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福哥眼見躲不了了,只得走到雨柔面前。雨柔見到他,微微一笑,卻劇烈的咳嗽起來。福哥急忙脫下衣服爲雨柔披上,難過的說:“夫人,請注意身體。”
“謝謝你。”雨柔笑了,卻突然問道:“福哥,近來不賭了吧。”
“是!可是您怎麼知道……難道那錢是您還的?”
福哥愕然的望着雨柔,而雨柔搖頭:“不,你欠的錢是老爺還的。”
“什麼?老爺他……”
“老爺這麼做,也是想讓你擔驚受怕幾天,好長些記性,以後不要再賭。福哥,你可千萬不要記恨老爺。”
什麼?居然是這樣?福哥呆呆的望着雨柔絕美的臉龐,都忘記了言語。而雨柔淡淡一笑,輕聲說:“福哥……你知道老爺和素雲的事情,對嗎?我希望你不要說出去。”
“夫人……”
“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對嗎?別忘了,我和老爺已經結婚十幾年了。在這十幾年的生活中,我們對對方熟悉的就好像看見了自己的影子一樣。我身子不好,不能盡一個妻子應盡的責任,老爺能對我這樣已經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了。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素雲竟然會……是我害了他們啊!如果,我能早點退出,早點成全他們,悲劇也不會發生了……”
“夫人!”福哥難過的跪下:“夫人,您不要這麼說!先生心裡可是隻有你一個啊!他們發生了關係,也是因爲……”
“不要說了。雖然我很想豁達,但是一想起這件事,我的心就很痛。那天,當老爺回房的時候,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那怡人的味道,不是我的,卻那麼的好聞——任何香水味,都比我身上的藥草味好聞多了!我終於知道,作爲一名女人,我是多麼的自私!明明身體不好,明明是拖累,卻捨不得放手……”
雨柔說着,已經滿臉淚水。福哥望着她柔弱的模樣,心中一疼,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素雲與冷燿之間發生的事情,都是他的一念之差所造成的無法挽回的悲劇。
神啊,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請讓我回到過去,讓我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吧!我是罪人!如果不是我被鬼迷住了心竅,我怎麼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而先生——我跟隨了那麼年的先生,到底還是沒有拋棄我,他做的一切只是爲了我好!我不是人!如果不是我的話,這個家不會支離破碎,素雲也不會死了……
福哥的眼前,浮現出素雲淡淡的笑容,忍不住流淚滿面。他不顧冷家夫妻的挽留,執意離開,因爲,他再也無法面對冷家,也無法面對自己。
素雲,老爺,我對不起你們!是我,讓你們平靜的生活支離破碎的!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一輩子也無法償還!而我……註定是個受了詛咒的人……
今後的日子中,福哥努力工作,卻真像受了詛咒般,做什麼都不順心。慢慢的,他開始自暴自棄,嗜酒如命。因爲,他只有在酒醉後,可以忘記了一切,得到心靈上的救贖。
他的妻子、女兒和兒子都很怕他。他們心中的父親,是一個沒用卻喜怒無常的人,誰都不知道他心中也有着這麼多的哀傷。而一次酒後,他終於抱着妻子,講出了心中的秘密。妻子聽了,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心中也滿是苦澀。
原來是這樣!原來我的丈夫,一直愛慕着那個美麗的夫人啊……雖然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但我還是愛他。因爲,他也是一個可憐的男人……
女子輕輕的說着故事,不知不覺間已經滿臉淚水。司徒宸沉默的聽着,長長一嘆。
原來是這樣!原來一切悲劇的源頭居然是當初那個不起眼的福哥!對,我該報仇,但是就算報仇了又如何呢?死者已逝,我可憐的媽媽也早就化爲塵埃,消散在宇宙中了。我那可憐的媽媽,是那麼深切的愛着冷燿,如果她知道我害冷家至此,一定會難過的吧。澈兒,原來你的緣分,會是這樣的跌宕起伏!如果我們的長輩們知道我們現在在一起,一定會高興的吧……
司徒宸呆呆的想着,沉默不語。而女子繼續說着:“我一共有兩個孩子。阿達從小就身體不好,而阿諾從小就很乖。只有這對姐弟,纔會給我和福哥的生活帶來一絲笑意。福哥工作一直不順心,酒喝的越來越多,喝醉後就會打我,然後自己嗚嗚的哭。我知道,他心裡苦啊!素雲夫人的事,讓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難過,什麼都做不了……後來,福哥死了——是因爲喝酒太多,得了肝癌,活活疼死的。他死前,還緊緊的握着這條項鍊,囑咐我們要找到一個叫司徒宸的人,向他賠罪。福哥說,我們就是傾家蕩產了,也要補償我們的罪孽!司徒少爺,能在我活着的時候找到您,給福哥賠罪真是太好了!您能原諒我嗎?”
女人說着,祈求的望着司徒宸,眼中卻還是令人憐惜的灰白。司徒宸見狀,心中一軟,微微點頭:“我原諒你們了。”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計較還有什麼意思?母親,如果你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同意我的做法吧!因爲,你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真的嗎?”女人大喜過望:“阿諾,快給少爺磕頭!謝謝少爺原諒我們!”
“少爺……”
阿諾臉一紅,就要衝司徒宸盈盈跪下,而司徒宸急忙拉住她的手,不讓她下跪。阿諾的手被司徒宸輕輕握着,而她的臉很快就變得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先生……”
“不需要對我,也不需要對任何人下跪。”司徒宸深深的望着她:“阿諾,謝謝你帶我來這兒。你讓我心中的謎團總算解開了。”
“先生也讓我家終於擺脫了心結。”阿諾含淚望着他:“其實我也不知道,原來我們兩家有着這樣的淵源。先生放心,我父親欠你的阿諾會幫他還。”
“傻丫頭。”司徒宸笑了:“我不需要你還任何東西。”
“那這條項鍊……”
“項鍊你就留着吧——畢竟,它已經是你父親的東西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帶我去你父親的墳前嗎?我想爲他燒柱香。”
“先生,您真是太好了!父親在天有靈,一定會高興的流淚。”
“是吧。因爲,他終於得到了救贖啊。”司徒宸深深的說道。
阿諾陪着司徒宸,來到了福哥的墓前。這是個不起眼的小土丘,沒有華貴的裝飾,甚至沒有一點燈火香燭。望着司徒宸疑惑的眼神,阿諾輕聲解釋:“這些,都是父親的要求。他說他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配被人記住。”
“福伯這又是何苦?”司徒宸輕嘆:“罷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現在,只希望他能在極樂世界得到救贖。”
“謝謝先生。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全家還是要繼續活在自責中……”
“你是白癡嗎?就算是你家對不起我,也是你爸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爲什麼自責?”司徒宸奇怪的望着她:“不要自尋煩惱了!”
“先生……”
“好了,有時間傷感,不如想想以後該怎麼生活吧。你放心,你母親的醫藥費我包了,一定要幫伯母把眼睛治好。”
“先生,您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阿諾感激的望着他:“我們家欠你的,而你……”
“是澈兒教會我感恩的。與其以仇恨的心痛苦的活着,不如選擇原諒——況且,你可是小葵的恩人。”司徒宸微笑着說道。
司徒宸的笑,在瞬間打動了阿諾的心靈,也讓她爲之心動。她火熱的望着司徒宸,眼中滿是迷戀與愛慕。
司徒先生,他真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我家虧欠他那麼多,我一定會用我的餘生來補償他的!就像素雲夫人一樣,就算是做個沒有名分的情婦,我也心甘……不,我在瞎想什麼?先生與夫人感情那麼好,哪裡輪到我插手?而我,居然不知廉恥到想拆散先生的家庭?我到底是怎麼了?
阿諾望着司徒宸俊美的容顏,痛苦的低下了頭,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中。拜祭完福伯後,他們就回了家。一路上,又是無言。
司徒宅。
司徒宸走到門口,正要推開房門,阿諾卻搶先笑道:“先生,您先進去吧,阿諾還有些工作要做。”
“那麼晚了,有什麼要緊的工作?就是有,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天做也來得及。”
“阿諾多謝先生關心。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阿諾和先生私自出去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爲好吧。這樣子,容易引人誤會,也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