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她皺了一下眉,倒吸了一口氣。 李偉問道:“怎麼了?”她說:“可能是吃多了,肚子有點疼。”
李偉說:“吃多了只能是撐得慌,怎麼也不會肚子疼。大姐,大姐。”他衝着餐廳叫道。
立刻,一個身材健壯的六十多歲的女人從餐廳小跑着出來,急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李偉說道:“小夏肚子疼,你快看看怎麼回事。”
大姐解開了腰間的圍裙,擦着手說道:“怎麼個疼?”
夏霽菡皺了一下眉,不好意思地說道:“沒事,就疼了兩三下。”
大姐跟李偉說道:“別是要生吧?”
李偉一聽,馬上就說:“大姐,你趕緊給她收拾東西,我去暖車,咱們馬上去醫院。”
這位大姐其實是李偉一個遠房的堂姐,豆豆媽生豆豆時難產而死,李偉就把在茶廠幹活的這個堂姐接到家裡來,照顧豆豆。
十多年過去了,大姐始終在這個家裡照顧他們父女倆。夏霽菡來了後,李偉考慮到將來家裡添人進口,大姐的勞動強度肯定要增加,就把大姐的工錢增加了一倍,本來就沾親帶故的,這下大姐就更高興了。
其實夏霽菡住進來後,豆豆幾乎不用大姐照顧,一切都是夏霽菡的事,包括睡覺豆豆都跟夏霽菡在一個房間。
李偉擔心夜裡她休息不好,就讓豆豆回大姐的屋,豆豆不願回,夏霽菡也不願豆豆離開,有了豆豆,她可以夜裡不害怕,甚至可以黑燈睡覺。
另外在表哥家白吃白住,夏霽菡巴不得能爲這個家做點事。
所以,照顧豆豆就成了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她買來許多專業的書籍和針對智障兒童的教材,對豆豆進行啓蒙教育。
每天都趴在桌上教豆豆算數、認字。看她真拿事當事的樣子,李偉就勸她對豆豆不要着急。
而夏霽菡認真地說道:“表哥,你不能管豆豆一輩子。最起碼的生存技能她要學會。該她面對的你不能代替。”
自從夏霽菡來了以後,豆豆明顯懂事多了,而且還會做一些簡單的勞動。
只是豆豆就更加的依賴她。一會見不到姐姐都要找。這會聽說姐姐要去醫院,本能的抓住了夏霽菡的胳膊。
李偉說:“豆豆,聽話,姐姐去醫院生寶寶,你跟姑姑在家。”
大姐說:“你一個男人家跟她去醫院不方便,咱們都去吧,反正豆豆也不惹事。”
李偉想了想也對,就出去暖車。
夏霽菡說道:“大姐,沒那麼快吧,還差好幾天呢?”
大姐說:“憑白無故的肚子疼,就是不該生也要到醫院去看看。咱們住的離醫院遠,真疼起來就晚了。”
夏霽菡沒再堅持,因爲她的肚子越來越疼了。
到了婦產醫院,李偉提前找好的熟人婦產科主任早就等在醫院中,給夏霽菡做完各種檢查後,就讓他們辦住院手續,宮口已經開了二指了,並且已經有部分羊水流出。
躺在待產室的夏霽菡讓大姐從她的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這是她早就準備好的住院的錢。
她跟大姐說:“大姐,麻煩您把這個給表哥送去。”
大姐拿着信封走了出去,不一會就又回來了,她說,住院費已經交了,你表哥說出院後你再把錢還他吧。”說着,又把錢給她裝在包裡。
她感到肚子疼的厲害了,根據書上說的這是假陣痛,真正的陣痛還沒到來。
待產室裡還躺着另外一名產婦,疼一陣,叫一陣,護士對她說:“別叫了,剛開二指,早着呢,要保持體力,到時你生的時候就沒力氣了。” шшш•ttκǎ n•C○
那名產婦嗡嗡的哭着,一會兒,護士就把夏霽菡這邊的布簾拉上,就聽布簾外有一個男人在輕聲軟語的安慰着她,一會橘子一會巧克力的喂着她。
不疼的時候她有說有笑,一疼的時候就大喊大叫,本來夏霽菡也很疼,她一叫她反而緊張的不疼了。
這時就聽那個男人說:“實在忍不住咱們就剖宮吧?”
那個產婦說:“在等等。”
一會兒那個產婦的媽媽和婆婆也進來了,她們都在安慰着她。
護士這時進來,說道:“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出去,這裡還有別人,感染誰負責。”
產婦的媽媽探頭看了一眼布簾內的夏霽菡,說道:“看人家呆的多老實,不吭不哈的。”
夏霽菡哭笑不得,她也想大聲喊叫,但是她喊給誰聽,誰會對她的喊叫動容?她必須要自己忍耐,要保存體力,直到寶寶的到來。
那名產婦的媽媽和婆婆被護士轟了出去,只有他的老公留下了。
又一陣疼痛和喊叫過後,那人的老公說:“剖,馬上剖,我受不了,你再不生我就暈過去了。”
那名產婦哭着答應了。
過了一會兒,產婦被推走,待產室立刻安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後,夏霽菡才覺得自己肚子疼的厲害了,每次陣痛襲來,她都緊咬嘴脣,雙手緊緊抓住牀兩邊的扶手,她不敢大聲喊叫,怕外面的表哥聽到難爲情,她早就做好了獨立面對這一切的準備。
護士進來了,用紙巾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要是疼的厲害你可以喊出來,要不我讓你老公進來陪你?但是要收費的。”
夏霽菡說道:“他是我表哥,老公不在身邊。”
這話說出後,眼裡就溢出淚水。
護士趕忙說:“哦,對不起。我以爲是你老公,看他在外面轉來轉去的。”可能人都是有同情心的,看她不喊不叫,護士反而對她很關照。
夏霽菡說道:“我羊水破了,對寶寶會有影響嗎?你能不能叫大夫來給我看看?”
護士笑道:“你戴着胎監儀呢,寶寶沒事。你應該吃點東西,我讓你的親戚去給你買點吃的吧,生孩子要消耗很大的體力。”
“不用,不要麻煩他們。我沒事……”
夏霽菡話還沒說完,又一陣疼痛襲來,她下意識的咬着自己的嘴脣。等疼痛過後,夏霽菡說道:“大夫,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年輕的護士一聽她叫自己大夫,顯然很高興,就說:“什麼事?”
“能否在你不忙的情況,多過來看看我和我的寶寶。”
她的眼裡充滿了乞求。
護士笑了,說道:“你是我們主任的熟人,誰敢怠慢你呀!放心吧,耐心等待。
護士走了,待產室又安靜下來,只有走廊偶爾傳來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
產前,她看了大量的書,知道了在臨牀疼痛指數上,產痛是排位第二名,僅次於燒灼的傷痛。儘管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她還是低估了這種痛。
就這,護士還說遠沒到真正的痛。等到了真正的痛來臨,寶寶也就來了。
疼痛的間隙,她就閉着眼養神,剛剛迷糊着,就又被更加劇烈的疼痛取代。
這時,就聽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她立刻睜大了眼睛,此刻,她最盼望有人來,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她的確有些害怕。
果然,婦產科主任帶着幾個人進來了,她查看了各種監測儀器,又親自給她做了檢查,最後說道:“不錯,開了四指了,加油啊。”
說着,摘下手套,摸了一下她的頭說:“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要多喝水,抓緊時間吃東西。怎麼,你沒帶吃的來嗎?”
夏霽菡說:“沒來得及準備。”
“我讓李偉去買。”
“別,太麻煩了……”
她的話沒說完,主任就出去了,一會又回來,說道:“你這個表哥不錯,我一說去買吃的,都不等我把話說完就急忙跑出去了。”
“大夫,我羊水破了,對寶寶有影響嗎?”
她還念念不忘這個問題。
主任又摸了一下她的頭說道:“還好,不是太多,放心,不會有事。”她低頭看了一下她的嘴脣,說道:“實在疼你就喊出來,別咬嘴脣了,都血印了,你這樣咬下去會把嘴脣咬爛的。”
夏霽菡感到主任摸着自己的額頭的手太溫暖了,她的手軟軟的,柔柔的,就像媽媽的手一樣。
“我什麼時候能生?”她有些筋疲力盡了。
“快了,一會咱們進產房。”主任說着走了出去。
一聽說要進產房了,她來了精神,這就意味着寶寶要出來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道:“寶寶,和媽媽一起努力!”說完,眼淚順着眼角流出來。
表哥買了好多東西,當護士送到她嘴邊的時候,她疼的已經張不開嘴了,護士說:“你必須吃東西,保持血糖的濃度。”
她勉強吃了一塊巧克力,當陣痛襲來時,巧克力卡在嘴邊,就是咽不下去,等疼痛過去之後,嘴裡的巧克力才嚥了下去。
護士把她推進了產房。
她靜靜的躺在產牀上,第一次容許自己在這個時候想他。
只是思念的閘門一打開,就鋪天蓋地而來。她的淚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在心裡默默地說道:親愛的,求求你,求求你保佑我們的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