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三 天下誰人不識君
第二rì上路,飛雲不動聲sè,只是在中午休息時,趁人不備,將乾糧盡都吐掉。晚上住店,太監送飯進來,飛雲即叫他退下,自己在每樣菜中略動了幾下,但不入口。那太監來收拾碗筷時,見情況如常,不疑有他。 壹?書?庫
此後幾rì,皆是如此,飛雲只在晚間,吃幾口自帶的乾糧。檢查內力,仍是無損。三rì後的傍晚,距寧都只有五十里了。那太監卻道:“請公子暫在此休息一夜,養好jīng神,明rì一早便好進城。”飛雲知他詭計,料得大敵已在前,心中甚爲平靜,依言住下。
這夜,飛雲卻不再睡,盤腿坐於牀上運功調息。待過了子時不久,果覺丹田中有異樣。飛雲暗道:好險!幸好我食量甚少,這幾rì又多加註意,仍被他廢去了三成功力。此毒甚是厲害,若是別人,豈不早已內力全失?便yù自行療傷,略一運功,卻感覺毒xìng怪異,心知必有獨門解藥,不敢妄動。自己如此謹慎,仍是中了暗算,大爲氣惱:好jiān賊!莫說我剩了七分內力,便一成不剩,一樣擺佈了你!
第二rì飛雲起來,洗漱方畢,那太監便進來稟報:“公子,外面有人找你。”飛雲道聲:“好!”便隨那太監到了客棧大堂。剛踏入大堂,聽得一聲斷喝:“給我拿下!”便有幾個人撲了上來,飛雲假作內力頓失,略一抵抗,即束手就擒。飛雲佯驚道:“你是何人?爲何害我?”
但見客棧中有十餘人,當中一位,約有四十餘歲,玉面長鬚,氣度不凡,飛雲看那服sè,卻是王爺打扮。那人道:“素聞九皇子武藝高強,本王這‘七rì緣’味道還不錯吧?”
飛雲暗道,原來這毒藥名叫“七rì緣”。怒道:“你廢我內力,意yù何爲?”
那人微微一笑,道:“成國九皇子歐陽飛雲豔冠天下,本王慕名已久,今rì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又道:“九皇子自然不認得我,我即是六皇叔淳親王,今rì請得九皇子,卻是有一事相求。”
飛雲聽得他是淳親王,心中已明白大半。
原來,昭文帝六歲登基,先皇遺命,由三皇叔英親王和六皇叔淳親王同爲輔政大臣。英親王素所jīng誠忠義,竭盡託孤之責。但淳親王久而久之,起了貳心,英親王有所察覺,多有挾制,淳親王不能得逞。昭文帝十六歲那年,英親王病逝,昭文帝自即親政。親政之時,便依英親王遺言,將淳親王封往北疆,不再讓他過問朝事。淳親王見皇帝已有疑心,後幾年親政也無隙可乘,只好按兵不動,等待時機。
去歲昭文帝大病,竟有近一年不理朝政。淳親王見此良機,即安插宮中jiān細,買通御林將領,自己更秘密練兵,只待皇帝駕崩,便要起事。不料rì前昭文帝忽然失蹤,淳親王怕生變故,即安排提前起兵,要裡應外合,拿下寧都。誰知謀劃方定,昭文帝又已趕回,卻不似將死模樣。淳親王籌備已久,再拖只會走漏風聲,前功盡棄,只得按原定計劃行事。昭文帝察覺異樣,誅殺了宮中叛黨,並與京師守衛杜將軍一道,剿滅了御林叛軍。但此時淳親王已兵臨城下,外地勤王之師卻一時尚未趕來,兩軍便以城對峙。
淳親王早聽宮中jiān細說到昭文帝與歐陽飛雲之事,發兵之初即派人星夜前往紫雲山,要騙飛雲下山,挾他爲質。此時淳親王見城內亂黨已敗,勤王之師數rì內即將趕來,自己便死無葬身之地,正沒計較處,忽聽得歐陽飛雲已被帶到,大喜過望。
飛雲曾在寧都宮中待過幾年,對靖國皇室之事,亦知幾分。只是淳親王雖有幾次來朝覲見,飛雲常在內廷,卻不認得。今rì聽他報得家門,雖對兵變細節不甚瞭然,也已猜到了七七八八。飛雲掃了一眼淳親王衆人,發現淳親王並其隨從,頗有幾人身手不凡,暗想:我若硬來,要脫身容易,要擒他殺他卻非易事。今rì之事,若不能力敵,便當智取。想到這裡,便道:“原來是親王殿下,在下失禮了,不知殿下接見,有何指教?”
淳親王見他內力盡失,倉促被擒,亦不慌張,有些佩服,道:“當今皇上,荒yín昏聵,迷戀妖孽,荒廢朝政。本王屢次苦諫,毫無收效。本王受命於先帝,爲解社稷之危,不得已發兵征討昏君,以重振朝綱。那昏君卻逆天行事,負隅頑抗。本王聽說九皇子與那昏君相交非淺,便yù請九皇子去勸勸那昏君。”
飛雲一聽,果然是要去要挾皇上,得知昭文帝暫且無礙,心中大石落地。聽他把自己罵爲“妖孽”,把昭文帝罵爲“昏君”,心頭狂怒,暗道:“你這亂臣賊子!敢折辱皇上與我,我定要你死得好看!”突然哈哈大笑。
飛雲大笑,直把淳親王笑得莫名其妙,問道:“你笑什麼?”
飛雲道:“我笑蒼天有眼,竟能讓我報此血海深仇!”恨恨地道:“那jiān賊滅我故國,毀我宗室,更對我百般凌辱折磨,我與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國破家亡,忍辱偷生至今,與其虛以委蛇,只爲手刃仇敵,不料那jiān賊武功甚高,防範嚴密,未能得手。我只道今生已矣,沒想到竟然天賜我如此良機!”他這幾句話說得咬牙切齒,對昭文帝更是一口一個jiān賊,恰似仇恨刻骨,悲憤滿腔,聞者莫不動容。飛雲又道:“殿下,那jiān賊已被我所迷,神魂顛倒。如今之計,你只須擒了我到陣前,我定能讓他束手投降。”
淳親王聽了他這一番言語,據自己瞭解,竟是句句實情,似是肺腑之言,自己的計劃更被他先行道破,心想:嘗聞歐陽飛雲智勇雙全,果不其然,此天助我也!使個眼sè,左右便把飛雲放開。
飛雲納頭便拜:“殿下若能助我成功,飛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今生今世,更當將身圖報。”最後這句話,卻說得極是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