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書記下鄉突查

彭長宜帶着胡力就來到開發區路邊的一個飯店,門面裝修的很樸素,裡邊乾乾淨淨的,一色的長條桌,短板凳。 大廳裡已經坐滿了人,一個透明的麪食操作間,幾個身穿白大褂的師傅,正手託着麪糰,在往大鍋裡削着麪條,根根麪條,跳着舞落入滾開的水中,非常火爆。

彭長宜跟服務員要了一個雅間,坐下之後,他看了胡力一眼,忽然心生一壞,就說道:“您老喝什麼酒??

“就是一碗刀削麪的事,喝什麼酒。”老胡故意矜持的說道。

彭長宜笑了,說道“不喝酒咱們幹嘛來了?”

“嗨,你開始可是說吃刀削麪,沒有說喝酒啊?”老胡反駁道。

“我帶你出來,哪回都沒說請你喝酒,你怎麼哪回都喝了?”彭長宜不客氣的說道。

“那是你想喝。”

彭長宜知道老胡喜歡喝一點,但是喝不多,就說道:“嗯,我今天還想喝,如果不喝酒的話,刀削麪也別說了,咱們回去吃泡麪。”

“幹嘛,威脅我?”老胡衝他瞪眼。

“不是威脅,是我想喝酒,您老今天就捨命陪小人行嗎?”

老胡笑了,說道:“這還差不多。”

“那就請您老表個態,咱們喝什麼酒?”

“分明是你想喝酒,幹嘛讓我表態?”老胡說道。

“您不表態,這酒怎麼要,我可是喝什麼酒都行,色乾啤全無敵,你行嗎?”

老胡一想他說的有道理,萬一他冒壞,要了自己最討厭和的啤酒紅酒什麼的呢,就說:“非讓表態幹嘛,如果真表態你能滿足嗎?”老胡在激他。

彭長宜笑了,說道:“隨便你說,飯店沒有我去給你買。”

老胡說:“我只想喝不動地方的酒,出去買我就不喝了。”老胡故意說道。

“行,不動地方的,你說。”

老胡轉着小眼睛,想了想說:“算了,還是你安排吧,萬一我點的這飯店沒有你多丟人呀?”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老就別羞羞答答的了,說,是喝茅臺還是二鍋頭?”

“就這兩種選擇嗎?”胡力問道。

“這裡還有山西陳醋、麪湯和涼水。”

老胡認真的想了想,說:“後三種你喝吧,我喝前兩種的第一種,如果沒有二鍋頭,茅臺也將就吧。”

彭長宜忍住沒笑,跟服務員說:“來一瓶茅臺。”

服務員說道:“對不起,沒有。”

老胡笑了,說:“我只喝不動地方的,出去買的話不喝。”

彭長宜說:“不動地方的喝幾瓶?”

“咱倆一瓶,你多喝點,我少喝點。”

彭長宜說:“那好,你等着。”說着,拿起車鑰匙就走了出去,不一會,就回來了,手裡果真拿着一瓶標有“特供茅臺”字樣的酒。

老胡說:“我不喝特供的,凡是標有特供字樣的,都是假的,你小子按什麼心,敢陷害老革命?”

彭長宜一聽,就把酒拿走了,一會又上來了,說道:“這個行嗎?”

胡力一看,笑了,說道:“你小子太不地道了,有真茅臺不給喝,拿假的糊弄我,幸虧我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彭長宜說:“告訴你,這也不是真的,這是我讓人灌的敵敵畏,特地對付你這種講排場窮擺譜的人的,要不咱們要二鍋頭?”

老胡一把奪過酒瓶,看了看說道:“告訴你,我給茅臺酒廠當了好幾年的小工,茅臺酒的味道我離二里地都能聞到,真的假的騙不了我。”說着,熟練的打開,聞了聞,跟服務員說道:“姑娘,去給這位先生盛一碗麪湯,我喝酒,他喝麪湯。”

年輕的服務員被這一老一小的幽默逗笑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本身狐狸就不好對付,要是成了精,就更不好對付了。一瓶夠嗎?”

老胡斷定他不會再有第二瓶,就故意說:“夠不夠就是它了,湊合着吧,欠點就欠點。”

彭長宜嘴一撇,“哼”了一聲,就從懷裡又變出一瓶酒,放桌上,說道:“跟姓彭的喝酒,什麼時候欠着過,不多不歸。跟你說吧,這兩瓶酒在車裡放了好長時間了,一直沒捨得喝,知道您老口高,特地給你留的,這樣,今天咱倆一人一瓶。”

老胡一看,急了,說道:“幹嘛,欺負老年人有罪!喝不了我拿回去。”說着,就把他剛放下的那瓶收了起來。

彭長宜笑了,拿過兩隻大杯,一人倒了一杯,聞聞,喝了一小口,說道:“真香。”

老胡點了四道小菜,彭長宜說:“再點兩個,六個好聽。”

老胡說:“這你就不懂了,山西飯店主要就是以麪食爲主,他們的菜反而不如面好吃,原因就是他們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對面食的研究上了。”

彭長宜笑了。

老胡,說:“看這食譜,還真是不錯,光面食就能做好幾十種。”

彭長宜說道:“有一道莜麪也很好吃,不過你腸胃不好,最好別吃莜麪。”

菜上來後,彭長宜拿過來兩隻小酒杯,說道:“咱們用小杯量,慢慢喝。”

連着三杯酒下肚後,老胡不幹了,說道:“你小子今天好像沒按好心吧,我多大歲數你多大歲數了?有這麼喝的嗎?你惹不起你那個司機,就來欺負我嗎?”

彭長宜眼皮一耷拉,說:“喝吧,喝一頓少一頓了。”

老胡睜着兩隻小眼睛說道:“你小子咒我?”

彭長宜笑了,說道:“想哪兒去了,我有那麼惡毒嗎?不就是讓你喝幾杯酒嗎?”

“那你什麼意思?”

“唉,我只是覺得你在這裡呆不長了,最近這種感覺更強烈了。”說着,慢慢把酒杯放在桌上。

老胡放下筷子,說道:“難怪你最近三天兩頭的找我喝酒,原來是這麼想的呀?”

“不對嗎?”彭長宜看了他一眼,自己喝乾了一小杯。

老胡說:“其實,你的心思我知道。不瞞你說,我可能最近真的會走。今天你就是不提,我也準備告訴你,前提是,嚴守軍事秘密。”

“唉,不相信我可以不說。喝酒,吃菜,一會吃麪。”彭長宜故意不撿他的話茬。

老胡笑了,說道:“少來這套,你小子難道不想知道?”

“有關你的故事我都想知道。”彭長宜說。

“呵呵,一頓飯的功夫說不完啊,等咱們吃完回去我在跟你說,其實我也想告訴你我的故事。”老胡神秘的說。

“嗯,告訴我應該說的,軍事秘密你留着。”彭長宜沒忘了他曾經說過的“軍事秘密。”

“那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就覺着我呆不長要走了。”

“只是感覺,你喜歡寫書法的那個人走了,是不是亢州也就留不下你了?沒有根據,完全是一種主觀臆想。”彭長宜說。

“呵呵,就知道你是這樣想的,沒錯,你臆想的很對,我的確是要跟他走。他基本安頓好了,過幾天我就走,朱國慶正好要去看他,讓我跟着他先過去看看,然後在回來,等他徹底安排好一切後,我在過去。”

“唉——果然是這樣啊。”彭長宜嘆口氣,端起酒,自己又喝了一小杯。然後認真的說:“要我說啊,先別跟朱市長去呢,索性安頓好後再去,這樣少倒騰一趟,你又有水土不服的毛病,來回倒騰不好。”彭長宜不再跟他鬥嘴了。

老胡也喝了一杯,說:“是他安排的,我去一趟也沒事。”

彭長宜端起酒杯,說道:“一想你真要走,我這心裡還真不好受,以後,五香花生米……我是吃不上了。”

老胡見彭長宜眼圈有些紅,就說道:“唉,我不能留在這裡,一是他不放心,二是說不準哪一天你也走了,我就真成孤兒了。”

“那我走也帶你走。”彭長宜堅定的說。

“呵呵,有你這話我就心領了,既然是這樣,那我還是跟他走不跟你走。”胡力說着,跟他碰了一下,幹了。

“嗯,我懂。”彭長宜也幹了。

老胡說道:“我有許多過命的戰友,但是我只跟着他,知道爲什麼嗎?”

“重義氣?”

老胡說:“我的戰友都重義氣,連命都可以過,義氣算什麼。”

“他官大?”

“哪個官都不小。”

彭長宜回答不上來了,就搖搖頭。

胡力看着他,神秘的笑了。

老胡不說,彭長宜就不好再問了,他頻頻的敬老胡酒。老胡屬於喜歡喝兩口,但卻喝不了大酒的人,每次跟彭長宜一塊都能喝多,本來酒量有限,加上他註定要離開亢州,也就多喝了幾杯,彭長宜恰到好處的控制着他的酒量,最後吃了一碗刀削麪後就返回了。

回到老胡的傳達室後,彭長宜打開了電扇,又給老胡透溼了涼毛巾,讓老胡擦了臉後,用他的搪瓷缸沏上水,說道:“您老要走,我知道我留不住您,把您的故事留下吧。”

老胡笑了一下,從腰間掏出鑰匙,走到牆邊一箇舊的鐵皮文件櫃,從裡面的抽屜裡拿出一張六寸黑白照片,遞給了彭長宜。

彭長宜接過一看,發黃的照片上寫着一行小字:歡迎軍首長來116師指導工作。然後是密密麻麻的小腦袋。他的眼睛就在前排就坐的人中挨個打量。坐在前排正中的那個人年歲比較大,右邊是樊文良,左邊是胡力,那個時候他們都很年輕,很精幹,樊文良和胡力坐的比較直挺,軍容整潔。坐在中間的那個上了年紀的人彭長宜也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但是又想不起來。

胡力指着後排中間位置上的一個人說道:“看得出他是誰嗎?”

彭長宜定睛一看,吃驚的說道:“翟……書記?”

“嘿嘿,正確。”

“原來你們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啊?”

“呵呵,是啊。那個時候他還是團長。”

“狐狸,中間這個人是誰?我怎麼看着眼熟?”

“你不會認識他的,他從來都沒來過,而且早就退下來了,電視上都看不到了。”胡力接過照片,細細的把每個人都看了一遍,感慨的說道:“我穿軍裝的樣子是不是很精神?”

“嗯,的確很精神,像個我軍指揮員。”彭長宜說,

“什麼叫像啊?就是指揮員!唉,這是我最後一次穿軍裝的照片……”胡力說着,拿照片的手居然有些抖動。

彭長宜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地道,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多灌了老胡幾杯酒,並且話題總是有意往這個地方引,現在看到老胡激動的樣子,就後悔了,很想制止老胡講,但是老胡已經拉開了話匣子……

“我那時是師政委,他剛剛當上師長,當時是全軍最年輕的師長,是非常有前途的,比我小好幾歲,我們有很深的交情……”

在老胡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彭長宜大致知道了有關116師的一些情況。

原來,他們部隊駐紮在南方某地,正值汛期,長江水暴漲,長江支流早就超過警戒水域,多處決口。他們師部接到命令,立刻前往抗洪搶險第一線。由於那時通訊不發達,而且沿途到處都是沖毀的農田和房舍,他們還沒有到達指定地點,決口的洪水撲面而來,趕在先頭的部隊官兵許多人都被捲入激流中……其實,早在他們行進的途中,上級就命令他們迅速撤到安全地帶,但是他們沒有及時跟前方部隊聯繫到,致使多人在這次行進的途中遭遇洪水而犧牲了。

儘管是突發事件,但是通訊不暢導致了不應有的犧牲,胡力主動爲這次事故承擔了責任,他被送往軍事法庭。按說師長是主要責任人,但那是樊文良剛剛升職,而且他已經成家立業結婚生子,胡力由於媳婦懷孕期間在一次突發事故中意外身亡,一直未娶,無牽無掛,他說由他承擔責任最合適。審判結束後,胡力變成了一文不值的老百姓,服刑期滿後,由於胡力本身就是一名孤兒,是村裡老鄉們共同養大的他,他沒臉回去,就被樊文良暫時安頓在樊文良的四川老家,從此,胡力就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後來樊文良轉業到錦安,由於他和自己曾經的下級翟炳德共事感到彆扭,就離開錦安,到亢州兼任縣級市委書記,後來就把胡力接到了亢州,安頓在北城,等胡力到亢州後,就由一名勞改犯,變成了軍轉退人員的身份了,不到有工資待遇,還有了工作,當然,是個很不招人眼目的工作。

那些在那次洪水中遇難的人,他們的孩子和家屬都得到了樊文良額外的接濟,樊文良兩口子的工資幾乎月月光,一直過着非常簡樸的生活。就是目前在北京福利學校中,還有六個正在上學讀書的孩子,都是樊文良和胡力在資助,這些孩子都跟樊文良和胡力叫爸爸,胡力打那以後也沒有再成家立業,他說自己有六個孩子,到時養老送終沒有問題。

胡力語氣深沉的說:“他時常跟我說,爲了這些孩子的將來,在仕途上,他不能有一點閃失,不然,這些孩子就沒人管了。”

彭長宜震驚了,感動了!難怪有一天他喝酒先要祭奠他的戰友,原來還有這麼一個悲壯的故事!他不得不感嘆部隊紀律的嚴明,可能在地方這不算個什麼重大事故,但在當時那個年代,而且又是部隊,就要有人爲這起事故負責。無疑,胡力爲了保全樊文良,主動承擔了領導責任,但是,卻贏得了樊文良一生的呵護,這種友誼恐怕也只有那個年代纔會有吧,眼下或者未來在人與人的關係中,應該很少或者幾乎沒有了。

在胡力的介紹中,彭長宜還知道了那個坐在中間的軍首長,也因爲那次事故而提前離開了部隊。

老胡最後說道:“這就是我的全部故事,整個錦安甚至京州全省,只有你一個外人知道,你小子要保密啊,如果你要是泄密,我就……”他做了一個槍斃的姿勢。

彭長宜看着他的小眼睛瞬間就厲了起來,說道:“我沒聽見。”

胡力笑了,說道:“不過泄密也沒事了,十多年了,沒人在去追究什麼了,頂多把我的工資追究沒了。我之所以讓你保密,爲的是不想給他找麻煩,他麻煩了,那些孩子就麻煩了。”

“我懂。”彭長宜使勁的點着頭。

“他是一個非常重情守信的一個人,也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他還在連隊的時候我就很看好他,嘿嘿,果真出息了,當了關島市市長,我也跟着沾光了,我們那些孩子也跟着沾光了。”

說這話的時候,老胡的臉上放出了光彩:“他頭走的那天晚上,到我這裡來了,我向他表示祝賀的時候,你猜他怎麼說,他說,老政委啊,官越當越大,心裡就越來越怕,唯恐不慎,跌了跟頭,你和那幾個孩子就沒人管了。”

說到這裡,老胡的眼圈紅了……

沒想到,冷峻強韌、有着高超政治智慧的樊文良,居然還有着這樣實在的使命感和這樣的柔情!彭長宜被他們的戰友情和他們的胸懷打動了,他雙手端起茶杯,恭恭敬敬的放在胡力面前,說道:“胡師傅,原來對您多有不敬,您別見怪,我真沒想到我的旁邊還藏着一名功臣,照顧不周了。”

“呵呵,不驕傲的說,在沒脫軍裝之前,我的確是功臣,在脫了軍裝之後,我就是一名罪臣,地地道道的罪臣。”

“胡師傅,你在小彭心中是英雄,以後我再也不跟你開玩笑了。”

“你別這樣啊,正是因爲有了你的玩笑,我才覺得我是正常人,是一個開心的人。”

彭長宜問道:“您跟他到那邊去做什麼?”

“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幹休所,一個是少年勞教中心,我選擇了後者。我理解他,讓我去幹休所,將來也就是在那裡養老了,但我覺得早了點,我說如果對你沒有什麼影響的話,就讓我出來做事吧,這樣就被安排在少年勞教中心。”

“嗯,這個工作很有意義,但是太操心了。”彭長宜說道。

“我沒有孩子,所以很看不起少年勞教中心裡那些孩子的父母,人,有了後代那是很幸福的事,怎麼能不好好培養,讓他們走了歪路?我感到很可惜,所以就要求去那個地方。他到沒說什麼,小梅卻不幹了,堅決不同意我去那裡,還讓我去幹休所,據說,幹休所就是她給我找的地方,呵呵。”老胡很欣慰的笑了。

彭長宜能夠感覺到,流淌在老胡和樊文良心中的那種默契、那種肝膽相照,就如同一股暖流,溫暖着孤獨的老胡,這可能是他們一生中最大的財富。

老胡又說:“他和小梅晚上只要散步就來我這裡,有一次他們來的時候,正趕上你帶人出去刨屍體,我就跟他說了你,他對你很賞識,說你是個有前途的年輕人。”

“謝謝了。”彭長宜謙虛的說道。

胡力又說道:“小沈那人不錯,你別太求全責備,我當年就是因爲跟老婆吵架,老婆才離家出走,然後就發生了意外,都懷孕三個月了……唉,家和萬事興,國家是這樣,單位是這樣,自己的小家更是這樣,大丈夫千萬不能跟女人一般見識。”

彭長宜說:“我怎麼聽着你像在交代後事?”

“呵呵,隨你怎麼想,沈芳那天來單位找你,我把她叫到我屋,跟我呆了會,說起那個省報記者,我開導了她。”

彭長宜一愣,這纔想起有一天是因爲葉桐和沈芳吵了起來,他怕鄰居聽見,就來單位睡了,原來她居然追到了單位?

“年輕的時候有資本玩,有資本輕狂,但是注意別殃及到家庭,沒有家庭的男人是不完整的,我是這樣,你們市長也是這樣。”

彭長宜又是一愣,敢情這個老胡什麼都知道啊?

“過兩天我搭朱市長的車去關島,先過去看看,再跟回來。然後,我就真的要走了,你可別想我?”胡力說道。

彭長宜的眼圈紅了,說道:“想,就想。”

老胡笑了,說道:“第一天見你,就跟你小子有緣,我的故事從來都沒跟朱國慶說過,他只知道我是樊文良安排過來的人,所以對我很照顧,我怕太顯眼,拒絕了他許多好意。”

老胡喝乾了杯裡的水,彭長宜又給他倒上了一杯,說道:“老胡,你年歲也不忒大,該考慮着找個人了,要不我讓沈芳給你查對一個?”

“呵呵,不用你操心了,實不相瞞,找好了。”老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啊?你這老家……”他剛要說“老傢伙”,想起剛跟老胡道了歉,自己又這麼不恭,就趕忙嚥了回去,改口說道:“您老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啊?”

胡力哈哈大笑,說道:“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我喜歡你這樣沒大沒小的,你一本正經了我就不舒服了。”

“嘿嘿,給你找的是哪裡的人啊?”

“也是一位老戰友的家屬,小梅前不久介紹的。”

“老戰友的家屬?”

“是啊,去年下半年,老戰友得了急病走了,留下她和一個上大學的女兒,還一個老母親,年後小梅就撮合這事,我一直沒撿茬,他們調走以後,我才同意接觸。”

“哪兒的?”

“關島下邊一個縣城的,我要去的這個勞教中心,就在那個縣城。”

彭長宜不得不佩服樊書記行事的縝密和周到,他說:“那你的負擔不輕啊?”

“我願意有負擔的生活,那纔是正常的人生,這家人都是本分人家,很好相處,我已經給小梅回話了,過兩天就讓朱國慶把我捎過去,跟她見個面。”

“原來認識嗎?”

“見過,但是沒有正式見過面。”

“我要恭喜你,啥時結婚,我去喝喜酒。”

“這個你就別想了,我們不可能大張旗鼓辦喜事的。”

“嗯,明白。”彭長宜想了想說道:“胡師傅,你走的時候,我給你送行,請你到我家吃飯,我先提前預約。”

“好。我走一定告訴你。”

儘管老胡答應的很爽快,可是,真到了他走的那一天,他沒有告訴彭長宜,而是在一個星期天,趁機關幹部休息的時候走了。

週一上班,彭長宜從傳達室經過的時候,看見老胡的門鎖着,他以爲他出去吃早點了。到了樓上自己的辦公室,就見桌上有一封信,上面是三個鋼筆字:彭主任。

估計是有人把信塞進門縫,然後辦公室的人進來搞衛生的時候撿起放到桌上了。他打開暖水瓶,果然是新打的水。就打開這封信,一看就愣住了:

年輕人:你看這封信我已經走了,辭職信週六下午我已經交到了政府辦公室,你什麼時候來關島,想着把這個月的工資給我捎過來,或者給我寄過來,我可是時刻都在等米下鍋啊。哈哈,沒給你告別的機會別怪我,這是我蓄謀已久的,我這人最怕的就是告別,

有機會來玩,等我安頓好了跟你聯繫。我屋的抽屜裡有包花生米,給你留的,我頭天買了兩包,帶走一包,以後你要是饞了就自己去買吧,想想你吃了我不少的花生米呢?老狐狸精(我喜歡你這麼稱呼我)。

彭長宜看了好幾遍,心裡就生這個老狐狸精的氣,氣他沒有跟自己告別就走了。

他把信摺好,又塞進那個信封,便鎖進了自己的抽屜,站在窗前,望着那個傳達室,想着自己第一天上班時看到告狀的的人羣,胡力不讓他管的情景,那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傳達室的師傅不一般,還真個是有故事的人。想到他離開亢州,自己卻沒能送他一程,心裡就有些悵然若失,以後再值班,就沒人陪自己喝酒了。唉,你個老狐狸精,不聲不響的走了,不就是想讓我懷念你嗎?你怕告別,就別給別人告別的機會了?

想起那包花生米,他就氣鼓鼓的下樓了,就見王湃專從政府辦公室出來,看見了他,叫了一聲:“彭主任。”

彭長宜轉過身來,王主任遞給他一封信,說道:“門衛老胡辭職了,說是回老家,因爲事出突然,沒有提前打招呼,表示很對不起領導,讓咱們另行找人。”

彭長宜接過信,大致內容跟王主任說的一樣,就說:“他走時也給我留了一封信,跟財務室打聲招呼,把他工資結了吧。”

“結什麼?這個月才過幾天?”

彭長宜說:“幾天也得結呀。”

“不給他結,辭職也不張羅提前說?這冷不丁的上哪兒找人去?”

彭長宜心說,你巴不得有這個機會可以上自己的人,就說道:“找人不急,傳達室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現在都有值班,起不了什麼大作用,不得不要那麼個人就是了。老胡乾的不錯,跟財務說,這個月給他開滿支。”

儘管王湃專心裡不服,但是,從朱國慶到彭長宜,他們都對這個看大門人的老頭很敬重,這個老胡應該是個有背景的人,就說道:“行,我這就跟財務去說,開了給他放哪兒呀?”

“放我這兒。你把傳達室的門打開。”說着就往傳達室走去。

等王湃專拿了鑰匙,打開傳達室的門時,傳達室早就收拾的乾乾淨淨,屬於老胡的私人物品他都拿走了,只剩下文件櫃、光板牀、寫字檯。

彭長宜拉開了一個抽屜,果然裡面有一包用塑料袋包裹的嚴嚴密密的花生米。

沒過兩天,傳達室就又來了一個人,是一個邋里邋遢、穿衣服走路都不利落的老頭,打那以後,彭長宜一次都沒有進過這個傳達室。

自從新的市委書記來了後,彭長宜最近發現任小亮異常精神,會也開得勤了,參加酒場的次數也多了,這天,他主動約上彭長宜和劉忠,來到兩個家屬院的建設工地,查看工程進展情況。

爲了搶工期,兩個家屬院已經正式進入施工階段,徵地手續也是一邊施工一邊辦理,由於這兩塊地皮都是北城的邊角地塊,所辦的手續相對來說比較容易。

這兩個工地由劉忠和政府辦主任王湃專負責,西城的樓房,承包給了一本市一個建築公司,北城的平房承包了另一家建築公司,儘管是獨門小院,但都是統一設計,格局也都是一樣,磚木結構,紅磚、藍瓦、雙檐、高脊,標準的三合院,北房五間,東西各三間配房。

在平房工地,任小亮跟彭長宜說:“長宜,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是一回到咱們住的那排小平房,就心裡發堵。架,不敢吵,愛,不敢做,低矮潮溼,連個沖涼的地方都沒有,彆扭死了。”

彭長宜笑笑,說道:“是啊,好在我比你方便一些。”

“是啊,你在緊裡面,還可以搭個小涼棚,最起碼晚上可以沖涼。我們就受罪了。別說沒地方沖涼,天天聞油煙味,我真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你催緊點,爭取頭春節咱們都搬過來。”

彭長宜想到了高爾夫旁邊的小洋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任小亮今年早就應該住進小洋樓了,肯定是張懷覺得事情不好,所以他們誰都不敢貿然住進去了。想着環境那麼優美的小洋樓,卻不能入住,還要在低矮潮溼的小平房裡受罪,擱誰心裡都堵得慌,這就難怪任小亮緊盯着工期了,的確如他所說,恨不得立刻搬進去。

沈芳的心情也和任小亮接近,因爲每個黨委成員手中都有一份家屬院的圖紙,沈芳沒事就端詳着圖紙,在心裡勾畫着未來新家的模樣,見他進家也沒有那麼多抱怨了,話題總是離不開新家裝修。

彭長宜覺得女人也有可愛的時候,就是比較好哄,只要滿足她對物質佔用的喜悅就行,讓她有足夠的優越感,她就不會再嘮叨誰家買了熱水器,誰家買了空調了。

他們剛從平房工地來到西關的樓房工地時,王湃專就接到了傳呼,他趕緊跑過來,緊張的說道:“鍾書記來了,你們快點回去吧。”

話還沒說完,任小亮包裡的電話就響了,他接通後剛喂了一聲,馬上說道:“鍾書記?您好,我們在家屬樓工地,對,還有彭主任和劉書記,都在,對。嘿嘿,今天下午覺得沒有什麼事,我們就一塊出來了,以後注意,一定要留下一個看家,我們馬上回去,什麼?您過來呀,哎呀這工地到處都是土……好好好,我們等您。”

掛了電話後,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說道:“鍾書記,馬上過來,操蛋,不相信咱們在工地。”

彭長宜笑笑,說了一句:“突然襲擊。”

鐘鳴義自從上任後,開了一次中層見面會後,接下來就是馬不停蹄的到各個單位調研,與其說是調研,不如說是檢查紀律。而且都是即興而爲,根本不提前通知基層,司機不把車開到大門口都不知道去哪兒。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如果單位主要領導不在的話,他的火氣就沖天,就會大發雷霆。上次在中層見面會上他就說:“我在經濟落後的縣呆了十多年,早就聽說亢州幹部素質高,工作作風和思想作風過硬,那個時候就想帶着我們的幹部來亢州學習,但是你們樊書記一直不同意。今天我能到亢州工作,真是幸運,不過我強調一點,我會不定期的到各個單位走走、轉轉,我今天在這兒先聲明,我不會跟你們任何一個單位打招呼,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們的作風到底硬在什麼地方……”

當時許多幹部都對他這一番開場白有微詞,寇京海私下就跟彭長宜說:怎麼剛走了個周林,又來個‘周林二世’?什麼‘你們你們’的,聽着真他媽的彆扭。

前幾天,據說鍾書記突然去了距離市區比較遠的白馬鄉,也就是蘇凡所在的鄉,恰巧那天鄉黨委書記跟市裡請了事假,鐘鳴義覺得,鄉黨委書記不在,鄉長應該在吧?車子都駛進了鄉機關大院,鐘鳴義都下車了,還不見一個幹部的人影。

鐘鳴義的秘書就緊跑兩步,趕到政府辦公室,看見裡面有兩個值班的人在看電視,他進來就說:“你們鄉長呢,鍾書記來了。”

這兩個值班的人不認識他,因爲他原來在市委信息科,鐘鳴義來了後才被鐘鳴義選中,當了市委書記的秘書,其中一個人說:“你誰呀?”

秘書說:“我是市委的,鍾書記的秘書。”

那兩個人無需在驗證什麼了,因爲鐘鳴義已經掀簾進來了,他們在電視上、報紙上都見過這張面孔。

他們慌了,趕緊起身,跟鍾書記打招呼,給他讓坐。

鐘鳴義看一眼正在開着的電視,說道:“讓你們鄉長即刻過來見我。”

其中一個小夥子趕忙關了電視,另一個小夥子說道:“鄉長下村了。”

“下到哪個村了,跟他聯繫!”

其中一個人立刻拿起電話,就要呼鄉長蘇凡。

鐘鳴義說:“你只需說有急事,別的不要說。”

那個小夥子的手就有些哆嗦了,按照鍾書記的指示,給蘇凡呼機留了言。

很快,電話就響了,那個小夥子剛要接電話,鐘鳴義說道:“我來。”於是,他走到電話跟前,說道:“是蘇鄉長嗎?”

蘇凡當然沒想到會是市委書記,語氣含糊不清的說:“你誰呀?”聽聲音中午肯定喝了不少酒,似乎還沒睡醒。

鐘鳴義看了看錶,早就過了上班時間,說道:“我是鐘鳴義!”

第102章 規避可能的風險第181章 滅了一把火又燒了一把火第70章 變味的聚會第211章 偵查前妻第109章 話裡有話第152章 你讓我感到可怕第195章 冰火兩重天第231章 奇石奇緣第100章 少提這些高難度的要求第77章 久別的人第178章 給市長道歉第43章 江媽媽的懷疑第93章 樊部長的家風第17章 高難度的姿勢第62章 擔心懷孕第76章 有人做文章347 美國醫生終於同意他的請求第38章 父子對決第223章 永遠的老領導第186章 翟炳德被免職第33章 江帆這一計玩得太妙了第2章 江帆赴任第18章 你比我想象的要狠第251章 你在威脅我第68章 引起副書記的注意第239章 太神奇了第82章 借勢攻堅第280章 一個讓彭長宜毛骨悚然的消息正文346你真要嫁給他第49章 夜襲舒晴第13章 背後盯着他們的眼睛第88章 政治明星的影響力第111章 跟書記彙報時他心虛了第101章 官場憂患意識第30章 舒晴爲他們擔心了第91章 張華要調走第102章 拉近關係的唯一手段358 優雅的一家人第21章 不等到家我就開除你380 美國醫生的擁抱第19章 一把手必須要有自己的“幫派”第87章 空手套白狼,休想第88章 名副其實的背叛第82章 只能釋懷第219章 領導旁邊的女人第164章 同事們的議論第34章 自以爲是的女人第83章 接待的客商居然是妻子的情人第23章 跟女兒談話第219章 掛羊頭賣狗肉第253章 我怕找不到你第138章 北方的山第128章 彭吳聯手演好戲第38章 父子對決第20章 熟悉的感動第89章 照顧丁一不避嫌第53章 被問及到最隱私的問題廖書記良苦用心第33章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第12章 挑撥離間初見成效第89章 老公讓別的女人懷孕第21章 採訪任務第227章 要老命了第167章 彭長宜吃醋了第29章 另有打算第113章 離開我就別來安慰我第265章 彭長宜被人告了一狀第121章 一個人的戰鬥第75章 一人吃飽一家不餓第122章 電話錄音第71章 老胡出事第70章 美女半夜來訪第76章 當年的借種生子案第54章 給她留下記號第227章 要老命了第99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第19章 江丁初見第244章 新的人事安排第230章 神奇的草藥第48章 小洋樓被查封第91章 小綿羊變成河東獅第26章 愛情使者歸來第124章 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第8章 女人最高的待遇第172章 再次臨危受命第39章 美女的殺手鐗第98章 對江帆她提了一個要求第245章 廖書記授課第104章 廖書記取笑他們腰不好第158章 少了喝彩的人第118章 位置受到威脅第61章 跟女留學生對陣第200章 請別混淆握手的概念第61章 跟女留學生對陣第35章 註定不平靜第53章 陽光下的雲雨之旅第149章 蠢女人第4章 向女兒坦陳當年的秘密第249章 吻我,深深的......第162章 魅力非凡的男人
第102章 規避可能的風險第181章 滅了一把火又燒了一把火第70章 變味的聚會第211章 偵查前妻第109章 話裡有話第152章 你讓我感到可怕第195章 冰火兩重天第231章 奇石奇緣第100章 少提這些高難度的要求第77章 久別的人第178章 給市長道歉第43章 江媽媽的懷疑第93章 樊部長的家風第17章 高難度的姿勢第62章 擔心懷孕第76章 有人做文章347 美國醫生終於同意他的請求第38章 父子對決第223章 永遠的老領導第186章 翟炳德被免職第33章 江帆這一計玩得太妙了第2章 江帆赴任第18章 你比我想象的要狠第251章 你在威脅我第68章 引起副書記的注意第239章 太神奇了第82章 借勢攻堅第280章 一個讓彭長宜毛骨悚然的消息正文346你真要嫁給他第49章 夜襲舒晴第13章 背後盯着他們的眼睛第88章 政治明星的影響力第111章 跟書記彙報時他心虛了第101章 官場憂患意識第30章 舒晴爲他們擔心了第91章 張華要調走第102章 拉近關係的唯一手段358 優雅的一家人第21章 不等到家我就開除你380 美國醫生的擁抱第19章 一把手必須要有自己的“幫派”第87章 空手套白狼,休想第88章 名副其實的背叛第82章 只能釋懷第219章 領導旁邊的女人第164章 同事們的議論第34章 自以爲是的女人第83章 接待的客商居然是妻子的情人第23章 跟女兒談話第219章 掛羊頭賣狗肉第253章 我怕找不到你第138章 北方的山第128章 彭吳聯手演好戲第38章 父子對決第20章 熟悉的感動第89章 照顧丁一不避嫌第53章 被問及到最隱私的問題廖書記良苦用心第33章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第12章 挑撥離間初見成效第89章 老公讓別的女人懷孕第21章 採訪任務第227章 要老命了第167章 彭長宜吃醋了第29章 另有打算第113章 離開我就別來安慰我第265章 彭長宜被人告了一狀第121章 一個人的戰鬥第75章 一人吃飽一家不餓第122章 電話錄音第71章 老胡出事第70章 美女半夜來訪第76章 當年的借種生子案第54章 給她留下記號第227章 要老命了第99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第19章 江丁初見第244章 新的人事安排第230章 神奇的草藥第48章 小洋樓被查封第91章 小綿羊變成河東獅第26章 愛情使者歸來第124章 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第8章 女人最高的待遇第172章 再次臨危受命第39章 美女的殺手鐗第98章 對江帆她提了一個要求第245章 廖書記授課第104章 廖書記取笑他們腰不好第158章 少了喝彩的人第118章 位置受到威脅第61章 跟女留學生對陣第200章 請別混淆握手的概念第61章 跟女留學生對陣第35章 註定不平靜第53章 陽光下的雲雨之旅第149章 蠢女人第4章 向女兒坦陳當年的秘密第249章 吻我,深深的......第162章 魅力非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