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笑了,說道:“柳主任前面請,彭主任您就將就和我們坐後面吧。”
彭長宜看了看,說道:“擠了點。”
老顧趕忙說:“要不您開車,我跟他們擠在後面。
彭長宜說:“沒關係,你開吧。”說着,就坐進了車裡。
桑塔納就向東方大世界駛去。
他們徑直停在了一個新建起的三層辦公樓前。下了車,農委主任老趙在前,領着他們進了進去。直接來到三樓西頭倒數第二個門口,門上用中英文標識的董事長辦公室。
彭長宜記得他只來過這裡一次,還是在剪綵那天來的,賈東方是亢州招來的唯一一個農業產業項目的客商,他的到來和他的項目,得到了市委鐘鳴義書記的歡迎和首肯,而且鍾書記親自參加了剪彩儀式。那天,彭長宜只是和賈東方握了握手。
他們剛上樓,立刻就有一個身着工作服,身材曼妙且畫着淡妝的漂亮的年輕女子,從董事長助理辦公室走了出來,叫住了他們:“請問,你們找誰?”
顯然,這個女子不認得眼前的來人。
農委主任老趙說:“我們是區政府的,這是我們彭主任,來找賈董事長。”
女助理問道:“沒有預約是吧?”
“頭來的時候給你們郭副總打了電話,他說賈總在,就讓我們過來了。你看這樣行嗎,如果還需要什麼見面手續您提出來我們再去辦。”老趙很反感女助理這種口氣。
女助理很職業的說道:“賈總有客人,你們先到他辦公室等會吧,我去通知他。”說着,把他們讓進董事長辦公室,就進了最裡邊那間沒有掛牌的房門,估計是賈董事長的休息室兼會客室。
四人沒有坐,彭長宜對牆上大大小小的鏡框裡的照片發生了濃厚興趣,他挨個打量,除去賈東方和當地領導兩張合影外,幾乎都是和影視明星、歌星的合影,也有一部分是中央電視臺節目主持人。讓人新奇的是,大世界落成典禮那天的照片也有,賈東方和鐘鳴義、江帆還有任小亮的合影,彭長宜沒有參加拍照。
柳泉說:“那天也跟我照了,怎麼沒有我?”
劉忠笑了,“還沒有我哪。”
不知爲什麼,就衝他這滿牆的明星照,而且還都是不怎麼入流的明顯,彭長宜就把他看低了不少。一個搞實業的企業家,有幾個熱衷於追逐這些明顯們的,真正搞實業的人,是不用這些明顯們擡高自己身價的,且不說這裡有許多緋聞明星、偷稅明星和打人明星,還有吸毒明星。另外,屋子還掛着真假難辨的原國家領導人給賈東方的題詞,這些信息無不在進一步驗證彭長宜的猜測。
劉忠在彭長宜背後說:“欺負我們小地方的人沒見過明星。”
彭長宜的嘴角往上彎起一個弧度,沒有說話,繼續挨個打量。他指着當下一位經常露面的歌星問柳泉,“柳主任,喜歡這個歌星嗎?”
柳主任看了一下門口,說道:“說實話,如果閉着眼聽他唱歌還差不多,就一首歌還行,其餘的沒有能夠流行的,經典的更沒有。”
劉忠說:“現在這些男人,怎麼都是一副娘娘腔,走路說話都不像男人,唱的歌就更不像男人了,你說這以後要是把咱們的後代都影響成這樣,就不得了了。”
柳泉笑了,說道:“劉書記的擔憂過了。”
劉忠說:“沒過,一點都沒過。現在追星的都是些什麼人,都是十幾歲的孩子,他們總是有意無意的模仿這些影視劇裡的人,穿衣、髮型,甚至將來的思想意識,你目前沒有孩子你當然不擔心了。”
柳泉結婚後,一直還沒有生育,本來她當初往城裡調的時候,就是想生孩子,但是一直懷不上。
彭長宜說:“劉書記說的對,你眼下沒有孩子你不知道,連我閨女那麼一點,都知道剪女影星的畫報,最可恨的是,現在媒體對這些明星們的報道也是無微不至,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格言,等等,無形中就是引導。她媽媽領她去打防疫針,她不打,說香港的歌星誰誰誰生病了就不打針,怕疼,要求輸液,你說這不是胡鬧嗎。”
劉忠說:“你閨女還小,我那兒子正好是這個年齡,十二三歲,就唱情啊愛啊的,別讓我聽見,我只要聽見就給他叫停,我說,我不反對你唱歌,但你好歹是個男人,學學我們男人的歌。”
柳泉笑了,說道:“那麼小他知道什麼叫男人的歌?”
“知道,我教他,唱我們軍營的歌曲,打靶歸來,咱當兵的人,這些唱着就帶勁,有朝氣和活力。”
彭長宜說:“我看電視劇平凡的世界裡那首歌就很好,是孫國慶唱的,很震撼。”
щшш▪ тt kán▪ c○
“那是。”柳泉說道:“平凡的世界這部作品本身就震撼。”
彭長宜說:“歌詞也很好,我是從小山村出來的,聽着很親切,也很能打動人心。”
柳泉說:“改天到歌廳,聽彭主任唱這首歌。”
彭長宜笑了,說:“唱不好。”
劉忠說:“小柳,不管彭主任唱的好賴,保證你聽了後會和我們有一樣的感受。”
“什麼感受?”
“心驚膽戰。”
“哈哈哈。”柳泉笑的彎了腰。
他們三人看着照片說笑着,農委主任老趙卻表現的坐臥不寧,他不時的站在門口向西邊那個房門張望,都過去二十多分鐘了,把領導們涼在這說不過去啊。想到這裡,他咳嗽了一聲,向東面那間房子走去,推開女助理的門,對着裡面的那個年輕女子說:“麻煩你去看看賈總忙完沒有,領導們都還有公務,總這樣等着算什麼事?”
那個女子想了想,就站了起來,搖曳着腰肢,再次走進西面那扇門,一會出來後,跟老趙說:“馬上。”就又回她的辦公室了。
老趙進了屋,他說:“彭主任,坐下喝水吧,賈總正在忙,馬上就過來。”
彭長宜衝老趙笑着說:“沒關係,搞企業的都忙,咱們多等會兒不算什麼。”
劉忠說:“現在時興政府官員等企業家,很正常,招來的都是祖宗。”
彭長宜說:“趙主任,你跟誰聯繫的?是賈總嗎?”
“不是,是跟他們這裡主管的副總,這個副總去北京了,他說往回打電話了,賈總在,叫咱們馬上過來。”
彭長宜點點頭,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裡面那個房間的開門聲,有人出來了,隨後就聽他咳嗽了一聲,然後是吐痰的聲音。柳泉看了一眼彭長宜,做了一個嘔吐狀。
賈東方進來了,這是個個子不高,卻很精瘦的男人,臉上明顯掛着宿醉和熬夜的徵兆,他操着一口東北口音說道:“咋都站着呢?快請坐。不好意思了,讓各位領導久等了,剛纔那邊有點事纏住,脫不開身,彭主任不要怪罪呀?”
彭長宜說:“我們提前也沒預約,突然登門,賈總日理萬機,能有時間接見我們已屬萬幸。”
賈東方聽出了彭長宜話裡的不滿,就點頭哈腰的說道:“彭主任過獎了,我們落戶到了北城,就是彭主任的子民,您要來,怎麼還要提前預約呢?喝水,喝水。”他走過來倒水,只給彭長宜倒了一杯後,放下暖水瓶,就走到門口,衝着東面喊道:“你們辦公室的人都死絕了嗎?怎麼不出來招待客人?”
這時,剛纔那個年輕的穿着職業裝的女助理和一個男人出來了,他們趕忙走進來,分別給客人們倒了水。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那個年輕的女助理接了電話,說道:“喂,你好,東方公司,李濤,好的,稍等。”說着,轉身就要出去喊人。
賈東方說:“誰的電話。”
“找李技術員的。”
賈東方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把電話扣上,怒氣衝衝的說道:“這是總裁辦公室,不是傳達室,更不是公用電話,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不相干的人不要管他,豬腦子!”
女助理趕緊低頭走了出去。
劉忠看了一眼彭長宜,彭長宜笑笑,站起身,說道:“賈總,今天我們來的的確冒昧,這樣,我看您今天的確很忙,就不打擾了,我們改天再來。”說着,就要往外走。
其他人見彭長宜站了起來,也就都站起來往外走。
賈東方急了,趕忙攔住彭長宜,說道:“對不起,不是衝你們,這些手下的確不懂事,才惹得我發脾氣,我這人是行伍出身,最見不得手下沒規矩。”
彭長宜依然笑着說:“我們今天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來看看賈總的牛進欄了嗎?還有加工車間建好了嗎?”
賈東方趕緊說道:“昨天進了一百頭牛,我領彭主任去看看,老百姓的工作還望彭主任幫助去做。”
話說到這兒,彭長宜也不好提走的事了,就跟着他往出走。下樓梯的時候,他見這個賈東方居然還用手扶樓梯,就說道:“賈總當過兵?”
賈東方笑笑,沒有說話,在彭長宜的印象中,當過兵的男人,身體素質也都是不錯的,而且喜歡炫耀這段當兵的歷史,可是眼下這個賈東方卻沒有答話。一個連跟緋聞女影星合影都敢掛出來的傢伙,居然不提自己當兵的事。
劉忠最感興趣的就是當兵的話題,他問道:“賈總,在那個部隊當兵?”
賈東方沒想到,自己不經意說出的這話,卻令客人們感興趣,就說道:“邊疆。彭主任,你們今天來都是想視察哪塊工作?”
彭長宜說:“主要就是看看存欄情況和加工車間什麼時候建立,至於你們貿易那塊我們不太懂。”
“加工車間正在謀劃,您看,準備在靠南的位置見一排廠房,那邊是冷庫的位置,我們正在找專家設計圖紙,圖紙設計好後,就能立刻開工,現在當務之急的是,發展農戶養殖,這塊工作還得依靠政府的幫助。”
彭長宜笑笑,說道:“我看當務之急還是把廠房蓋起來,只有蓋了廠房,上了生產線,老百姓纔敢養,你說回收牛奶和育肥牛,他們憑什麼相信你?”
賈東方顯然沒有料到彭長宜會說這樣的話,臉色陰沉了下來,說道:“他們不相信我,還不相信政府嗎?”
“他們當然相信政府了,但是你老兄不知道,自從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後,老百姓的日子怎麼過,種什麼養什麼都是他們自己說了算,政府就很少干預了。你只要把車間建起來,我相信,不用我們做工作,他們自然就會養,別說您這一百頭,就是一萬頭,也會消化掉的。”
彭長宜發現,賈東方瘦弱的臉上,明顯有腮幫子咬動的動作,他笑笑,進一步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賈東方不言語,低頭往前走,他說:“只要當地政府支持,車間很快就能建起來。”
彭長宜說:“東方公司不是剛從基金會貸了二百多萬元嗎?難道資金還成問題?”
“嗨,不滿彭主任說,那筆錢有一部分我用在貿易上了,另外一部分準備把這塊地皮買下,建車間的錢還短缺着,還望彭主任大力支持。”
彭長宜在心裡直罵,什麼狗屁客商!居然一點資金都沒有,完全指望在亢州的貸款,買下地皮,就又可以當做抵押物,向專業銀行貸款了,算計的真好。貿易,誰不知道貿易是個無底洞,憑什麼拿着我們的錢,去做你的貿易生意?他想了想說道:“我認爲你只有蓋了產房,添置了設備,才能良性循環,釜底抽薪,會發展不起來的。”
“彭主任說的極是,我會盡快把車間建立起來的,眼下可以發動農戶來養牛了。”
彭長宜笑笑,沒有理他,心說你做夢吧,如果你是居心不良的傢伙,我是絕不讓你把黑手伸到老百姓的兜裡的。基金會的錢我做不了主,老百姓的錢你連想都別想。
彭長宜煞有介事的跟着賈東方轉了一圈,尤其是看見那些牛都餓的無精打采,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他指着那些牛,不客氣的說道:“這牛,你們喂嗎?”
賈東方一愣,說道:“不喂就餓死了,這可都是錢啊,彭主任真會說笑話。”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那爲什麼這麼瘦?”
“這些是剛進欄的,是育肥牛,如果我這裡喂的滾瓜溜圓,農戶還怎麼養?他們就沒有利益空間了。”賈東方振振有詞。
彭長宜說:“賈總心善,把這都想到了,企業定能做大做強。”
“不想到不行啊,我是真心來投資的,就是要和這裡的人達到雙贏,只有老百姓發財了,我才能發財。”
彭長宜笑着,不住的點頭。
回到單位後,彭長宜對柳泉說道:“柳主任,交給你一個任務,凡是涉及到東方大世界的貸款,如果你參與的話,不管該不該,需要表態的時候你都要投反對票。”
“彭主任,怎麼了?”柳泉不解的說道。
“我看這傢伙懸。”
柳泉吃驚的說:“您剛纔不是一個勁的點頭稱讚他嗎?”
“那是兩回事,你照我說的話做就是了。”
柳泉點點頭,說:“好,我記住了,不過您的擔心和小芬主任的擔心是一樣的,她也這麼說。”
彭長宜說:“你想想,如果他是騙子的話,那後遺症可就大了,將來還得咱們收拾這個爛攤子,再有,你們基金會領導成員可都是要承擔責任的,所以,你和小芬主任商量一下,要求恢復貸款集體審批制度,另外,對賈東方的貸款,嚴格審查,他目前他能按時繳納利息嗎?”
“現在能。”
“你一定替咱們政府把好關。”
柳泉想了想說道:“彭主任,不能吧,如果他是騙子的話,那麼任書記能不知道嗎?再有,鍾書記去他們公司好幾次了,能沒發現問題?”
彭長宜笑了笑,說道:“領導不太在意細節,這就需要咱們時刻幫助領導留心留意,如果他是真投資,我們就是頭拱地也要幫助他做成這件事。如果不是,我們就要多加警惕。”
“對了彭主任,我看見任書記了。”
彭長宜一愣,說道:“在哪兒?”
“就在他裡面的那間屋子,咱們下樓的時候,我走在最後,回頭給他關門的時候,無意就看見任書記了,他在裡面正隔着窗戶看咱們,看見我了,就閃開了,我就裝沒看見他。”
“嗯。”彭長宜點點頭,沒有說話。
柳泉走後,彭長宜剛想給江帆打電話,向他報告“視察”東方大世界的情況,這時,傳來了敲門聲,彭長宜擡頭一看,王圓笑嘻嘻的從外面進來。
“小圓?你怎麼有時間閒逛?”
王圓說道:“我特地來看彭叔兒,怎麼能是閒逛?”
他們的輩分早就亂了,彭長宜和沈芳跟王圓的母親叫阿姨,王圓卻總是跟彭長宜叫彭叔,不管怎麼稱呼,都彼此透出了一種親情般的尊重。
彭長宜起來就要給他沏水,王圓說道:“您別沏了,你那茶葉肯定不如我的好,回頭我給您一包好茶。”
彭長宜嘿嘿笑了,說道:“我給你沏,你鑑定一下。”
說着,就給他泡了一杯鐵觀音。王圓放在鼻子底下聞聞,說:“嗯,味道還是滿純正的,蘭花香氣濃郁。我看看。”他說着,打開茶罐,又說:“的確不錯,應該是鐵觀音的上品,蜻蜓頭、螺旋體、青蛙腿,有天然馥郁的蘭花香,很濃的音韻。”
彭長宜笑了,說:“既然你這麼在行,那你再嚐嚐,除去你說的這些,還能嚐出別的味道嗎?”
王圓剛要低頭喝茶,忽然說:“您喝茶太不講究,這頭泡茶應該倒掉。”
彭長宜說:“我沒有茶具,只能這樣喝。”
“您看,不用專業的茶具,也能洗茶。”說着,把杯蓋篦住杯口,把茶水倒在臉盆裡,再重新衝上水,說道:“這就好了,烏龍茶必須要先洗後喝。”
彭長宜說:“這麼簡單,我跟你學了一招。”
王圓喝了一口,說道:“不錯,的確不錯,好茶。”
彭長宜笑了,說道:“喝出賊性味了嗎?”
“賊性味?您這茶是偷來的?”
“哈哈,是你爸的。”
王圓一聽,哈哈大笑,說道:“那不叫賊性味,是熟悉的味。”
彭長宜說:“有事嗎?”
“您是不是剛從牛場回來?”
“牛場?”
“東方大世界?”
“你怎麼知道?”
“您甭管我怎麼知道,是不是遭遇了冷板凳?”
“你消息夠靈通的?是不是你剛纔就在哪兒?”彭長宜問道。
“哪兒呀,人家是大企業家,是咱們亢州八擡大轎擡來的,我一個小商人哪有資格結交人家呀?”
“那你怎麼知道我去那裡了?”彭長宜仍然問道。
“呵呵,商業秘密,您就甭管我怎麼知道的了,是不是有這回事?”
彭長宜點點頭:“的確如此。”
“考察一圈後您有何感想?”
彭長宜不知道王圓是何意,就說:“沒什麼感想,就記住了他和演員合影了。”
“那是他的精神財富。”
“小圓,你真不認識他?”
“我都沒去過,就在電視上見過,那也不算認識啊?”
“嗯,不認識最好,沒有瓜葛也最好。”
“您擔心什麼?”
“我感覺這個人不像是在這裡搞實業,好像心思沒放在這上面,你別往外說,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
“我跟他沒有任何瓜葛,也彼此不認識。您放心,我不會說的。”
“轉了一圈,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剛貸了款,就說沒錢,鬧了半天把錢拿去做貿易了,建車間還要貸款?真不知從哪兒引來這麼一尊神。”彭長宜嘆了一口氣。
王圓笑笑,說道:“我也囑咐您,如今招商中竟是這些假洋鬼子,如果我願意,也能搖身一變,變成外地客商,到一個地方也會大受歡迎。所以,您以後少往那個地方跑,免得倒是落不是。”
彭長宜說:“我必須跑,以後還有跑勤些,我不能讓他騙了我們還得幫他數錢。”
王圓笑笑,說道:“您跑多勤也不管用,您知道您去的時候誰在哪兒嗎?”
彭長宜想起柳泉說的看見了任小亮,就裝糊塗說:“誰?”
“大官。”
“任書記?”
“比他還大?”
“高市長?”高鐵燕是管農業口的,莫非她在哪裡?
“如果是高市長,她有什麼不好見您的?”王圓說道。
“那是誰?”
“您再往大了猜。”
江帆?不可能,江帆不會以這種方式去的,那麼……彭長宜幾乎脫口而出:“鍾書記?”
王圓笑了,說:“所以,您以後去那個地方要注意,別動不動就常去常去的,小心撞槍口上。”
“撞槍口上”已經成了亢州的專有用詞。
彭長宜奇怪王圓怎麼知道,而且這麼及時,就說道:“小圓,你是……”
“彭叔兒。”王圓制止住了彭長宜的話,“您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您只需相信這是事實。”
“嗯。”彭長宜點點頭,他不再追問,而是說:“你和那個姓賈的有瓜葛?”
“沒有,您怎麼跟我爸一樣,總是不放心我,唯恐我沾上違法兩個字,鬧得我都不敢跟他呆着。”
彭長宜想起部長讓他暗暗調查王圓的事,就說道:“他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是最不希望你出事的人,是最疼愛你的人,所以,他當然要時刻敲打你。別說你了,我也是經常被他敲打,昨天又給我上了半天課,不過,的確受益匪淺。圓啊,有的時候聽聽他的意見,是絕對沒錯的。可能你煩他嘮叨,但是,他的嘮叨,是爲了讓你規避風險,少走彎路,這個風險有事業風險和人生風險,聽聽有好處。”
“我知道他是爲我好,但是彭叔兒,您不知道,商場和你們的官場是有區別的,我和您也是有區別的,所以他的教育大多對您管用,對我意義不大。”
彭長宜嚴肅的說:“我不這麼認爲,比如,他說人無論到什麼時候都要走正道,正道,就是做人做事最大的道,這句話應用到商場同樣適用。”
“我走,本想找您呆會,沒想到您成了王家棟二世。”王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彭長宜樂了,說道:“多待會,我不說了。你從哪兒來?是公司嗎?”
“不是,我剛從交警大隊來,找老徐辦點事,順便看您在不在。”
王圓說的老徐叫徐行,是樊文良的司機,樊文良頭走把他安排到了交警大隊任指導員。
“你們公司怎麼樣?”
“您指什麼?”
“各方面。”
“很好。”
“小圓,聽我的,有的時候你可以把生意上的事和老爺子說說,免得他爲你擔心。有的時候,適當的和他探討探討,你還能得到教誨呢?”
“我不是不和他說,您不知道,生意上的事,你如果今天和他說了這件事,他明天甚至後天大後天還會記着,就會問你一個底兒掉,就會把這筆生意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全給你分析處來,等他分析完後,可能你的生意早就結束了。弄的你都不敢做事了,以後我就不和他說了,免得他擔心。”
“哈哈哈。”彭長宜仰天大笑,說:“我信,我絕對信,他呀,總想當老母雞,總怕你有閃失。”
王圓也笑了。
彭長宜想起谷卓,他就說:“小圓,你和海關經常打交道嗎?”
王圓一愣,說道:“您問這幹嘛?是不是我爸跟您說了什麼?”
“沒有,我是隨便問問。”
王圓想起上次谷卓來亢州,她走後的當天晚上,父親就把他叫回了家,兩人在書房裡,談了半天,但是王圓始終都沒告訴父親他和谷卓生意上的關係,堅持說谷卓路過。現在彭長宜也這麼問,是不是父親跟他說了什麼?
“彭叔兒,做生意,尤其是貿易,肯定要和海關有關係,不然誰都別想賺錢,但是請您相信,我都是正當的生意,沒有違法的,因爲海關有關係,可能同等條件下我會得到照顧,僅此而已,您可以轉告我爸,讓他放心。”
王圓果然和谷卓有關係,如果告訴王家棟,他是絕對不會放心的,無論是谷卓幫他也好,還是利益共賞也好,王家棟度不希望他的兒子跟谷卓有什麼來往,想到這裡他說道:“小圓,上輩兒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凡事還是小心一些吧,你爸真的擔心你,可能這種擔心你感受不到,我能感受得到,真的,聽我的沒錯。咱們只做正當生意,不正當的生意即便有再大的利益,咱也不做,你爸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他的的確確在心裡爲你擔心。”
王圓笑了,說道:“您怎麼了?我做的是正當生意,您儘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差不多夠用的就行了,別做什麼貿易了,你就做酒店生意就很好了,夠吃夠花的就行了,趕緊結婚生子,一家人在一起最好。你跟雯雯怎麼樣了?”
王圓說:“正談着,彼此印象不錯。”
“差不多就行了,你也不小了,早點結婚吧,也讓他們踏實了。”
王圓說:“等過了這段,我會考慮的,現在顧不上。”
彭長宜感覺王圓很有主意,他跟他的老子一樣,是個不會輕易就被說服的人,就說道:“錢是掙不完的,你太累了,也該有個媳婦照顧你了。”
“哈哈,我看我還是走吧,這憑白無故的,我又多了家長。”說着,就往出走。
彭長宜笑了,說道:“別走了,我請你。”
“我開着酒店還用您請,改天吧。對了,彭叔兒,東方大世界是個幌子,您多注意,他不是真心來投資的,別問我爲什麼這麼說,相信我沒錯。”王圓鄭重其事的說。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我已經注意到了,謝謝你。”
“什麼好處都別沾他的,當然,如果那好處是班子成員人手一份您就要,不要白不要。”說着,還壞笑着向他擠擠眼。
彭長宜說:“知道。”
王圓走後,彭長宜給信用社主任蔣小芬打個電話,說道:“大姐,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說完,就把王圓的那杯水倒掉,正在洗杯的時候,蔣小芬上來了。
“彭主任,幹嘛摁着個杯子這麼賣力氣洗。”
“我給大姐沏茶,必須把杯子洗乾淨。”
“得,就衝你費了這把力氣,我今天也要喝茶,豁出去晚上失眠了。”
彭長宜笑了,捏了幾顆茶葉,放進水杯,他沒有學王圓的樣子給她洗茶,就說:“據說喝鐵觀音不會失眠,放心喝吧。”
“謝謝。”蔣小芬端過茶杯。
彭長宜坐好後,說道:“我剛從東方回來,轉了一圈,很是擔憂。蔣主任,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就是下次再涉及到東方公司或者其它地方的貸款時,能不能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做,您是專業人士,把關要嚴些纔對,我聽說南城那個信用社主任就很強勢,不符合貸款審批政策的絕不批准。”
蔣小芬聽了彭長宜的話後尷尬的說道:“我聽出彭主任這是在批評我,我也跟南城信用社主任有溝通,他之所以說話算數,一來他的資格老,二來南城區的書記主任很民主,他們從不干預基金會的業務。目前他們放的幾筆款子,可以說都是安全的,都是有抵押和擔保的,書記和主任還沒爲一筆貸款說過情,另外,南城聘請的那個主任不懂金融,業務上也聽他的。咱們北城這個行嗎?她能聽我的嗎?別說是我,就是你彭主任說話算數嗎?爲這個問題我曾經就跟師主任說過,有時候她也很難,基金會主任誰在當家,也不完全是師小青。所以,在這種情況,我唯一能做的是,不參加審批,不簽字,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