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說的不是他,而是你。”江帆轉移了話題:“你年輕,有學歷,又有很好的工作能力,差不多該下去鍛鍊鍛鍊了。要知道,‘有基層工作經驗’這句話將來要是寫在你的檔案裡,對以後從政是很有幫助的。我看王部長對你也比較器重,適當的時候可以表達一下自己的意願。”
江帆並沒有繼續說選舉的是,彭長宜“嘿嘿“笑了兩聲,說道:“跟您說句實話,因爲知道自己實力不夠,所以還從沒動過這心思呢。”
江帆笑了,說道:“有句話怎麼說着,當官不帶長,放屁都不響嗎?”
“哈哈。”彭長宜笑了。
這是從兒時就熟知的一句話。眼下儘管他和江帆都帶“長”,區別卻相差十萬八千里。這也是人們不惜傾其所有,擁擠於官場這根獨木橋的目的所在。
儘管彭長宜嘴上說沒動過這方面的心思,但是對於一個身處官場之中的男人來說,沒想過是不可能的。
的確是這樣,沒有什麼地方能比官場更能突現權力的至高無上和誘惑無窮的了。同樣,也沒有什麼能比官員更知道和熟悉如何使用和贖買權力的了。男人對權力的興趣,遠遠超過對女人的興趣。
江帆又說道:“長宜,我知道你可能對我的建議持不屑的態度,但是別怪我俗,在餡餅砸在我頭上之前,我也會跟你一樣這麼說的,但是,我現在不會這樣說了。如今的官場,就是政治的運動場,投身其中的選手們希望奪冠,希望出人頭地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當然,我鄙夷那種不擇手段削尖腦袋甚至不惜踩着別人腦袋往上鑽的人。但是,爲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和理想,適當的推銷自己也不是不光彩的事。因爲你只有將自己融進這個圈子,纔有可能實現你的理想和抱負。所以適當的‘跑跑’還是應該的。”
好多年以後,彭長宜都在回味江帆的這段話,某種程度上說,他是認同的,而且關鍵時刻也是這樣做的。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讀在職研究生的事吧?”江帆說道。
彭長宜點點頭,“記得。”
“對於樊書記和王部長甚至更早時期的幹部,政治需要的不是學問,不是才華,需要的是行政能力。”江帆繼續說道:“那個時候的幹部只要在大風大浪鍛鍊過,行政執行能力強就行了。但是以後培養選拔幹部的標準將會是專業知識化年輕化了。因爲我們要搞改革開放,要大力發展經濟,以後還要復關,還要跟國際接軌,沒有知識是不行的。”
這是江帆第二次提到繼續充電的事,而且進一步闡述道理,彭長宜很感激。
在機關裡,要說談得來的,也就是江帆和盧輝了。顯然,跟江帆更能做到心思相通。那種暢談的快意總是讓彭長宜感到身心愉悅。
他發自肺腑的說道:“跟您在一起,總能豐滿我的內心,讓我能夠認清自己,督促我進步,我謝謝您!”說着,一杯酒一口喝下。
江帆也有些激動,他也喝乾了杯中酒,說道:“長宜,我要感謝你,總纏着你不讓你回家,弟妹都對我有意見了。說真的,以前你們都下班了,整棟樓裡除去下面值班的只有我一人在,真是既空虛又無聊,那段日子多虧了你,還有盧輝。現在忙起來後,感覺充實多了。今天仗着酒勁,我說一句話,以後用到我時候儘管說,儘管目前在亢州我是人微言輕,但是在班子裡還是有一票的。”
彭長宜知道,江帆把話說到家了,他趕緊說道:“長宜以後還仰仗您多提攜多指教。”
江帆說道:“你目前有王部長用不着我提攜。我剛纔跟你說也是這個意思,換屆之前,全市幹部可能會有一些調整,你心裡該有個數。這是個機會。”
彭長宜點點頭,的確是這樣。機會對於仕途中人來說,尤爲重要。桑佛就說過:機會是神的雅號。有的時候機會就好比股票市場的交易,稍有延誤,它就掉價了,甚至永遠都沒有反彈或者反彈的過程很長。
江帆頓了頓,看着他,繼續說:“抓住機會。你是聰明人,不用我說的太明白,你應該知道亢州目前的政治格局是上級不希望看到的,但是有一點,我江帆永遠都不會背叛亢州。”
江帆這話說的很有深意,以至於讓彭長宜的心動了一下
這是彭長宜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也是他這個層次的人觸及不到的問題。眼下江帆這樣說,難道是得到了錦安高層的暗示?還是他這兩個月以來跟錦安的領導接觸過程中獨自嗅出什麼政治信息?
在政治敏感方面,彭長宜十分佩服江帆,他認爲他有超羣的政治嗅覺和敏感神經。
已經得到證實的就是那天晚上江帆居然從三樓樓道中瀰漫的煙味,推斷出亢州官場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這一點他彭長宜是永遠都無法企及的。
他很想進一步追問,但是不能,許多話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這是規矩,即便是好朋友也不行。
彭長宜不好再問。這涉及到高層政治,他一個無名之輩,要是以前的江帆還可以進一步探討,但是眼前分明不是以前掛職鍛鍊的江帆了,而是亢州的主官,是亢州的二號人物。
他既不能趁着酒勁誘導江帆說出不該說的話,也不能讓江帆意識到他對這句話上了心!跟這樣具有高超政治敏感的領導談話,他必須向薛寶釵學習“守拙”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