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如同指尖的漏沙,頃刻間被人揚了起來,宣起了一陣塵埃,旋即又緩緩的消散於這片塵世間,沒有人知道一粒塵埃會如何改變世界,只是被稍縱即逝的時間埋沒在了茫茫洪流之中...
慕晴將車座向後調了一下,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外面傳來的警報聲在她聽來,像是對那顆神聖國徽的嘲笑,一場簡單的飆車,出盡了將近一半的警力,無數人在這個寂寥的夜晚無法安然入眠,出動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在一些大腹便便的領導面前,做着令人捧腹大笑的舉動。
“身體好些了嗎?”上官洛回過頭,看着陷入沉思的慕晴。
“肌肉有些拉傷,感覺身體像是散架了一樣。”慕晴看着上官洛,他的那雙眸子竟然罕見的出現了一抹關心。
“和你說了,你不適合開車,尤其是這種危險程度極高的車,如果沒有人發明安全氣囊的話,我不知道數十年後,我在黃泉路上,看見那盛開的曼珠沙華的時候,會不會嗅到一絲你的氣息。”上官洛喃喃道。
“你...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慕晴被他那刺人的話語說的有些生氣,不過她還是聽出了他言語中的一絲關心。
“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上官洛胸有成竹的看着又一波交警從保時捷的旁邊經過。
“或許,今日是我在紅塵深處的一個劫數而已,而我正是應劫而來,如果可以,我能抽身而退,卻依舊傷痕累累,就像現在的我。”慕晴輕聲說道。
“但是劫數分很多種,而你,不應該來體驗這種劫數的。”上官洛沉默了許久,緩緩道。
“如果我今日應劫了,你會怎麼辦?”慕晴問道。
“三界之內,誰會渡你而去?落淚,錯信三生石上無緣。”微微思索了片刻,上官洛喃喃道。
“我感覺如果我真的應劫而去,那麼我已足矣,最起碼,你可能會爲我落淚。”慕晴幽幽道。
“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有時候,愛,更像是水墨青花,而你,又何懼剎那芳華呢?”上官洛輕輕挑起眉頭,看着慕晴。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淺望幸福,顏上不寫憂傷。”慕晴輕咬着脣角,望着上官洛,他的眉毛彎曲而悠長,如同水滴的圓潤。
“唉...紅塵三千,不道惆悵,不問花開幾許,只問淺笑安然。”上官洛輕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這是你的真實寫照吧。”慕晴幽幽道。
“如果我真的能做到的話,那麼我也就成神了,可惜我現在依舊是人。”上官洛苦笑道。
“那你以後能做到嗎?”慕晴問道。
“應該做不到,二爺爺曾經給我講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上官洛目光有些迷惘,彷佛穿越了時間,思緒回到了往昔。
“你二爺爺,是不是也是你這種人?”慕晴恢復了平靜,淡淡道。
“不是,他老人家說他這輩子,七情六慾,惟獨,愛,這一關,他過不了。”上官洛道。
“也是哦,不然他也教不出你這樣的人。”慕晴若有所思道。
“你什麼時候走?”上官洛突然問道。
“指的是現在?還是將來?”慕晴道。
“現在,你感覺咱們能走得掉嗎?”上官洛通過倒車鏡看着後方又一波巡邏而來的交警。
“你不是很有自信嗎?”慕晴柔聲道,看着眼前的人,彷佛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自信不可丟,但是過分了,就是自負了,比如關羽,如果他不自負的話,那麼他也不會敗走麥城,歷史或許也會改寫,雖然後人都很崇拜他,不計較他的一些缺點,但是後人崇拜的只是他那種千百年來,集忠孝節義於一身的關羽,已經被神化的關公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確實很高,而不是他那種自負。”上官洛輕輕道。
“古人真的有那麼厲害麼?”慕晴喃喃道。
“古人厲害不厲害,已經不重要了,伴隨着歷史的長河,所淹沒的事實真相已經數不清了,而我們所瞭解的,不過是歷史中的滄海一慄。”上官洛回答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慕晴問道。
“破曉之時。”上官洛擡起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而東方依稀可以看到了一縷深灰的朦朧,生活在被嚴重污染的城市之中,他已經很久很久,忘記了上一次看星星是什麼時候了,是雲南的陌上之桑?亦或是洛克菲勒中心頂層的觀景臺?
“你是不是問我什麼時候回美國?”慕晴突然想起了上官洛剛纔的問題。
“真不知道,以你的頭腦是如何被斯坦福大學錄取的。”上官洛似乎在爲這所大學惋惜。
“後天就走。”慕晴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唉..這次回來你都沒有給我帶點特產,虧我還想着你以前最愛喝的咖啡。”上官洛搖了搖頭輕嘆道,而他的那雙眸子中卻摻雜了一絲戲謔。
“我累了。”慕晴白了上官洛一眼,不在理他,旋即微微閉上了眼睛。
上官洛靜靜的看着她,古典韻味的瓜子臉,白皙的皮膚,她蒼白的脣角還殘留着一絲薔薇般的血跡,微長的睫毛不時的抖動着,青黛娥眉宛如水墨畫般勾勒而起。
喧囂而過的警車,紛亂奔波的交警,此刻,保時捷裡,車窗人影獨坐,而夜,沉的更加寂寞...
交警指揮中心,寬闊而豪華的會議室內,泛着淡淡光澤的紅木辦公桌一直延伸到了房間的盡頭,從天花板垂下一盞琉璃燈,外形和色彩都很迷人,腳下踩的是能陷至腳踝的波斯風格地毯,數道窗簾垂落在窗前,兩珠萬年青擺放在牆壁的一角,爲着豪華的會議室憑添了幾分綠意盎然。
一名身體發福的禿頂中年人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此刻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不停的擡起手腕,看着上面不停走動的秒針。
“人都到齊了嗎?”禿頂中年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他的聲音已經透漏出了一絲顫抖。
“張局,都到齊了。”禿頂中年人身邊的一名秘書在其耳邊小聲道。
“那麼便開始吧。”張局目光淡淡的掃過了一眼前方惴惴不安的副局長和大隊長們。
“老葉,你說下事情的經過。”張局長看了一眼下方,一臉鐵青的葉隊長。
“是。”老葉緩緩的站起了身,走到投影牆壁上,而上面赫然顯示着一輛模糊的白色gt-r和後方的一輛黑色保時捷911。
“今日凌晨,3時許,我們監控中心檢測到有兩輛跑車在清風路開始飆車,然後沿清風路駛向清江大道,兩輛車均爲超速行駛,超速範圍150%-200%之間,最快速度超過170邁,當我們分隊警員趕赴現場的時候,兩輛車已經絕塵而去,隨後肇事者進行了一系列危害公共安全的罪行,而我們已有三名警員受傷,其中一名同志爲二級傷殘。”葉大隊長黝黑的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
“啪!”張局長將手中的報告扔在了桌子上,面部陰沉如水。
下方端坐的衆人不由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
“目前,我們城市在申請國家文明城市,而交通一直都是城市發展的重中之重,你們知道此事件如果被新聞媒體紕漏出去會對我們城市有多大的影響嗎?曾經我們申請了23億元的財政撥款,號稱建設全國最爲完善的交通系統,可是如今呢?是在打誰的臉?是我的臉?還是你們的臉?”張局長臉色難看的說道。
下方的副局長們額頭不停的滲出着冷汗,就在前幾個小時,他們當中有的人還在酒店的房間裡和自己的情人如膠似漆的纏綿,然而這一刻,卻在這裡承受着局長的怒火。
“老葉,說下結果。”張局長微微緩和了一下心境,繼續對着葉大隊長說道。
“目前,我們僅知道,肇事車輛已有一輛白色的gt-r撞毀,司機昏迷,但是被保時捷的車主,一名年約二十歲的男子救走,而我們其中一名二級傷殘的同志,正是在執行任務中和肇事者搏鬥而受傷,而保時捷車主逃逸。”葉大隊長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
“現在肇事車輛找到了沒有?”張局長問道。
“我們已經出動全部警力,目前還沒有消息傳來,所有的值班人員已經在各個交通路口進行24小時監控,各個高速路口已有警員趕去,防止肇事者跨省逃逸!”老葉道。
“啪!”張局長臉色鐵青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杯一絲輕微的搖晃。
“我不知道我們交警局養你們這一羣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數百人的警力,加上所有的協管人員,還有那個23億的交通系統,竟然連一輛車都找不到,告訴我,你們都幹什麼吃的?”張局長厲聲道。
會議室的氣氛在這一刻,漸漸的凝固了起來,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出氣,生怕惹了正在氣頭上的局長。
良久...
“唉...通知下去,在外面的警員都撤回來吧,不要再丟人現眼了,我們丟不起這個人,另外通知監控總部進行實時監控各個路口的車輛,今天上午,所有隊長以上的人全部交一份責任報告。”張局長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靠在了椅子上。
等所有的人都散去之後,張局長依舊沒有起身,他的思緒已經有些凌亂了,他知道,如果他沒有交出一份令市長滿意的答案,那麼未來的幾個小時,市委將決定他身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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