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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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文帝老老實實地爲飛雲活動筋骨,按摩腹部,過了一陣。飛雲但覺渾身通泰,疲乏全消,一躍而起,笑道:“走吧!”兩人把馬放在山腳下,即開始爬山。
梓山與昭文帝當時去漠北所爬的禹龍雪山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但冬季山頂上也覆蓋着積雪。這山下半部多爲高大的樹木,想來春夏之時應是鬱鬱蔥蔥,此時卻只有光禿禿的樹幹。上半部多爲不太高的松樹和灌木,掛滿了雪。昭文帝上過雪山,爬山自然是不在話下,但他盤算着是不是讓飛雲贏了這場,一直與飛雲同步前進。兩人輕功都甚佳,腳不點地,踏雪無痕,轉眼山頂就已到了。
他和飛雲幾乎是同時到達山頂,昭文帝正想說這場就算不分勝敗,卻看見飛雲輕身一縱,躍上了山頂的一塊巨石,盈盈淺笑道:“這裡纔是山頂,是你輸了。”昭文帝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見他站在巨石上,衣袂飄飄,下面的山谷雲霧升起,宛若將乘風歸去。昭文帝怕他有什麼閃失,忙叫道:“好吧,這場算我輸了,你快下來!”飛雲翩然落下。
昭文帝笑道:“既然頭兩場戰成平手,那還得再比一場才能決定勝負。”指着半山腰的一片樹林道:“第三場我們到那片樹上去,你捉我或者我捉你,半個時辰內,誰被捉住了就算輸,如果半個時辰內沒有捉住,則算追的那方輸。這其間誰從樹上掉下來當然也算輸了。”
飛雲想了想覺得有趣,即應道:“捉迷藏啊?好!”
昭文帝問他:“你捉我還是我捉你?”
飛雲笑道:“我來捉你。”
梓山上也無甚風景名勝,兩人便說說笑笑地走到那片樹林,昭文帝一躍上樹,飛雲也跟着上去,一前一後地追逐起來。林子不算很大,兩人身形晃動,不多時已來來回回轉了好幾遍,偶爾有幾聲枯枝斷裂。好幾次飛雲都是和昭文帝擦身而過,但就是差那麼一點點。往復奔跑了快半個時辰,昭文帝玩得興起,越來越快,偏引着飛雲轉圈,突然聽到身後飛雲“啊!”地大叫一聲,接着是重重的樹枝斷裂的聲音。昭文帝回頭一看,見飛雲正站在樹枝折斷處,搖搖晃晃。昭文帝笑道:“雲兒,認輸了唄。”話音未落,忽然腳下一空,腳下的樹枝已斷,他沒有防備,自己卻先掉了下去。
昭文帝掉到地上,頓時明白過來,又是飛雲搞的鬼。這棵樹自己剛纔曾經上去過,站在上面決不會掉下來,必定是飛雲後來已做了手腳,然後方纔再故意大叫一聲,踏斷腳下的樹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飛雲也即下來,脣邊滿是止不住的捉狹笑意:“連輸了兩場,你可服了吧?”
昭文帝暗想若論刁鑽算計,自己決不是飛雲的對手,何況今日是他生日,也不必太認真,因此亦笑道:“我這種老實人,自然願賭服輸,不象有的人,自己輸了還賴別人。”又道:“你放心,大不了今晚我捨命陪君子就是了……”
飛雲板起臉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要到時又哭哭啼啼地求饒。”
昭文帝心頭髮怵,不知飛雲會想什麼法子來擺佈自己,硬着頭皮道:“我是什麼人?怎會說了話不算?”又道:“既已分出勝負,我們去打獵吧!”
二人隨身只帶了些弓箭,又無獵犬隨從,冬天山上沒有太多野獸,花了半個時辰,只打到兩隻野兔兩隻山雞。但飛雲和昭文帝都是多年未曾一同外出打獵,鑽山洞,穿樹林,偶有收穫,都是滿心歡喜。昭文帝看看已是正午,便想在樹林邊生火燒烤獵物。飛雲卻道:“冬季天乾物燥,生火怕會引起火災。適才我見後山山腳路邊好象有一處酒家,不如去那裡,讓酒家爲我們整治。”
昭文帝聞言笑道:“好啊!正好還可嚐嚐農家自釀的酒。”
來到山腳,果見一家小小的酒店,門前酒旗上飄揚,上書着“稻香村”三個字。走到門口,店家已出來迎接,是一個年近半百的老者。老者見來人衣飾華貴,儀表不凡,配箭帶刀,不敢怠慢,忙滿臉堆笑地招呼,請到裡面。店鋪不大,屋裡正中炭火燒的正旺,四周擺着兩三張桌子,因是冬天,地處偏僻,雖到用飯的時間,卻只有昭文帝和飛雲兩個客人。兩人揀靠窗的位置相對着坐了,老者忙倒上茶水。昭文帝把野兔和山雞交給他,道:“店家,煩你去把這些野物整治了,別的下酒菜也都上些,你這裡有沒有自己做的酒?”
那老者答道:“有自家釀的桂花酒,都是地窖裡的陳年好酒,香的很。”
昭文帝微微笑道:“那就先來一些吧。”
老者忙叫道:“憐兒,有客人來了,快拿一罈最好的桂花酒來。”只聽得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答應道:“好的,來了!”接着門簾微掀,出來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抱着一個小小的酒罈,雖是荊釵布裙的村姑打扮,卻是明眸皓齒,顧盼生輝。這姑娘一出來見外面坐着兩位英俊的富家公子,還未說話就先紅了臉,低着頭,只拿眼角去瞟飛雲。
老者道:“你站着做什麼,還不去給客官倒酒?”又對昭文帝賠笑道:“這是小女憐兒,沒見過世面,客官勿怪。”
那喚做憐兒的姑娘聞言抿嘴一笑,即大大方方地過來,給昭文帝和飛雲斟酒。鄉下女子,本也無太多禮教大防。憐兒一揭開酒罈,果然清香四溢。鄉村小店沒有酒杯,用的都是酒碗。她滿滿地倒了兩碗,昭文帝嚐了一口,讚道:“好酒!”
憐兒笑道:“公子果然是行家,這酒埋在我家的地窖裡也有幾十年了,比我的年齡還長好多呢,今兒是頭一回拿出來待客。”又問飛雲:“這位公子怎麼不嚐嚐?”說着就端起酒碗遞到飛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