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是感性動物,當她滿含羞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梳洗完畢,當她和躺着的那個男人吻別時,那個男人居然還不忘問她一句話:“我比他如何?”
沈芳紅着臉說道:“去!不告訴你。”
儘管沈芳沒說,但是她的上司心裡非常清楚,這個女人忘不了自己了。只是,他在亢州的時間不多了,不然可以好好享受這個女人的。
此刻,沈芳的心也被幸福和滿足佔據着內心,她滿面春風地走出了錦安這家知名的商務賓館,坐進了單位的轎車,隨後,離開了賓館,回亢州去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看見她出來後,旁邊另一輛車上,一個高挽着頭髮,十分漂亮迷人的女人,掐滅手中的香菸,然後推開車門,優雅地走進了這家賓館,塞給服務員兩張大鈔,服務員便給她打開了局長睡覺的房間,她便走了進去。
屋子裡,瀰漫着一種淫靡的氣味,女人用手扇了幾下,衝着還在躺着的男人咳嗽了一聲,男人停止了鼾聲,睜開眼後,大吃一驚,他騰地坐起來,說道:“你怎麼進來了?”
女人優雅地笑了,說道:“我怎麼不能進來,別的女人都能進來,何況我是你正宗的夫人,就更能進來了。”說着,就坐在了沙發上,看着他。
男人重新躺下,說道:“你有事嗎?”
“當然有,不然能找到這裡來?”女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什麼事?”
“明知故問。”
“如果是離婚的事,請你免開尊口,如果是別的事,還可以商量。”電局長說道。
“哈哈。”女人笑了:“是不是讓人家的丈夫給逮着了?”
男人沒好氣地說道:“不關你的事。”
“但人家男人可是找到我了,你說關我的事不?”女人邊說邊點着一根菸。
“找你幹嘛?”男人問道。
“當然是結盟了。”
“你怎麼說的?”
“我什麼都沒說。”男人坐起來,說道:“求你個事。”
“只要你同意離婚,什麼事都可以談。” 女人吐出一個菸圈說道。
男人想了想,說道:“算了,我也不繃着了,離就離吧,孩子歸我,市區街面的兩套房子歸我,另外,把我調回錦安,或者是經濟好的地方當局長,同意了,我就離,馬上簽字。”
女人吐出一個菸圈,說道:“是不是受到她男人的威脅了?我說,這次你可是玩大發了。我看她的男人可不是善茬。”
男人沒有理會她的話。
她又繼續說道:“憑直覺,剛纔那個女人是個不錯的良家婦女,你就不怕她纏上你,嫁給你?”
男人說道:“這不是你考慮的事情,抓緊給省裡打個電話吧,按我說的辦,這是本人的條件。”
女人聽了後,很優雅地用食指彈了一下菸灰,說道:“憑你現在的情況,你照顧不了孩子。”
“我照顧不了,還有孩子爺爺和奶奶。”男人的口氣裡就有了不耐煩。
“這樣吧,那個中心地段的房子歸你,稍遠點的那個歸我吧,你現在是單位的一把,想要多少房子沒有?”
“你也是一把呀?”
“我那裡是一個小局,和你們亢州沒法比。”
顯然,男人不想跟她討論這個問題,而是撩開被子,赤果着身子走進了浴室,胡亂洗了洗後出來,說道:“這事我着急,儘快辦吧,房子的事按你說的辦,我得下去吃飯了。”說着,穿上衣服後就走了出去,全然不顧屋裡的女人。
女人笑了一下,掐滅了香菸,走了出去。
我們無從考證這對夫妻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使他們能這麼淡定地面對面地談離婚的條件,而且對於丈夫的“不軌”居然不聞不問,看來,曾經發生過的種種,已經消磨掉了他們彼此的在意,剩下的,恐怕只有漠然和看得見模得着的利益以及條件了。
彭長宜一直沒有回家,中途,娜娜給他打過電話,問他回不回家,彭長宜告訴女兒,單位有事回不去。
沈芳沒有顧忌到丈夫的感受,她所有的感官和心思,全在局長身上了,局長冷落了他幾天後,重新又跟她近了起來,儘管不再讓她加班,但在單位,他們還是眉來眼去的,單位早就有人看出了端倪,便有一些風言風語的傳出了。
這天,沈芳的媽媽給彭長宜打了一個電話,她在電話裡說道:“長宜啊,怎麼這麼忙,好幾天不回來了吧?”
彭長宜說道:“是啊,現在是汛期,不敢離開,您有事嗎?”
岳母明顯地聽出彭長宜這是藉口。就說:“長宜啊,我這幾天沒什麼事,想去三源看看,聽說你們那裡很涼快。”
彭長宜說道:“是啊,我早就說讓你們過來,你們總是放不下工作,放不下孫子。”
岳母說道:“工作就是那麼回事,我本來就是離退的人了,醫院返聘我,也是看着方方面面的關係才返聘我回去幹了兩年,人啊,終有退出歷史舞臺的那一天,前幾天部長就把我一頓好損,所以啊,我昨天已經從單位徹底退下來了,所以纔想着去三源散散心。”
彭長宜說:“退下來好,早就該好好休養了。您什麼時候來,我下週四五可能出差。”
岳母說道:“如果去的話,我會提前打電話給你。”
“好的,我等您。”
事實上,彭長宜此時還不知道沈芳和電局長在錦安約會的事情,他還做着挽救他家庭的思想鬥爭。他給電局長的期限是一個月,如果這一個月之內,他痛痛快快的滾蛋,他不打算追究沈芳,就像那個美女局長說的那樣,跟誰過,都是一輩子,何況,他們還有女兒娜娜。
下午,部長給他打來了電話,部長說道:“小子,明天週末,回來嗎?”
彭長宜說道:“我不準備回去,您有事嗎?”
“沒什麼要緊的事,你老丈母孃給你打電話着嗎?”
“打了,她說過兩天來三源散散心。”
“還說別的着嗎?”
“沒有啊。”
“哦——”
彭長宜感覺部長似乎有話跟他說,就說道:“怎麼了?難道她還有別的事嗎?”
部長說:“你要是沒有離不開的理由,就回來吧,家,就是供人回來換腦筋和休息的地方,你要是連家都不回,那還要家幹嘛!”
彭長宜聽出,部長的話很硬,似乎帶着某種怒氣,他故意笑了一下,說道:“好,好,您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我這兩天可是胃虧酒啊,幾乎沒怎麼喝,饞了。”
部長沒有像往常那樣跟他插科打諢,而是“嗯”了一聲就掛了。
從部長剛纔那教訓自己的幾句話中,彭長宜感到部長的態度有點反常,放下電話後,他就開始安排回家的事。
半路上,他反覆琢磨着部長剛纔說的那句話:你要是連家都不回,那還要家幹嘛!難道,部長聽見了什麼?想到這裡,他掏出電話,給陳樂打了一個,想了解一下有沒有新的情況發生。
陳樂接他的電話從來都不帶遲疑的,接通後,就聽陳樂大聲說道:“您好,有什麼指示?”
彭長宜感覺陳樂似乎說話不太方便,裡面很嘈雜,他就說道:“你是不是不方便?”
“沒事,我剛從靶場下來,您說吧?”
彭長宜心想,什麼叫我說吧,我一打電話你就該主動彙報情況,有些話我說得出口嗎?他就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這幾天,有什麼情況嗎?”
“沒有,要有的話我就告訴您了。”陳樂乾脆地說道。
“那好,你忙吧。”說着,就掛了電話。
當他回到亢州,走進金盾賓館部長的房間的時候,部長剛看完新聞聯播,見他進了門就說道:“回來的不慢呀?”
“呵呵,您一聲令下,別說是三源了,就是天邊我也得往回趕呀?”
“開着車着嗎?”
“沒有,讓老顧開走了。”彭長宜就看見茶几上,果真放着一瓶還帶着紅色包裝袋的酒。
王家棟放下老花鏡,往前坐了坐,說道:“還就是想跟你喝兩口了,明天是週末,扯扯閒篇喝點小酒,回家逗逗孫子,日子也不錯。”
彭長宜知道王家棟到人大後比較清閒,時間空閒出不少,除去彭長宜這幾個鐵桿,有些人就漸漸跟他疏遠了,他肯定心裡不痛快。就說道:“您那個口氣把我叫回來,我半路都沒敢跟其他人聯繫,昨天老寇還問我什麼時候回來,他說發現了一個吃海鮮的地方,想請咱們去品嚐呢?”
王家棟看着他,說道:“京海昨天晚上請我了,我沒去。”
“爲什麼?”
“唉,下來的人了,又幫不上什麼忙了,就少給大夥兒添亂吧。”王家棟說着就點上了一根菸。
“下來是正常的,大趨勢,誰都有這麼一天,再說,下來也沒什麼不好,您想想,您要是再不下來,有些人就得急了,眼珠子都得紅了。”
“哈哈,是啊。”
“所以啊,太陽,也該從人家的房頂上過一次了。”彭長宜習慣性地撇着嘴說道。
“哈哈。”王家棟大笑,指着彭長宜說道:“你小子,就會給我開心。”
他們說的是範衛東。範衛東這次接任王家棟副書記的職務。按年紀說,範衛東只比王家棟小一歲,這樣安排,無疑給外界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讓你王家棟挪位子,不是因爲年齡關係。所以,王家棟這次去人大,就不那麼冠冕堂皇。尤其是翟炳德和他的那番談話,更讓他耿耿於懷,似乎他是沾了兒子的“光”纔去了人大。
彭長宜說:“不是我給您開心,您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改革開放多少年了,他從來都是仰着腦袋看您的,費了多少心思啊,見光的,不見光的,可是沒少施展啊,最後還不讓人家搭上個末班車,不然真是一輩子窩囊死了。”
王家棟笑了,他把茶几上的酒打開,說道:“長宜,今天嚐嚐這酒,這是樊書記上次路過,給我帶的他們那裡生產的酒,別小瞧了這酒,這是五星的,比五糧液的價錢還高呢?”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們那裡老百姓擺酒席,都喝這種酒。”
“五星的?”王家棟瞪着眼問道。
“呵呵,不是,一星或是兩星的。”
“哈哈,我說呢,你要是能讓三源百姓擺酒席都喝五星的酒,那我可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那他們就該在家裡供着我了,就不會光把我供到土地廟了。”
王家棟說道:“什麼?土地廟裡有供着你?”
“是啊。”於是,彭長宜就將玉瓊開始發現的這事以及後來讓人調查和清理的事兒跟部長說了一遍,部長摸了摸下巴說道:“這再次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只有真心給老百姓乾的事,才叫不白乾!老百姓的感情是最樸素的,他不管你是怎麼當的官,給上級送了多少禮,也不管你是誰的人,哪條線上的,你只要給他們辦事,辦實事,辦好事,他們就會感激你,而感激你最好最直接的手段就是給你燒香磕頭,讓你多留幾年。說實在的,當官當到這個份上,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但是如果就此滿足或者進行炫耀你就危險了。你做得對,凡事低調,官場上的事就是這樣怪,老百姓歡迎的事,未必你的領導歡迎,老百姓喜歡你,未必你的領導喜歡。政通人和是從政的最高境界,按說這事好事,但是,你卻由此要小心了,樊書記,甚至是鄔友福的教訓你要吸取。小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彭長宜當然明白部長話的意思,不然也不會讓趙豐和齊祥兩個人秘密清理土地廟了,他說道:“明白,清理土地廟我的牌位這事都 是秘密進行的,我都不敢聲張,只是兩個信得過的人去辦的,但還是被電視臺的人知道了,要宣傳報道,我就給電視臺和報社下了死命令,不許有任何有關這件事的報道,哪怕一句話都不行。好在這事是民間的自發行爲,不然,我就離完蛋不遠了——”說道這裡,彭長宜苦喪着臉。
王家棟很欣賞彭長宜的政治覺悟,說道:“你能認識到這一點,而且沒有沾沾自喜,這的確讓我感到欣慰,說明你真的上道了。”
王家棟說得沒錯,彭長宜受到老百姓的愛戴,這本身是好事,是值得大歌特歌的事情,但無論是部長和彭長宜,對這件事感到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擔心。這就說明了事情的另一面。在百姓中間,你可能會是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官員,但是在官場,有時候卻表現的很微妙,別的不說,就說領導吧,他可能會在公開場合大大褒揚你的工作能力和爲民辦事的樸素熱情,但是,心裡難免會擔心你把這個區域搞成獨立王國,甚至鐵板一塊,樊文良是這樣,鄔友福也是這樣,他們都從不同的意義上,讓領導感到了些許的不安……讓領導感到不安的人,可想而知結果會是怎麼樣了……
彭長宜謙虛地說道:“上道不敢說,不過我跟您自吹一下,目前政通人和倒是真的,各種工作比較順手。”
王家棟看了他一眼,說道:“唉,既然工作順手了,就多關心一下家裡吧。我聽說小芳進了局班子後,工作就忙開了,天天早出晚歸的,你們兩口子要都這麼忙,孩子的學習可就沒人管了,。”
彭長宜說:“是啊,這也是我擔心的,我早就跟她說,不讓她當這個主任,她不聽,非要實現自己的價值,結果,人家沒用我,不但實現了自身價值,而且還進了班子,成爲局領導,我就不好扯後腿了。”
王家棟瞪着眼說道:“當個主任進了班子就實現自身價值了?荒唐。上午我打電話把你老丈母孃數落了一頓,讓她說說小芳,兩口子都這麼不要命地幹工作,家誰管,孩子誰管?”
彭長宜咧了一下嘴,神情非常鎮靜地給部長倒上酒,又給自己倒上了酒,說道:“您聽到什麼了?”
這時,進來兩個服務員,每人擺上兩個精緻的菜品後離開了。
王家棟舉杯,故意大聲說道:“我聽到什麼,我就聽到她當了主任,進了班子,現在也成爲局領導了,不着家了?孩子經常送回孃家,怎麼?這還不夠啊?”
彭長宜笑了一下,部長越是這樣說,就越說明他的確知道了什麼。他起身,從酒櫃上面拿過一個食品袋,那裡面有半袋花生米,抓出一把放在部長面前,又抓出一把放在自己面前,這才說道:“部長,沈芳的事我考慮過了,我一時半會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所以我想聽聽您的意見,要說男人遇上這事沒有主意,是很窩囊的事,但是對於您,我不想隱瞞什麼,長宜從開始走到現在,可是一直都沒離開過您這隻柺棍呀,所以,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部長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聲音一下子就低沉了下來,半天才說:“長宜啊,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跟你打馬虎眼了,按說,我不該勸你的,因爲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容忍自己的女人這樣做。但你不是一般的男人,我不想勸你別的,只想勸你,在做出決定之前,一定要進行風險評估,官場從來都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所以,做事一定要三思而行,什麼事都不是孤立的,誰能想到我會因爲要跑兒子的事,就讓我提前離崗去了人大?所以啊,有些事情你要調查清楚,看看和三源和你有沒有關係。”
彭長宜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說得太對了,我一開始也想到了三源,後來安排人秘密去調查,還好,跟三源沒有關係,那個局長,就是一個變了態的豬,早年間,他把老婆貢獻給了上司,博得上位機會,後來就開始不正常了,只玩當官的老婆,大小官員通吃……”
不等彭長宜說完,王家棟就說:“長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彭長宜點點頭,默默端起一杯酒乾了,然後吃了一粒花生米。
部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和三源沒關係就單純得多了,我真怕影響到你。”
“目前可以肯定,跟三源沒有任何關係。”彭長宜篤定地說道。
部長夾了一筷涼拌耳絲,放進嘴裡嚼着,然後說道:“長宜,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能夠走上縣處級崗位的人,是幹部隊伍中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這個崗位,也是人生巨大的轉折點,大部分人都終止在了副處級這個地方,弄個副縣長副市長甚至副書記就不錯了,成爲仕途生涯中的封頂之作。而你現在是正處,是縣委書記,是這些人中佼佼者,無論是年齡和學歷,還是基層工作經驗,你都有着別人無法比擬的優勢。長宜,記得你剛去三源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你就爲兩個字奮鬥,升遷。現在看來,你升遷的速度不而且比較順暢,,但是切記,沒有永遠的順暢,仕途的路從來都是險象環生,即便不是自己的原因,其它一些相關的原因都能讓你下馬,所以,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彭長宜點點頭,他差不多聽出部長話的意思了。
王家棟繼續說道:“小芳太幼稚,一時糊塗,她會有一天明白的,我想過,她可能是不甘於屈居你的後面,而要求進步,想跟你並駕齊驅,永遠佔據對你指手畫腳的優勢,這本身沒什麼,你縣委書記當的再好,興許你就不會做飯,不會縫被子,不會帶孩子,這很正常。她幼稚就幼稚在,夫妻之間是最不應該也沒必要一較高低的。所以我說,家務事還是冷處理吧,不可貿然行事,即便你有什麼打算的話,也要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進行,力求把風險控制到最低。這是我今天把你叫回來唯一想說的話。”
彭長宜獨自一人喝了一杯酒,說道:“把風險控制到最低,您說得太對了。您放心,我不會貿然行事的,會冷處理的。但不處理肯定不是我的風格,我已經對那個混蛋有所行動了,您放心,完全是正面接觸,當然,也有側面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