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還是算了。”許少有點垂頭喪氣,發動了跑車,嗖的一下,離開了四號門,灰塵中暴起一串喊叫:“有法拉利了不起麼?”
很快到了墨都市長江路上,最終停在了一棟二十多層的商業樓下的停車場裡。江牧野經常看到房產廣告,說這裡是什麼CBD中心,這一類的縮寫江牧野總是容易糊塗,好像他一直分不清CPI和CIA的區別一樣。對於CBD,最早他以爲是“插爆蛋”,後來又以爲是黃牛的簡稱“炒票黨”,最後發現炒票黨應該是CPD。直到有一天遇見個學經濟的哥們,才搞清楚CBD是centralbusinesedistrict的縮寫,就是中央商務區的意思。
許少沒有急着下車,掏出了他的手機,撥了出去,很快接通了,江牧野才知道他在給他們家老頭子電話。
“老爸,忙不忙,我又找到盆好花,上來給你看看。”
“小忠,我正忙,晚上說。”
“現在花就在我這裡,要不我照個相傳給你?”
“好的,那快點傳過來。”
雖然聽不到手機那頭的聲音,不過江牧野也猜個八九不離十,立即配合許少,把杜鵑擺放了個好位置,讓他拍了下來。
幾分鐘之後,許少說:“小江,你在樓下等會,我去見老頭子,對了,你要現金還是支票?具體價錢等我老頭子見過之後,告訴你,總之不會讓你虧本。”
江牧野覺得這話很時髦,所以也時髦的說了句支票,反正一會他就要去蘇小菜大哥的工地還錢,還要對方開正規收據,帶着十萬現金實在有點危險,萬一散落一地,遇見一羣被資產階級逼迫的十分有力量的工人階級,那想要收集回來,可就麻煩了。
“好,那我先上去了。”許少下了車,獨自一人走向電梯。很快,江牧野的手機響了,許少的聲音傳了過來:“小江,十一萬,你看怎麼樣。”
江牧野對大概的價格早就瞭解透了,許老頭子說的價格完全在他的判斷範圍內,於是點頭答應,末了加了句:“十萬元單獨開,一萬塊拿現金。”
很快,許少回來,一上車就把支票和一個裝了一萬的信封包遞給了江牧野:“老頭子這次很高興啊,多謝你了,小江。我爸收藏了很多花,雖然這花沒有七色牡丹昂貴,但是他恰好沒有,這回見到,差點沒激動的哭了。”
“咱們互惠互利,不用客氣。”江牧野說話的時候翻來覆去看着手裡的支票,一萬塊現金,剛來大學報到的時候就親手交出去過。這十萬的支票,可要好好欣賞一下,一會就要送人了,有點捨不得。
“對了,小江……”許少肥臉晃着,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你得幫我個忙。”
江牧野笑了笑,說:“什麼事?扭扭捏捏的,先說好,勾搭少女之類的忙,我可幫不了。”
許少呵呵一笑,說:“不用,不用,剛纔我和老頭子說這個冰彩仙子和七色牡丹都是從你那賣的,不過以後我可就不這麼說了。這樣好讓老頭子以爲我在盡心盡力幫他找花,如果每次都從你這拿,那顯得沒怎麼花費心思。”
許少的請求,江牧野求之不得,無論如何許家老頭子一定是個懂花的,就算一兩年賣給他一株名花,只要都是他提供的,老頭子一定會感覺奇怪。不過現在照許少這麼說,那老頭子就不會懷疑江牧野,也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
見江牧野答應,許少樂得厚脣直抖,說:“小江,一會兒有事麼,沒事兒我帶你去兜風。”
坐着法拉利兜風,當然爽YY。就算身邊的是位大叔,也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可惜,江牧野的確有事,他看了看許少,忽然有了個想法,不如讓許少出面更好,於是說:“許少,我也有個事要你幫忙。”
許少似乎是早把江牧野當哥們了,拍着胸脯說沒問題。江牧野先道了聲謝,就把事情的大概說了出來,不過沒有提蘇小菜,只說一位叫蘇大富的朋友,倔強的很,不願意讓人幫忙,所以得悄悄的幫他。
許少點了點頭,發動跑車,一路風馳電掣開到德升門,德升門周圍曾經是墨都的小商品市場,魚龍混雜,不過現在開發房地產,都給拆了,到處都是工地。蘇大富的建築隊是衆多建築隊裡很小的一支,但也不算散兵遊勇,所有的活都是工頭接下,再統一分配。有時候在建築工地上,有時候到私人家裡裝修,但凡和建築有關,他們是樣樣都做。
車一停下,遠遠一羣工人都朝這邊看了看,不過他們沒有像墨大的學生一樣圍過來,雖然他們中很多人不認識法拉利的標識,但是同類的豪華車他們是見的多了,常年泡工地的,總能見到一些房產大鱷出沒於附近。
江牧野一看到這四周的民工房就傻了,不是沒看過,而是數量太多,雜亂無章。憑藉上回偷聽來的,根本無法確定蘇大富在哪,他們的建築隊又在什麼地方。在這方面,許少比較有經驗,他雖然不學無術,但起碼也是許老頭子旗下一家房地產公司的大股東,有時候做做樣子,和公司總經理鮑得樂下過工地。
當然所謂的經驗多隻是相對於徹底的建築小白,江牧野而言。如果放在平時,一說到正事,他就要挨老頭子罵,說他什麼都不懂的。但是此刻,他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於是很風騷的說:“小江,還給蘇大富的工頭十萬塊是嗎?”
“沒錯。”江牧野說。許少點了點頭,說:“你在這兒等着,就看我的了。”說完話,就異常瀟灑的出去了。
江牧野呵呵一笑,心想有這麼個老總級的人物跑腿,真他媽的爽啊,於是一邊爽一邊半躺着閉目養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見許少的顫音遠遠的傳了過來,有點帕瓦羅蒂的感覺。不過仔細一聽,唱的竟然是救命,江牧野趕忙睜眼一看,許少手上揚着支票,正被一個提着大掃帚的壯漢追着打。
哎呀,不得了,那不是蘇大富麼。說時遲、那時快,江牧野打開車門衝了出去,他的身體輕盈無比,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步伐,三兩下到了近前,幸虧其他工人都在專注做活,工地吵鬧不已,沒人看到這裡,又幸虧這兒不是專業體院,否則他這幾步,一定要被跳遠教練拉過去練三級跳,爲國爭光了。
“蘇大富,你幹什麼!”江牧野非常彪悍的吼了一句,攔在了蘇大富和許少的身前。許少比江牧野的骨架寬很多,這個時候就好像小毛孩一樣,龜縮在江牧野身後,情景有點滑稽。
“老子幹你。”江牧野沒想到蘇大富這麼兇悍,吼的比自己聲音還大,說話間,大掃把就劈了下來。
“我靠,來真的。”江牧野反應飛快,急速閃身到蘇大富的側面,不過這一下,掃帚就要砸在後面的許少身上了。許少顯然知道被這種竹條掃帚刮傷臉蛋的後果,急忙雙手抱頭護臉,大叫一聲:“再打,我就報警了。”
他只是這麼喊一句,沒指望蘇大富能夠收住手,想不到等了數秒,竟然沒有東西劈下來,於是趕忙向後連退了幾步,才擡起頭來,這一擡頭,就愣住了,江牧野的手抓住了蘇大富的手腕,這身高一米八多的壯漢居然被這麼扣着,動彈不了,任憑臉色漲的通紅,手腕拼力扭動,就是無法擺脫江牧野的這一抓。
“你他媽的放手,再不放,老子捏爆你的卵蛋。”蘇大富急了,開口就是粗話。
江牧野呵呵一笑,說:“我不放手,你纔沒法捏,你當我白癡啊,聽你的話,你不就有手來捏了麼。”一句話辯駁的蘇大富語塞,臉色更是氣的由紅變黑,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許少驚魂終定,這才走了上來,說:“小江,看不出你這麼瘦,力氣卻這麼大啊。”
江牧野很牛叉的說了句:“許少,見笑,見笑。”他們兩人旁若無物的對話更加激怒了蘇大富,這壯漢整圓了眼睛,大聲吼道:“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混蛋,什麼狗屁許少,都他奶奶的老頭了,還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許少好像想起了什麼,忙接話道:“對,對,小江,忘記和你說了,我和他們工頭認識,上回我們家裝修,就是那個工頭帶的人來弄的。剛纔我還錢的時候,想不到他正好闖進來,當時就說我要佔他妹妹的便宜,真是莫名其妙,搞的我還沒和工頭說上半句話,這傢伙就追着來打了。”
“放你孃的狗屁。”蘇大富越來越激動,江牧野看他這個樣子,真想推薦他去做演員了,什麼張飛、李逵、程咬金,都合適,如果肌肉再健壯些,恐怕典韋都非他莫屬了。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欣賞蘇大富的不畏權貴的偉大精神,江牧野馬上說:“蘇大哥,你誤會了,我是小菜的同學,這錢是我的。你的事情我聽小菜說了,不過她是個非常倔強的女生,如果直接給她錢,一定不要。所以我只想着躲着她,偷偷幫你還了錢,想不到蘇大哥也和小菜一樣的個性,難怪你們是親兄妹啊。”
“什麼,錢是你的?”蘇大富轉頭上下打量起江牧野來,個頭不高不矮,相貌有點小白臉,不過力氣這麼大,和傳統的小白臉相比,完全不是一個類型。這身衣服也不花哨,不像是富家少爺,可是卻跟着一個富家大少坐着豪華跑車,奇怪……
江牧野被他看得一陣惡寒,這種目光雖然不屬於莫覓覓那種妖嬈,但好像老丈人看女婿似的,不過這位是大哥看妹夫。
雖然寒的掉了一地小米粒,但是江牧野還是有點小樂,蘇小菜啊,那麼純的小美女,偶爾想入非非一下,還是不錯的,只是眼前的這個大漢,才見第一面,從誇張的狂暴到炯炯的審視,實在讓人有點彆扭。
許少在一邊看見,以爲事情解決了,忙說:“就是嘛,同學幫忙,你說你個當大哥的怎麼不問青紅皁白……”
話沒說完,蘇大富就用力瞪了他一眼,許少似乎是剛纔被追打的怕了,下意識的住了嘴,就聽蘇大富說:“是你也不行,誰知道你是不是有錢人家的花花公子,就算是同學,也有可能是打我妹妹的主意,想騙她感情。”
江牧野差點沒暈過去,這個蘇大富還真是愛妹如女,見誰都認爲要打他妹妹主意。不過仔細想想也是,蘇小菜漂亮單純,家裡也非常貧窮,這當哥哥的有些仇富的心態護着妹妹也屬正常。早知道自己來送錢了,許少這副打扮,又開着豪華跑車,可把自己這個典型的城市平民給拉上了資產階級一脈了。
“蘇大哥,別誤會,我不是富家子弟,也不是花花大少。我就是運氣好,花了十幾塊錢買了一盆好花,我對花是一竅不通,可許少他是這方面的磚家,算是狗屎運,碰見裡的他。他告訴我這花價值十萬,所以我就有了十萬。之前我就聽小菜說了你的事兒,一直想幫忙但是沒有能力,現在有了,我當然想悄悄的幫你們,這賣花的錢本來就像是中了大獎一樣,所以拿出來也沒什麼。”
“扯淡,你這麼說我更不相信了,你好容易有了十萬塊,怎麼就會幫我們小菜,你不是喜歡她,難道還能有別的。”蘇大富的口氣鬆了不少,把欺騙換成了喜歡。
江牧野此刻真想揪着蘇大富狂罵一頓,不過還是忍着了,幫人幫到底,尤其是幫助蘇小菜這麼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生,於是說:“蘇大哥,如果你同鄉打壞人家的東西,要賠十萬,可她身無分文,可能因此坐牢,你正好中獎,剛賺了十萬。你這個同鄉是個漂亮的寡婦,你幫不幫?”
“……”蘇大富遲疑了一會,說:“憑什麼是寡婦?再說了,又怎麼會坐牢。”
“這只是舉例。”江牧野翻了翻白眼。
許少雖然憨厚,但不是傻子,聽了半天,當然知道江牧野的意圖,於是幫着說:“這位蘇師傅,小江沒有亂說,十萬的物件,至少是古董級的,我有個律師朋友,經歷過很多這種案件,基本上都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小江是大學生,他當然也懂這些。你妹妹也是墨大的高材生吧,如果不信,你可以問問她,她沒有和你說,只是怕你擔心,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的半夜去打工,爲你賺錢。”
江牧野想不到許少能夠配合自己連哄帶騙,還頭頭是道,不由朝後面伸了個大拇指,繼續連哄帶騙說:“蘇大哥,我擔心小菜會做一些很危險的工作,所以你還是接受我的幫助吧,當然希望你別和小菜說,否則她肯定不會要,又要去打什麼黑工,出了事,誰都不想。”
蘇大富被這兩人一人一句說得沉默了,立在那裡,時而攥緊拳頭,時而皺緊眉頭。好一會,才用力點了點頭,說:“好吧,不過說好,你的錢我會慢慢還給你。”
江牧野點頭說:“那是當然,我可沒說不讓你換。”
“你叫什麼名字,地址是什麼,我好記着。”蘇大富說。
“江牧野、墨大天文系九舍……電話……”江牧野一股腦的都報了出來,蘇大富既然答應了,他相信這個大漢不會和妹妹說,告訴他這些也沒什麼,至於還錢,他可沒想過,有了畫境,想要創收的辦法多的是。
一切搞定,一行三人朝工頭的辦公室,一間鐵皮屋子走去。蘇大富一直沒說話,快到的時候,他忽然看着許少,說:“你是不是住在長江路別墅區?”
“是啊?”
“你家裡是不是打碎了一個瓷器花瓶,前段時間裝修的時候?”
“……”許少想了想,抖着香腸嘴點頭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他奶奶的,我打碎的就是你們家的花瓶,你們這些富人真是奢侈,一個花瓶就要十萬。”
“什麼?”許少詫異了,“我那花瓶兩千塊,景德鎮的瓷器,不是古董,什麼十萬,你搞錯了吧?”
“……”蘇大富愣住了,江牧野卻反應了過來,“喵的,蘇大哥,誰告訴你要賠十萬的?你們工頭?”
這一問,蘇大富和許少也都想明白了,蘇大富這回真變成了典韋,怒吼着衝向工頭的房間:“毛光頭,老子活剝了你!”
要是讓他活剝了毛光頭,沒事也變有事了。江牧野飛身幾躍,拽住了蘇大富,有典韋的爆裂血性,可是力氣卻差了太多,蘇大富非常鬱悶,怎麼每次發飆,就要被這個瘦弱的小夥子給生生擋住,真他媽的倒黴。
“蘇大哥,兩條路,一你去剝了光頭的皮,你進監獄。二,我們告了光頭,他被懲罰。”江牧野也不廢話了,直接把問題的選擇權交給了蘇大富。
許少呼哧呼哧的跑了過來:“放心,蘇師傅,這個工頭竟然利用我家被打碎的瓷瓶詐騙,一切由我來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