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聽他這麼說,到嘴的水都沒喝,急忙放下茶杯,說道:“我知道您顧慮的是什麼,但是您別忘有句話叫做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嫌,何況又是我代表閬諸市委市政府親自要的小強,這和您沒有關係。 ”
竇廳長爲難地說:“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知道,我們公安的工作是要靠地方黨委和政府的支持才能做好的,我剛纔就跟你說了,你提任何一個人我都會無條件滿足你,正因爲是小強,我纔不得不有顧慮,不得不考慮一下其它的因素。”
彭長宜說:“其實,憑藉小強的資歷,他完全能夠出去任職獨當一面了,要業績有,要榮譽有榮譽,而且還是省公安系統出類拔萃的人才,在全能比武中多次獲得名次的人,在錦安任副職年限也差不多了,我敢說,如果不是您當這個省廳的廳長,小強早就提起來了,說來,還是您連累了他呢。”
彭長宜說到這裡,誇大了臉上不以爲然的表情。
竇廳長笑了,他聽彭長宜這樣說當然很欣慰,但他又放不下自己的顧慮,說道:“這樣,把陳小樂給你怎麼樣?”
彭長宜說:“把小樂給我,我更沒有意見了,因爲小樂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人,我們更能配合默契。但有這樣一個問題不知您想過沒有,那就是您這樣的決定經得起各方面的檢驗就行,小樂的工作能力和水平跟小強不相上下,但小樂畢竟提上來的時間比小強晚,若論資歷的話,他顯然不如小強,而且目前也沒有明確他是副局長,只是享受副職待遇,是班子黨組成員之一,按這一條件來說,他就不如小強,如果不如小強的小樂都能出來任職獨當一面,而小強還在錦安當他的副局長,那麼難免有人就會議論,這個議論會有兩種說法,一是小強工作能力不如小樂,連他當廳長的老丈人都不提撥他,可想而知他的工作該有多麼的糟糕;第二種說法就是小強等着在錦安接班,那樣的話老武就有壓力了,日久天長,就會影響到老武和小強的關係。這只是我的看法,但相信大多數人都會跟我看法相同,因爲提小強,根本就是各方面條件都具備的事,水到渠成的事您要是不辦的話,就難免讓人議論,我只是建議,您自己考慮,只要您的決定能服人就行。”
“哈哈哈。是不是來時想好臺詞了,駁得我一愣一愣的。”
彭長宜也笑了。
旁邊的竇夫人說:“我感覺長宜說得有道理。”
竇廳長看了她一眼,她連忙說道:“對不起,怪我多嘴,這不是在家裡嗎?而且還是說到了小強……”
竇廳長又看了她一眼。
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給他們倆的杯裡倒上水後就進了裡屋看電視去了。
竇廳長拿起一盒煙,打開,從裡面抽出一支,拿起打火機,點上,抽了一口,靠在沙發上說:“給你們調別的局長不行嗎?”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們還是希望跟了解的人合作,不然我就不來找您了。其實,在頭來的時候,我和江帆書記想到了這一點,知道這是在給您出難題,但是想來想去,感覺這個要求不過分,而且小強具備獨當一面的任何條件,想您不會因爲跟小強的關係,而避諱什麼,沒想到您還真是這麼想的,遺憾。”
竇廳長笑了,說:“我早就聽我閨女說起過你,說你長着一張鐵嘴,想要說服你很難。”
彭長宜一聽他這麼說,心裡就有底了,他故意委屈地說:“那是我在有理的情況下,如果我不佔理,誰都能說服我。”
竇廳長說:“你目前只是說服了我,但是你知道,人事問題是要經過廳黨組班子研究才能決定的,所以,我目前還不能完全答應你。”
儘管公安是垂直領導,人事工作歸省廳,但地方黨委也有建議權,並且有屬地管理權。彭長宜說得有道理,褚小強任地級公安局副職已經有三年多時間了,而且他和小樂等這些公安隊伍裡的精英一樣,都是重點培養的種子,但彭長宜代表閬諸主動來要他,這的確是個契機,儘管他心裡答應了彭長宜的要求,但表面文章也是要做足的。
彭長宜顯出很迫切的神情問道:“多長時間?”
竇廳長說:“關於這個問題,我們下來研究研究,正好也有其它幾宗人事問題需要研究,爭取儘快吧,怎麼,閬諸是不是還有任務等着哪?”
彭長宜說:“不瞞您說,閬諸現在最當務之急的是整頓交通秩序,整頓娛樂場所,這兩項工作亂七八糟烏煙瘴氣,羣衆對此呼聲特別高,老百姓有時不罵公安局,他們罵政府當官的,罵當官的不幹事,表面上的東西都不管,還能管什麼,老百姓不知道這裡面的套數啊,不光這些,還有許多工作,都涉及到了公安。”
彭長宜加重了語氣,儘管他說得是實情,但仍然渲染了事實。
竇廳長說:“那好,我們爭取儘快研究。”
說到這裡,他們就不再說這個問題了,聊了一會竇老,彭長宜便起身告辭,一是自己肚子餓,二是竇廳長忙了一天了,他也要早點休息。
彭長宜告別竇廳長夫婦,坐進老顧的車,老顧開着車,說道:“小舒打電話來了,她已經在附近給我找好了住宿的地方,而且她在等咱們一塊吃飯。”
彭長宜瞪着眼問道:“幹嘛等咱們?這麼晚了她不趕緊吃?”
老顧笑笑,沒有說話。
彭長宜也意識到了什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真是個傻丫頭,哪有餓着肚子等人的,再說,我們還能讓自己餓着嗎?”
老顧說:“這話,一會我再跟她說。”
“呵呵。”彭長宜笑着把臉扭向了窗外,看着省城夜幕下的燈火闌珊處。
老顧說:“見着竇廳長了?”
“見着了,提前跟他約好了。”
“小強的事能落實嗎?”
彭長宜怔了一下,老顧很少過問他的工作,但考慮到他們都跟褚小強很熟悉,他關心小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換做他不認識的人,他不會公開表現出關心的。
想到這裡,彭長宜原諒了老顧的好奇,他說:“如果我要的是別人,今晚就能當場拍板了,正因爲要的是小強,竇廳長才有顧慮,誰都知道小強是他的女婿,你說怎麼着,他爲了試探我,居然說把小樂給我。”
“哦?您同意了?”
“我是誰呀,當然不能上他的套兒了!”彭長宜得意地說:“我就是同意要小樂,他也不會給我的。”
“爲什麼?”
彭長宜說:“一是今天晚上不是正式的公開場合,說話都可以不算數,就是他主張給我小樂,我答應了,他也會有無數個理由推翻今晚的決定。再有,小樂的確不是一下子就能提起來的,的確資歷不夠,只有小強提起來了,小樂自然而然就會提起來,這兩人在省公安系統是掛上號的,某種程度上人們只要說起他們中的任意一個,就會想到另一個,他們的確是實力出衆。所以,別說他是試探我,就是真心真意給我小樂,我都不能要。我倒好說,他管不着我,但是小樂的路還長着呢,而且他跟小強的關係一直很好,我不能不爲他考慮,人家小強背後有自己的老丈人撐腰,以後的路只要自己不走偏,將會是一路順風,但是小樂不行啊,他有誰呀?他除去有我以外,有的就只有小強了,他的將來還是要仰仗小強的,靠我是靠不上,因爲我跟他們畢竟不是一個系統,儘管說話會管點用,但作用不會很大。”
老顧點點頭,深有感觸地說道:“是啊,您說得太對了,考慮得也十分周全。”
彭長宜嘆了一口氣,說道:“不周全不行啊,興許一不留神就被別人裝進口袋裡了,這個老竇,可是比竇老和小竇要狡猾多了。”
“哈哈。”老顧笑着說:“不過要是論起資歷來,小強應該是一把手了,另外,閬諸比錦安小很多,給小強相對一個小點的地方,讓他鍛鍊鍛鍊,別人還說不上來什麼呢,要是讓小強等着在錦安任職,恐怕說三道四的人就多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別說,你這句話還真有道理,那個時候,應該叫你上去遊說他。”
老顧笑了,說道:“我這不是在跟您說嗎?跟別人我一個字都不會提的。”
彭長宜說:“我跟你說吧,我當時就是這麼認爲的,就是感覺他想讓小強留在錦安,因爲小竇待產,而且錦安還有兩位老人需要照顧,過個一兩年,將老武往省廳或者別的地方一調,小強自然而然就是錦安公安局的一把手了,你剛纔說閬諸比錦安地方小,這真是一個說服他的理由,只有在小地方鍛鍊一段時間,才能到大地方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