒家寒笙公子,一個太浪,一個太冷。”
百里妖絕飲了杯酒淡淡道:“夜一介那小子我知道,正忙着完成課業呢,前天還來偷偷找過我,想讓我多給他一些時間,論不聽話,這小子是出了名的。”
“可天賦本事也是出了名的,年輕時候誰沒些皮性,想當年,輕煙妹子可是把乾老多年的藏藥給順回了家,讓乾老好一頓找。”
燕輕煙翻了個好看的白眼,道:“哼,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忘了,你還提!信不信我讓你今晚回去,家徒四壁。”
“別啊,開個玩笑嘛,我家窮,你要偷,就偷嵐姐的,最近她們的生意紅火,賺了不少。”
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嵐蒼一拍桌子,紅着臉惱道:“夏侯老二,你怕不是想上千裡絕殺榜榜首,我回去就給你這個機會。”
多少年沒人這麼叫我了,今天聽這一聲嬌怒居然還有些懷念當年,比武萬年第二的事。夏侯滄涯搖搖頭,道:“我的命可沒那麼值錢,嵐姐還是把機會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正暢談間,後堂出來位抱着襁褓的美婦,淑賢地向衆賓客行了個禮,便將襁褓給了白決。
同席的都湊過來盯着小傢伙你一言我一語。
“這麼可愛,長大後肯定是美人胚子。”
“瞧瞧這大眼睛眨啊眨的。”
“不行,我回去也要生一個丫頭片子。”
“哈哈,夏侯,你要親自生一個的話,我一定請出乾老爲你開藥補身體。”
“誒,破虛老道,想幹架是吧?”
“咿呀咿呀。”
燕輕煙開顏道:“你們看,小郡主笑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